我讪讪的撇了撇嘴,唉,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就不该自己毒瞎了自己,这不是自己找罪受么!
很快的忽略了他语气里的凝重,抓住关键,我问道:“瑱国人那边谈妥了?”试想若是没有谈妥,怎么能够这么容易的出城。
“瑱国人精明,鹬蚌相争,渔翁得利这样的事看的挺透彻。在临海国和玉碎岛国没斗得死去活来的时候,他们是不会让我回去的。”拓跋长涉不吝解释。
“那我们是怎么出来的?”这我就不能够理解了。
“他们想困住的是桀月,又不是黎国涉王!”拓跋长涉笑,一派的高深莫测。
我更加的不解了:“难不成你还会分身术,变个桀月在瑱国人那里守着?”
拓跋长涉笑着刮了刮我的鼻尖:“聪明!”
“还真是啊!”我那只不过是信口胡诌的。
“差不多吧,逐风在那里守着,一有什么风吹草动,我都会立马知晓。”拓跋长涉自信勃勃。我觉得,我还是低估了他。
“瞒天过海,偷天换日。行啊你!”我都有些嫉妒了呢。
“我拓跋长涉需要的东西,从来都不需要偷!”真就纳闷了,他对偷字特别的敏感。只能归因于他的骄傲,他的自信,他的不可一世。
“是是是!”我嘴上应着,心里却不是这么想的。正所谓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偷怎么了!窃国者还侯呢!
马蹄声哒哒,我们终于赶到了临海城。
这一路上,坏消息可是一点都不少。临海国和玉碎岛国大战三天,虽然军民一心,但临海还是败了。首战未捷,军心大伤,而且隐绰的身体真是一天不如一天了,也不知道魄儿撑不撑的住。
隐练归顺了玉碎岛国,现如今,栖陌就在玉碎岛国人的手里。
我们先去和隐约会和,这也没过几日,隐约已经消瘦的不成人样了,哪里还有风流绰约的一点影子。
“我已经把约翰要的藏宝图交给他了,预定在明晚开始行动!”一见到我们,隐约也不废话。
我记起当初在上古地窖碰到了约翰,他们说的我没听懂。不过听隐约的话语,我大概明白了。那日约翰找的应该就是藏宝图,很明显,约翰为的是私利,这一点对我们有利。
“阿曼早就给隐练下了毒,不成大碍。只是,此次玉碎岛国有王族拓藤俊坐镇,只怕不好对付!”拓跋长涉沉声道,“临海的地道还有瑱国人不知道的吗?”
隐约摇了摇头:“当年三嫂从地道逃脱,隐练就在暗中弄清楚了所有的地道,连一个地窖都没放过!而且竟是打造了不少新的,这一回就是借着上古地窖,基本上是靠着地遁才来到临海的。”
言下之意,地底下都成了玉碎岛国人的天下了。
不应该呀不应该,当时隐绰设立这些地道的时候都是请了高人的,一般人就算是进去了也未必能出的来。
似是猜出了我的疑惑,隐约说道:“当时瑱国来攻,情况紧急,一时之间没人注意阿曼,被她钻了空子,逼迫设计地道的人,得到了地图,后又被隐练拿了去。”
“你是说,最先拿到图纸的人是阿曼?而且是地道设计者给的?”脑海里有什么一闪而过!
“没错!”
“果然是老天留了路啊,或许我们还是有一个选择的。”我有些激动,“隐约你还记得当初我从三折别院出城的地道吗?”
“你是说?”隐约显然也有些激动。
“没错,当初我嫌那地道不够隐蔽,就命人炸了地道口。恰巧那地道不是那位建筑大家设计的,阿曼又是在那日之后拿到图纸的。所以,如果不出所料,这个地道……”
我话还没说完,隐约就风一般的刮走了。
我微微错愕,将后半句话说完:“……是可以用的。”
虽然有些可笑,可是这会儿是真的笑不出来。
“先休息一下吧,明天还有一场硬仗要打!”拓跋长涉轻声道。
我乖乖点头,却是坐在桌子上喝着茶。
隐约的效率挺高,没几个时辰,那被炸毁的地道口就被重新打开,重新加固了一番。为了配合明夜的行动,隐绰那边会攻击玉碎岛国的军舰。
只要引开了拓藤俊,就能够趁乱救出栖陌。
等了好久,也不见隐约回来,我有些着急。出去找拓跋长涉,却不料得到了这样的一个消息。
“他已经被我送回雪霁城了!”拓跋长涉说。
“为什么?明夜就要行动了!”我不理解,很不理解。
“拓藤俊是聪明人,若是让他知道隐约还在临海城,明天一定是加派人手看守栖陌,想要救她便是难上加难!”
话虽这么说,可是对隐约太残忍了。
“事到如今,也顾不得许多了!”拓跋长涉叹道。
我握紧了他的手,便不再说什么。
次日的风刮得有些凶了,眼看着就是暴雨天气。只是刮了一天的风,到了晚上却滴雨未见。
我被安排在三折别院接应栖陌,一杯一杯的喝着茶,屋中的安静与我焦躁难耐的心情形成巨大的反差。
夜逐渐加深,这会儿临海王宫估计已经是火海一片了。只要半路不出什么岔子,栖陌应该被救回来了。
可是左等右等,还没有来。
我越发的心焦了,却是一点办法也无。
我虽然看不见,可也能感受到天际一点点的泛白。这种感觉就像是多年前临海城等着出城的那一夜,除了等待只能等待的无助。
外面,淅淅沥沥的下起了雨,转眼瓢泼。陡然间,一道惊雷,屋外的海岚竟被生生劈断,炸开几许焦味,令我的心猛然一颤。仿佛置身于茫茫大海之中,再也无法呼吸。
外面嘈杂了起来,各式各样的脚步声密匝匝的传来,紧接着门被推开。拓跋长涉背着栖陌走了进来。
“快走!”他简短的一句话,已容不得我顾忌其他。沿着密道快速行去,鼻尖带过几缕血腥之味,让我走的有些绵软,却还是咬着牙挺着。
好在出城的路上比较顺利,上了备好的马车,一行人快速的往雪霁城行去。栖陌受了伤,又发着烧,整个人都处在昏迷状态。虽然身旁一直跟着太医,可是为了防止玉碎岛国的人步步紧逼,沿路我们不断换车,绕路,几番折腾下来,硬是加重了病情。
好容易挨到了雪霁城,却传来了另外一道惊天的消息。
栖陌回来的消息,让隐约极美的桃花眸中闪过一抹亮光,太医看过之后,他便在栖陌的床前守着了,整个人依旧恹恹。
魄儿历经战火的洗礼,俨然多了一层沉稳。告诉我这个消息的时候,他只是抿唇,淡淡的说,他说,海王薨了。
他说,海王薨了!
隐绰所乘的军舰被玉碎岛国的人击中,沉没,无一生还……
我默默一人,来到了雪霁城靠着的那片海。海浪声滔滔,拍打着海岸,永远也不知疲倦,就像是他如海般的声音,永远都是恰到好处的温润。
有落花一朵,飘过我的发梢,却是一触即落。初见那****曾说,落花虽是有情,可惜,流水无意,既然无意,又何苦执着不放呢?
我和他终归如同这飘落的花瓣,以为是天意,却不过是风的愚弄。故而只能硬生生的错过,只是,龙年绰,你终究还是伤心了吧。下一辈子,不要再遇见我了!
……
若是你愿,就是山山遍种苍堇又能如何!
若是再见,天下种遍秋草,只为你!
……
似乎这是那个鹰眼山上远离尘嚣的出世少年,留给我的最美的两句话。
手捧起一掬海水,不热不寒,亦如他永远优雅的眼眸,安静深远。
记忆中的他清澈俊朗,静如止水,似有似无的海岚气息飘忽如梦。
记忆中的他卓尔不群,温文尔雅,淡青色的衣衫独立于世,宛若笔挺的翠竹,笼在了一层薄薄的烟雨之中,恍惚,看不真切。
记忆中的他淡泊睿智,高逸翩翩,拢着一层蓑衣步入雨中,仿佛走入一副山水墨画。又或许他本就是水墨中人,不知为何,从中走下。
不敢相信,这样一个这样一个如仙般美好的人怎么就会这么没了!
当真是天不开眼!
身上挂着的玉佩发出琳琅的响声,竟是调皮的与海声相互攀比,一点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隐约将这枚玉佩交给我的时候,并没有说话。可是我懂,这枚玉佩曾经代表一个军队,隐绰的半个身家性命。现在是他,唯一的遗愿。
他的遗愿是那遥不可及的我。
心,不可谓不沉重。龙年绰啊龙年绰,我云水白苍何德何能让你记挂如此!欠你的情,让我拿什么还?
荒草何茫茫,白杨亦萧萧。严霜九月中,送我出远郊。四面无人居,高坟正嶣峣。马为仰天鸣,风为自萧条。幽室一已闭,千年不复朝。千年不复朝,贤达无奈何!向来相送人,各自还其家。亲戚或余悲,他人亦已歌。死去何所道,托体同山阿。
……
我悠悠的念诵,心头更多是是叹惋而不是悲伤。
其实对于隐绰来说,生于雨中,葬于海中,便是他水的宿命。生于临海王室,为临海而终,不是生老,也不是病死,于他而言才是最好的解脱。
海中,放进一盏天莲灯。隐绰从没有说过他喜欢天莲,他喜欢天莲灯。可是我就是知道,他的心中天莲开的最美。
并不是所有人都有勇气独自一人,静开天莲!
晚风徐徐,我回了海王宫。这一仗,临海胜了,尽管太过惨烈。隐约守着栖陌寸步不离,只是仇恨的骆驼刺又开始疯狂蔓延,这次要对付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国家,一种制度,一个走向尘封的时代。
拓藤俊不是人,栖陌被他伤的伤痕累累。精神肉体的双重折磨,让栖陌不敢不愿去重新面对这个残忍的世界,所以她迟迟的不愿睁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