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仿佛能看到那落在陌上的纯白之花,染上了耀眼的血红,宛若泣血杜鹃。美,却太过凄艳而让人不敢直视。
见我进去,隐约头抬都没抬,只是出神的盯着床上的女子,僵硬而脆弱。
“吃点东西吧,栖陌醒来一定不愿意看到你萎靡不振的模样。”明知道没希望,还是要劝。
“我是不是很没用?”隐约的声音满满的都是无助,浓浓的自嘲涌上,听得人心堵得慌。我都不知道要说些什么了。
“在栖陌的心中,你永远都是无所不能的。”叹了叹,我命人把膳食换了热的端了进来,这才推门出去。
拓跋长涉立在门口,这些日子他也瘦了不少。伸手抚上他的下颚,有胡茬新生,硌的人手微微的疼,我心疼的不行。
“累了,就告诉我。”不知道如何劝慰,我只能这般的说。
拓跋长涉沉默,没有说话。头落在我的颈窝,瞬时卸下一身的负重,我被浓浓的悲伤包裹。我心中本就簇满了的哀伤,也一股脑儿的涌上。
两人紧紧相拥,彼此支撑。
也不知道就这样着了多久,拓跋长涉微微抬头,牵起了我的手,十指紧紧的相扣。他说:“苍儿,谢谢你,谢谢有你陪我!”说的无比真诚。
泪再也忍不住的下来了,我哽咽着说:“陪你,哪怕是四面楚歌,也要陪着你!”
拓跋长涉为我抹了眼泪,微微的笑开:“好。”
他拉着我回了屋子。春芽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拿着盛装站在那儿了。
“殿下,王后!”春芽微微行礼,难得的她这般的肃重。
“麻烦了!”拓跋长涉轻声道,然后走了出去。春芽也不再多话,帮我换起了衣服。衣服上熟悉的纹饰,让我也不免的肃重了起来。
蓝色睡莲的纹饰,这是黎国王后朝服。若非重要时刻,拓跋长涉是不会让我穿着它的,尤其是黎国已经有一位皇后的时候。
春芽熟练的为我梳着头发,竟是有面纱罩在了我的头上,面纱上珠宝夺目,发出琳琳声响。心下更是一惊,因为这是天妙圣妃的头饰。
微微颤了一下,抬手想要阻止,却在半空中停住了。既然说好了要陪他,那就不问。
出去的时候,拓跋长涉已经等在了门口。大手温热,牵起我的手,我们一起迎接接下来的暴风骤雨。
耳畔的风声呼呼的刮过,拾阶而上的时候,我才知道台底下站着的是百万军众。我从他们中间穿过,他们已一种膜拜的眼神瞅着我,这种感觉令人热血沸腾,有那么一刹那我真的以为我是神。
拓跋长涉拉着我在台上站定,他的声音清越洪亮。
“临海自建国以来,三代帝王政治开明,励精图治,开创了一代繁昌盛世。然则,近些年来,外有玉碎虎视眈眈,内有隐练祸国殃民,内忧外患,国之不稳矣!
临海海王与本王相识多年,一见如故。海王,实乃当世之少年英才,带领众将士整内乱,平外藩,力创玉碎水军,实乃名垂千古之大业。奈何,英年早逝,其舰没于玉碎手中,壮烈殉国!此仇不报,此耻不雪,本王,誓不为人!”
“为海王报仇!杀玉碎奸贼!”士兵们愤怒了,喊声震天!
“乱世,方显英雄本色!尔等奉命于危难之间,自当奋勇杀敌,不辱使命。中流砥柱,力挽狂澜!”拓跋长涉又抛出几句话,将气氛推向高潮。
他的大手,微微的捏紧。我忽然明白了他的用意。
他往前微挪了一小步,手臂前伸,阻止了士兵们滔天的声音。
“天降大任,自当承之。本王欲娶天妙圣妃,得天庇佑,兰临无敌!”他的声音在空旷的训兵场上,久久回旋。
两人相牵着的手,高高举起。向世人宣告着,他要娶那个高高在上的天妙圣妃,他就是要冒天下大不韪。
圣妃嫁人,这是禁忌,也是闻所未闻的。
无论怎么样都不该在这个时刻做出这样的决定,有些火上浇油。他拓跋长涉不该是这等弃大局于不顾的人。
“天妙圣妃只能嫁天神,怎么能嫁给你?”场面有些微乱,隐隐有无法控制的趋势。
“没错,天妙圣妃只能嫁给天神!”也就在这个时候,隐约出现了。一身的清冷。
“三哥遗诏:临海国归入兰临国,由兰临桀月王统一管辖。”隐约说的肃重“另,三十年前有流星坠于黎都上空,寅时寅刻,黎国三殿下拓跋长涉生,天现金龙,视为天神下凡。兰临桀月王,本名拓跋长涉,新一任的拓跋大帝!”
这个解释,也是一地惊雷。可它给了人们两个信息,拓跋长涉是天神下凡,是唯一一个可以娶天妙圣妃的人;另外也告诉人们,拓跋长涉的权势滔天。
虽然信的人多,不信的人也多。但是,也尽够了。拓跋长涉这是要借天妙圣妃的势,借他自己的势,获得最大的支持。
也唯有这样才能将这场仗打赢,他的那些想法策略才能更好的贯彻下去。毕竟,有见地的人会或多或少的敬畏权威,迷信的人敬畏神旨。
其实,早在之前,这样类似的政教联姻也是有过的。只不过,没有这般的‘明目张胆’罢了,通常是儿女之间,亲戚之间的联姻,但是天妙圣妃嫁拓跋大帝还真是从未出现过。
本以为冲破这层桎梏是不可能的,看拓跋不夕和白堇就能知道了。可没想到,拓跋长涉简直像个疯子,在这样一个千钧一发的时刻,挑战的如此纯粹而大胆。
真的很难想象,这连番的惊雷轰炸,底下的将士是如何在如此短暂的时间里接受的。但是,事实就是他们接受了,而且接受的毫无疑议。
直到后来我才知道,虽然一直以来我都小心翼翼的瞒着,可是世上哪有不透风的墙。我一直没有小看谣言的功力,可我却忽略了底层人民雪亮的眼睛。纵然束缚颇多,但是并不代表他们愚蠢无知。相反的,他们是如此的和蔼而亲,善解人意,他们用慈悲的心,同情着那个叫做云水白苍的女人。
此次誓师进行的无比顺利,大战迫在眉睫。
隐约一身火红色的戎装,墨色的长发竖起,红色印着龙形的额带衬得他冷毅而悲情。身上带着的是放不下的浊冽。
拓跋长涉和魄儿常年居住在内陆,不擅海战。故而这份重任就落在了隐约的身上。
“帮我照顾好栖陌!”隐约的声音含着化不开的柔情,却听的人涩然。
我重重点头,这一刻,竟有些风萧萧兮易水寒的索然,忙说:“隐约,栖陌还在这里等着你呢。一定要平安的回来!”
“好!”隐约郑重的许下承诺,一个手势,抛锚开船,奔赴他的征程。我微蹙了眉头。
“放心吧,隐约一定会带着胜利回来的。”拓跋长涉安慰道。
我依偎在他的臂弯,心里默默的许着愿望。
瑱国人知道自己好声好语伺候的那个所谓的桀月王是个冒牌货,着实气的不行。然则,木已成舟,就算他们心有不甘也无可奈何了。
更重要的是瑱国自己的内部也出现了问题,有些自顾不暇了。
“瑱国内部党派斗争也很激烈,矛盾也在日益激化。如果我所料不错,瑱国的内乱也就在这几日了。机不可失失不再来,我们一定要借着这个契机,逆转局势!”我想起拓跋长涉前几日的训话,激动的不知如何是好。
又适逢隐绰逝世,玉碎岛国以为临海国战时失将,或多或少,政局不会稳当。更是不会料到,临海会化悲愤为力量,主动出击。再加上,玉碎岛国前战失败,元气大伤。玉碎岛国高级领导人又得到消息,桀月此时正被瑱国人困住,所以,这些自诩聪明的瑱国人彻底放下的戒心,迎来了他们人生当中最惨痛的经历。
当然,此局的胜利,还要归功于瑱国和玉碎岛国之间的消息交流不力。细论下来,这还要归功于一个入不了两国人眼的人……约翰。
这要先从约翰得到藏宝图说起。
这片大陆上每个国王的手中都有一张藏宝图。黎国的宝已经发现,就在狼王谷,兰国的在林贪贪的林府,北国的那一张,我交给了隐约。至于延风的那一张,早在多年前就让汀罗流醉拿着与隐绰做交易了。
而临海的那一张,却一直在隐练的手中。
当然,照着这藏宝图,自然能够找到宝贝。但是,这五张藏宝图内大有乾坤。
由于得到了四张藏宝图,拓跋长涉他们很快的就有了一个惊奇的发现。这四张图的背面又似乎能拼成另外一幅有些禅意的图来。
隐绰对于佛法颇有些研究。当即推断,五福图合起来,应该是一个藏宝阁,而且藏着各色珍贵的名人字画,孤本古玩。反正都是无价的宝贝。
然后,这个消息‘好巧不巧’的传到了约翰的耳朵中。正所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约翰作为一个无国无家无牵挂的贪婪人,自然要拼死一搏了。
为了救栖陌,隐约被他‘逼迫’,给了他三张藏宝图。加上,从隐练哪里得到的一张藏宝图,他拥有了四张藏宝图。
也不怪约翰笨,实在是隐约太贼。约翰压根就不知道,隐约手中有四张藏宝图。等到他知道的时候,栖陌已经被我们救回来了。
约翰实在是想藏宝图想的有些魔怔了。毫不犹豫的答应了我们提出的条件,切断玉碎岛国与瑱国的联系。
若说,这个任务着实的不容易。
可是,有句话说的好,重金之下必有勇夫。约翰别的本事不行,可堵住一个人的嘴便也就万事大吉了。
这个人,不是别人,好巧不巧的是玉碎岛国驻临海国的总督的宠妻。
若问这世上最销魂的计策是什么,美人计,当之无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