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错,我云水白苍既没有资历也没有才干,可我只一颗充满了仇恨的心。所以,我要仰仗诸位,希望各位能够助我复仇,建我大黎!”
激烈的长风卷不动我沉重的话语,周围的氛围冷凝到极致。
“我等定当效忠黎国!”最后,徐长打破了沉默。
我笑了笑:“谢谢!”我说。
不管他们是不是真的认可了我,我也并不奢望他们能够像忠心于拓跋长涉一样听命于我。可只要他们还想要这个黎国,只要他们还愿意为这个黎国流血拼命,就担得起我这个谢谢。
不管出于什么目的,只要是肯与你共患难的人都是值得感恩的人。父亲说过的话,我一直牢牢的记在心里。
“水将军介意给我说说我军的实力和部署吗?”我接着说道。
水若泽看了看其他几位将军,终是抿了抿唇说道:“加上延风国派来的十万大军,我们现在共有三十万的兵力,由常胜将军统帅,分东西两路进攻北国。”
“戎逻现在又有多少兵力?”我问。
“算上派去临海的一共有五十万人。”
“他还派兵去了临海?”我哼笑一声。
“水将军,若是给你五十万人去对阵戎逻,你有几成的把握?”我转了声调,问道。
水若泽似是被我问的有些懵了,缓了好一会儿才说道:“没有胜算。”
显然,这个答案出乎我的预料。
虽然我知道戎逻是绝对的军事天才,一般人对付不了。可是水若泽也不是泛泛之辈,他竟然也没有胜算。
“所以说,我们都在明知不可为而为之了?”我说。
水若泽没有回话,眼眸冷冷。
“若是拓跋长涉呢?他有几分的胜算?”我忽然这样问道。
“十分。”这一回水若泽答的相当利索痛快。
“如果现在拓跋长涉站在这里,我们以三十万大军,对阵五十万大军又有几分的胜算?”我继续假设着。
“还是十分!”水若泽回答的毫不犹豫。
我心被猛烈的刺痛。
瞧瞧,拓跋长涉,你的将军是多么的崇拜信任你。
可你弃了生命,换回来个我,当真是不值!
可事已至此,拓跋长涉啊,我如你所愿。
接着,我掏出了怀中的非兮。
非兮非兮,非庸非常,这是黎国的虎符。
“非兮出,众将听令!”我说,以我最威严的声音。
不管几位将军千万种的表情,我说道:“传本后命,将军常胜,即刻南下。将军徐长、闻达明日出发与大军汇合,各率兵十万,兵分东西两路,直捣黎国故都,大黎城。泰言老将军劳烦您带兵十万牵制住戎逻在西方的势力。”
“我呢?”水若泽怒了。
“你去截住戎逻在临海的兵力。”
“什么?让我一个人去对付二十万大军!是你脑子进水了,还是我脑子进水了!三十万兵力都被你派走了,狼王谷怎么办?你若是想死,自己去,别拉着我么你一起去!”水若泽的叫骂,让我的耳朵嗡嗡直响。
“若泽!”残箫略带沙哑的声音打断了水若泽的怒声。
他又回来了。
不愧是拓跋族的男人,纵使心头万千疼痛,他亦是选择了担当。
“照王后说的做!”残箫说,有一种别样的威严。虽然和拓跋长涉不一样,但是依然能够震慑人心,令人敬畏。
“没有人比她更了解拓跋长涉!”残箫这样补充。
这句话说得很漂亮,也很贴近事实。
我对行兵打仗的事情的确了解不多,但是我了解拓跋长涉,他把一切都布置妥当了,只要我照着他的规划来做。
在他离开狼王谷的前一天,他留下了可以对付戎逻三种方案,我只要根据具体情况选择一个就好。
他留给我的都是最卓越的将领,我只需把他们放在正确的地方,他们就能打胜仗。
记得拓跋长涉曾经说过,打仗,谋略兵力固然重要,但攻心为上。
而现在我要做的就是攻心,攻天下之心。
我不知道那个时候我看向残箫用的是怎样的一种眼神,我只是从残箫向来含伤的眸子里看到了深深的绝望,和我一样远离爱人的绝望。
我收回视线,嘴角漾起一抹苦涩的笑。
月亮缓缓的攀上了天际,依然美的不像话。
又是一个月圆之夜,好月好夜。
众人简单的布置了一番,登基仪式就要举行了。
狼王谷众人站在祭月坛下,肃穆庄重,哀伤恐慌。其实,能活着便是最好,何必要去报仇?可是戎逻信奉斩草除根,赶尽杀绝。
我在临海的时候果然有一个重要的消息没有告诉我。
就在我到达临海城的第一天里,戎逻破了狼王谷数十个暗桩,一时间让狼王谷成了任人宰割的瞎子聋子。并纠集了十万大军,绕过野狼山,要从狼王谷南面进攻。
狼王谷易守难攻,可南面的高地最为脆弱。祭月坛,作为狼王谷的精神高地,是狼王谷存在的象征。只要破了狼王谷最薄弱的南墙,狼王谷气数必尽。
戎逻的如意算盘打的噼里啪啦的响。甚至还出动了他的三千装备精良的精锐铁骑,大摇大摆的挡了狼王谷的一单生意。
那日是要劫一个富商,都是道上的熟人,无非是收几个银两的事情。于是大头领们没有去,甚至是小些的头领都没有去。
几十人的小队被戎逻的三千精锐血洗。
牛刀杀鸡,戎逻只是想儆猴吗?
显然,戎逻没这个闲工夫。
他留了一个人的性命返回狼王谷报信。偏偏此刻,拓跋长涉不在,残箫也不在。最大的主事人不在就一级一级的往下,谁料到能主事的人是个有仇必报的火暴性子。拉了队伍就杀了回来。
大漠之上最忌讳的就是孤军深入,俨然这位主事人中了他人之计。
可戎逻只是在诱敌深入,临途打一个埋伏吗?
自然,这样的战果并不能满足戎逻。
事实上,戎逻做的这一切不过是要唱一场大戏。他就是要让狼王谷所有的人都来看戏,然后他会偷偷的烧毁别人的家园,夺走别人的东西。
很好的一招声东击西,趁虚而入,是吧?
可是,戎逻似乎忘记了他要对付的人是拓跋长涉。
那是拓跋长涉啊,狼王之王桀月啊!
虽然拓跋长涉正在赶去临海看我的路上,也足以摔了戎逻打的上好的玉算盘。
戎逻以为狼王谷是他的囊中之物,可他没想到摩戈居然包围了他的风冷城。更没有料到残箫和水若泽绑了他的老丈人,兰彦。
三日后天妙圣妃住进了黎国古堡。
乍一看是天妙圣妃为了躲避北国两兄弟之间的争权夺利,事实上是大有说头。
天妙圣妃住进了黎国古堡,住进了拓跋大帝的故居。
这意味着什么呢?意味着拓跋大帝即将复活,意味着天佑黎国。
所以,从此以后,再没有人可以动拓跋族人一丝一毫。
不过,看起来,戎逻可不是会顾忌这些的人。要是他顾忌就不会在几年前灭了拓跋一族,所谓的天谴神责,别人信,他可不信。
这也就是说,还需要一剂使得戎逻此次行动半途夭折的猛药。
所以,拓跋长涉命令常胜出兵迎敌。一时之间,狼王谷可谓是地动山摇。列阵在狼王谷南面的戎逻大军惊讶的看着突然冒出地面的精良士兵们,一个两个,一千两千,不出片刻,他们的面前出现了千军万马,气势恢宏。
高高立起的写着风字的大旗,却在风中瑟瑟的颤抖。戎逻大军们甚至还没有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情,是海市蜃楼么?还是帮助拓跋一族的天兵天将?
不过他们已经不需要明白了。
站在他们面前的是真正的索命阎罗。
战场之上拥有的只是简单的生死,非生即死,敌生我死,我生敌死。
血色染上了这片古老的土地,从古至今,没有人知道这里做了多少次的战场,流了多少鲜血,躺了多少白骨。
新鬼旧魂交叠恸哭的唯一结果就是把历史交给了胜者。
这一战,戎逻败了。
就在拓跋长涉在临海城伽蓝寺的枫林里吹着长相思的那日,戎逻败了,那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的失败。
我的神思回归,空气中回荡着的声音美如天籁。
夜过半兮风卷尘,拓跋之子缓缓行。无惧兮无乱,人间万事已罢去。
山不高兮水不深,拓跋之子渐渐行。无苦兮无迷,世间苦难终远离。
月徘徊兮酒入肠,拓跋之子逍遥走。无忧兮无愁,悲欢离合堪解误。
天不老兮地不死,拓跋之子乘月走。无爱兮无恨,红尘劫缘是荼蘼。
挽歌声袅袅,好一个悲欢离合堪解误,红尘劫缘是荼蘼。
拓跋长涉啊,下一辈子无情些吧,这样才能不苦不痛,才能无牵无挂,潇洒自在。
月光娜娜将这里的每一个人打湿,我手捧非兮站在残箫的右侧,栖陌手捧血月立在残箫的左侧。
血月非兮天地黎,执着它们的人只能是拓跋大帝。
“西彻王拓跋不夕接匕!”我说。
“拓跋不夕接匕!”残箫回答。哦,不,这一刻没有残箫,只有拓跋不夕。
“愿月神佑我大黎,佑我拓跋生生不息!”拓跋不夕对着月亮匍匐在地。
“愿月神佑我大黎与天同寿,佑我陛下万寿无疆!”众人皆是匍匐在地,对月叩拜。
新帝新生。
这斛月光如同天人执笔,记下新的一页。我们这里的每个人满心敬畏的铭记这一神圣时刻,跟着历史转了向。
当黎明再次来到的时候,狼王谷已经成了一座空城。
不用太过震惊,因为这就是事实。
试想这个看似小小的狼王谷如何藏得下一个军队呢?
索祺是个长长的山脉,横亘在北国的土地之上。这样一个巨大的山脉能容纳养活多少人呢?没有人知道这个这个具体的数字,但是拓跋长涉利用它养活了百万大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