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猫儿眼里看着是王国元按门铃，李利小声问彭雪：“开门吗？”彭雪瞪他一眼说：“当然要开！”
坐下后，见彭雪要给他泡茶，王国元拦住她说：“虽然说现在没有几个人天天忙得要死或很忙很忙，但是，个人的空间和时间都相对私密。我在这儿不想多耽搁，几分钟就行，不喝茶了。”
李利说：“王叔叔，有什么事您尽管说。别怕耽误我们的时间啊！”
彭雪也说：“就是，您可极少来我们家啊叔叔。我们俩对您一家每个人的印象都非常好，喝杯茶水算什么呢？哪天有时间我们请您吃饭，怎么样？”
王国元笑道：“那好啊！不过，请我吃饭我可有个非常重要的前提条件，那就是要李利的爸爸作陪。行吗？”
两个人立刻不说话了。李利看着彭雪，彭雪看着李利，后来，两个人一起看着王国元，都没有了笑容。
王国元不是多严肃却也是脸上没有笑容地对李利说：“你都快三十岁了，怎么能不理爸爸呢？我听说他给你道歉了。是不是这样？我不想清楚你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我只想知道，你已经成家立业，怎么能不知道什么是孝道呢？退一大步说，不，退一万步说，就算是你的老子对你说了不好听的话，他也是你的老子。而且，他给你说过对不起了，你怎么还能耗着不和他说话呢？彭雪，倒茶！我嗓子发干，不喝点儿水还真不行！你们俩谁说？我今天要是不把这事弄明白，我还就……不走了！”
彭雪说：“您可千万别生气。我给您泡茶，您边喝我边给您讲……是这么回事：李利和他爸生气的原因，不是一种。但是，正像您所说，无论怎么回事，都不应该出现小子跟老子赌气不说话的事情发生。您想知道是怎么回事。你一定想知道。如果我不说，您心里总会想着，到底是怎么回事呢？本来我们是不想说的，可您既然来到这儿提起这件事了，那就说吧。”她喝了一口水，眼里竟然有了泪花。她正要接着说的时候，王国元看着她说：“我先声明，李利的爸爸，彭雪的公公，并没有给我说过什么，甚至，自从我参加过你们的喜宴之后，连他的面也没有见过，我是听他的朋友的朋友说的。至于真相是什么样儿的，我哪儿知道呢？你们要是想说，就告诉我；不想说，我是不会勉强的，毕竟是自己家的事。但是，出于关心你们，也作为你们的长辈，又是这个单元大家觉得还算不错的楼道长，我还是觉得，家庭和睦比什么都重要。我要是不问你们家的事，其他人，我不是更不好说了吗？”
彭雪说：“王叔叔说的是，很有道理。不管你是从哪儿得到的信息，李利和他爸闹矛盾是真的。不仅闹了矛盾，还闹到了一个多月不说话。以前我们一到周末就去爸妈家吃饭，现在不去了。电话也都不打了。确实不对。主要是我们俩的不对。在我们俩之间，首先是李利的错误，其次是我的错误。李利，我没说错吧？”李利点头说：“没错。”彭雪接着说，“王叔叔，这里面的事儿还是挺复杂的，最主要的是李利不好好学习，没考上大学。虽然他现在也是个小老板，挣的钱比上不足比下有余，不算少，但是，他爸总是看他不顺眼，动不动就对他瞪眼，或用讽刺的话说他，连我都听不下去了。有一次我们去爸妈家吃饭，不知怎么提到你们家的王若元，爸爸的脸一下子就拉长了。他用筷子指着李利的脸说：‘你这个臭小子，你看看人家王若元，不但上了本科大学，还考上了比本科大学还难考的公务员！你呢？大专也没考上！只上了个中专！还开了个饭店！’李利听得多了，耳朵都快长茧子了。反正是老子呗，他想说，那就说呗！谁让自己就是个没有多大本事的男人呢！然而，这次，他却忍不住了。他对他爸反唇相讥：‘我就这样了，怎么着？你呢？还不是连高中也没毕业，就是有毕业文凭，也是托人弄的，假的！’两个人在饭桌上就吵起来了。我觉得吧叔叔，李利再没有本事，也有自己的事业。但是，爸爸很看不起我们开个饭店，就像我们干的是见不得人的事似的。你说，李利，不，还有我，心里能高兴吗？”
王国元吃惊地说：“李利，你爸真是这样想的？不会吧？”李利说：“你不相信，你当面问他去。还有更让我们俩不能接受的事，我都不好说。”彭雪说：“我来说。是我的事。王叔叔，我长得好看吗？”王国元说，“好看啊！怎么了，为什么问我这样的问题？”
彭雪还未张口，泪水先流出来了。她说：“我是个好看的女人，一般男人和女人都这样认为。但是，在李利爸的眼里，我有三重身份：一是年轻漂亮的女人，二是风情十足的女人，三是前景不佳的女人。第三层意思是说我对李利的爱只是暂时的。而且，他还怀疑我与李利结婚前不会是女儿身。他对别人说：‘年轻漂亮的女人加上风情十足的女人，结果是什么？说白了，一是让很多英俊的男人喜欢；二是喜欢很多英俊的男人。’他还问过李利，说我是不是处女身。李利说是的，洞房花烛之夜见红了。他爸怎么说，现代科技，飞船都能上天，红还不好见？分明是不相信我的贞操。叔叔，我们家从小到大一直对我要求严格，我自己也是推崇女人的贞节观。可是，更让我难受又恼火的是，结婚前，李利爸不同意；结婚后，李利爸竟然暗地里还给他物色更适合他自己的眼光的儿媳妇……你说，不说话不来往的事能光愿我们吗？”李利接着说：“一见面就教训我，讥笑我，挖苦我，你说，还有见面和说话的必要吗？我是非常喜欢彭雪的，虽然我们俩是在很偶然的情况下相识的，她开始也是出于报恩的本能和我结婚的，但是，她确实是个好女人！我喜欢她，爱她，这辈子也不会离开她的！”彭雪听了，抓着李利的手，泪水哗哗流淌，后来哭出了声。
王国元说不出话了。
两杯水喝完了，王国元对李利和彭雪说：“今天在这儿呆的时间不短了，我该回去了。至于你们俩和李利老子的事，我会管到底的。三天之内，不，两天，我把这事问个明白，弄个清楚，不能让老子和儿子儿媳的关系如此僵持。好了，走了，你们俩也不要有什么心理负担，我想在咱们第五单元作个试点，看看能不能搞个感恩式的活动，没想到我们自己这儿就存在问题，而且还是不小的问题。走了，两天之后我还会来的。彭雪，买点儿更好的茶叶等着我啊！一看你们俩就不是喝茶的人。哎，竟然给我喝隔年陈茶……”
在和李利的爸谈话之前，王国元按照步骤，和自己的儿子王若元谈了话。
在此之前，王国元早就想和王若元正儿八经地谈谈了，之所以拖到现在，有很多原因。最明显的原因是：儿子是他的骄傲。在王国元的眼里，王若元怎么看都是优点，就是有缺点，也微不足道，视若无睹。
但是，王国元从李利和彭雪那儿回到家里之后，有意识地问陈若兰：“你说若兰，咱儿子有什么缺点？”陈若兰说：“缺点？儿子有缺点吗？”
“什么人没有缺点？哲人说：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咱儿子是什么人？一介草民而已。怎么会没有缺点呢！”
“说的是啊！我是他妈，有点儿呵护他。不过，我怎么没有发现他有什么样的缺点呢？你说，他有什么缺点？”
“好。我想想。有，他怎么能没有缺点呢？他有好几条呢！”
“是吗？说我听听。”
“第一，自从他上了班之后，他基本上不学习了。人说‘学无止境’，他怎么因为考上了公务员就不学习了呢？你没见他，闲着的时候，不是上网看那些没用的东西就是打游戏，或者开车出去疯玩。”
“第二，他还常常不回家，连个电话都不打。虽然他说过单位里事多，不可能按时吃饭按时睡觉，但是，他也不能总这样啊！”
“咋样？”
“他不陪我们俩一块儿吃饭的次数越来越多，不回家睡觉的时间越来越长。这能是好事吗？能和你要搞的孝道还有感恩能没有关系吗？”
“就是。还有第三，是他谈没谈女朋友？有没有女人喜欢他？这些事，他可从来也没有和我们聊过。”
“就是。虽然说刚工作没有多长时间，但是，不管是男朋友还是女朋友的事，都该主动地和我们说说啊！”
“这小子，我要和他好好谈谈了。哪能这样呢！”
“哎，国元，你当爸爸的，你也不问问他的工作怎么样了。”
“问。当然要问。我在市里也有点儿人脉，说不定能帮上他的忙呢！”
“你看，现在是晚上几点了？快十点了吧？他连影儿也没有。一夜不回家的次数越来越多。不正常，绝对不正常。哎，他爸，儿子是不是有女人，在外面同居了？”
“你问我？我问谁？不过，要真那样的话，我倒觉得是好事而不是坏事。”
“为什么这样说？”
“你想想，男人到了二十二周岁了，能不想女人吗？想是正常的，不想倒不正常了。与其天天想得睡不好觉上不好班，还不如有个女人。先同居再结婚，也不错啊！或者是在同居的过程中选择一个好点儿的女人做老婆！”
“啊！王国元，原来你是这样的男人啊！说实话，和我结婚前，有几个同居的女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