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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把红色斗争的声势搞得更势大

“七月流火,九月授衣。”虽然《诗经》中的七月已经暑意渐退,气候转凉了。然而宗庆后的七月,却又燃起了一波狙击达能的更为猛烈的火焰。

经过短短几天的精心筹划和高效准备,一场声势空前浩大的“娃哈哈集团中外媒体见面会”,于2007年7月3日在杭州休博园内的第一世界大酒店拉开了帷幕,来自国内近200家媒体和国外16家媒体的300多位记者应邀参加这场盛会。

见面会之前,娃哈哈集团首先组织所有记者前往下沙经济技术开发区的乐维食品公司和百立食品公司的生产基地实地参观采访。这两家公司一家曾是达能与娃哈哈39家合资公司中效益最好的企业,一家则是双方合作最早的合资公司。宗庆后要以“铁的事实”让中外记者们见证一下,达能是如何把两家红红火火的企业带入“水深火热”的境地的。

还未进入生产基地,记者们就感受到了一种特殊的气氛,在两家公司的大门内外,都悬挂着“宗总我们支持你!”、“依法维护合法权益”等内容的横幅标语。身着工装的员工站在标语下接受记者们的采访。

面对媒体,两家公司的员工和管理人员异口同声地表达了对宗庆后的支持和对企业前景的担忧。“达能从来都没有到工厂来过,他们不知道如何管理”、“我们不要达能管理。”他们使用的语言,几乎和宗庆后之前的公开信如出一辙。

“以前没怎么觉得,现在宗总走了,我们才感觉到他存在的重要性。”乐维食品公司的办公室主任表示,并购和宗总辞职风波,导致公司的订单和产量锐减,6月底甚至曾一度停产。

“我们的产量是和工资挂钩的,并购风波一来,估计6月份我们的工资要减少一半!”一名员工也忧心忡忡地说,“目前大家除了感情因素站在宗庆后这边之外,我们还担心公司的业绩会继续下滑。”据悉,该公司有200余名员工,大部分均是娃哈哈非合资公司的持股者。

上午的实地参观,仿佛是一个成功的铺垫,让所有与会的记者们对下午即将召开的新闻见面会更增添了一份期待。

下午2时不到,与会的记者们开始陆续进场,在酒店的大门内外,到处悬挂着一条条红色横幅,上面一排排黄色大字比记者们上午在生产基地看到的更加触目,让人恍如回到那个已经逝去了的红色年代:

“抗议达能野心!”

“坚决支持宗总!”

“揭露事实真相,还原历史真实面貌!”

“娃哈哈要依法维护合法权益!”

“娃哈哈需要平等互利的合作,相互尊重的合作!”

“娃哈哈相信正义公正是当代文明社会的主流!”

会场里的布置也是一片红色。大红的背景板、鲜艳的红色标语、铺着绸缎的主席台,加上醒目的巨幅黄色大字,简直就像走进了人民代表大会的会场。

下午2时许,宗庆后在众经销商的热烈掌声中,神采奕奕地登上了媒体见面会的主席台,令人注目的是,与他一起登台的,除了合资公司的董事会成员、经销商和销售人员代表外,还有几位非常特殊的人物:曾经公开发表声明支持宗庆后的健力宝掌门人叶红汉和原乐百氏高管王磊,以及两名律师。宗庆后这一无声的行动可谓别具匠心,他等于在告诉在场的所有记者:看吧,我的行动受到了其它富有正义感的民族企业的大力支持,我们中国企业是讲法律的!

宗庆后现场作了长达6页的声明性发言,就“同业竞争”和“娃哈哈商标”两大焦点问题予以披露和说明,一再强调达能才是真正的违约者,而娃哈哈商标一直属于杭州娃哈哈集团。对于本次并购以及他辞去合资公司董事长一职风波,宗庆后说,今后除了讲“情”和“理”之外,也要讲“法”。

“既然你和我结婚了,就得跟我好好过日子,别去找第三者!”他要求达能撤出与合资公司有产品竞争的深圳益力矿泉水、上海正广和、光明乳业等公司的投资、撤换有兼职行为的董事。

“娃哈哈也可以继续沉默,这次主要是为了澄清日益扩大的关于中国投资环境不好的国际影响。”宗庆后在讲话中解释了召开这次中外媒体见面会的原因。

宗庆后还婉转地提醒记者:“只有客观公正、综观全局、善意适度的声音,才会经受住历史和时间的考验。而所有不负责任的偏听偏信、主观臆断式甚至造谣中伤式的话语,最终自会不攻自破——相信这是全世界人民的共识和人类文明的共通之处。”

宗庆后的讲话结束后,便是一波波群情激昂的表态性发言,金杜律师事务所律师、娃哈哈合资公司中方董事代表、娃哈哈合资公司小股东代表、娃哈哈集团营销人员代表、员工代表、娃哈哈经销商代表纷纷上台发言,他们有的满怀深情地讲述了宗庆后身先士卒、吃苦耐劳、关心下属、体恤员工的种种经历,充满敬意地把宗庆后称为“家长”甚至“父亲”;有的义正词严地指出达能方面同业竞争及其董事侵权的种种问题,表示要依法维护娃哈哈的合法权益,跟达能斗争到底。

媒体见面会,让所有中外记者见识到了一个自成一体、高度统一、水泼不进的娃哈哈王国。

媒体见面会结束后,紧接着举行的是同样洋溢着红色革命情结的答谢晚宴。

宗庆后举起酒杯,脸上含着自信的笑容,向所有到场媒体及经销商朋友敬酒致意。

临时搭就的主席台被撤走了,腾出的地方成了一片硕大的舞台。在主持人“团结起来揭露达能的阴谋”的号召声中,娃哈哈的员工和经销商们轮番上场,精神饱满地演唱了一曲曲斗志昂扬、铿锵有力的革命歌曲。

来自公司科委、质监部、设备工程部、精机公司的38位员工身着统一服装,整整齐齐地站成三排,气势磅礴地唱响了《保卫黄河》和《娃哈哈工人有力量》;市场部的小伙们身着白色圆领衫蓝色牛仔裤,手挽着手肩并着肩,声情并茂地演出了表演唱《加油歌》和《挑战每一天》。还有来自娃哈哈其它部门员工演唱的一曲曲充满中国特色的歌曲,如《中国心》、《智取威虎山》、《心甘情愿》等等,把晚会一次次推向高潮。每曲终了,雷鸣般的掌声便在大厅里阵阵响起。

娃哈哈团队近乎狂热的集体力量,让在场的记者们感叹不已。

在这种热烈无比的氛围感染下,一位来自电视台的记者忍不住也走上舞台,为宗庆后献上了一曲《最牵挂你的人是我》。

有的员工甚至意犹未尽地说:“要不是这次有外国记者参加,我们可能还会唱《大刀进行曲》。”说罢便情不自禁地哼唱起来,“大刀向,鬼子们的头上砍去!”

答谢晚会在一曲《团结就是力量》的大合唱中进入了最高潮阶段。宗庆后迈步上台,亲自为身着工装的娃哈哈员工担任合唱指挥。很多员工激动地涌上舞台,站在合唱队员的两旁,全场同声高唱:“团结就是力量,团结就是力量,这力量是铁,这力量是钢,比铁还硬,比钢还强……”

这一刻,宗庆后是这场盛会最鲜亮、最成功的主角,他用自己的方式,让来自世界各地的无冕之王们见识到了一位怀着必胜信念的斗士的豪迈风采。

如果以为宗庆后仅仅擅长造势,只会搞“红色革命”那一套,这就大错特错了。经历了与达能的这番缠斗,这位年逾六旬的企业家早已领教到了法律的威力,并且以及其虚心的态度,认认真真地补上了法律的一课。

如今的宗庆后已经一扫过去的“法盲”形象,在与外界交谈的时候,常常会自觉不自觉地把各种法律名词娴熟地运用于口头,俨然已是一副行家里手的架势,“依法”二字已成了他的口头常用语。

这种转变并非只是一种表面现象,一贯崇尚务实的宗庆后,当然不会仅在口头上“讲法”, 这回他是下定决心,要和达能亚太区总裁范易谋“斗一斗”了。这个“斗”,不再是轰轰烈烈的“口水仗”,而是货真价实的“法律战”。就在他一改过去的低调作风,在媒体面前高调亮相,对达能发起猛烈抨击的同时,已经开始拿起法律的武器,准备向达能开炮了。

在娃哈哈集团中外媒体见面会上,宗庆后向到会的记者透露,针对达能三位外方董事在包括乐百氏等竞争公司兼任职务一事,娃哈哈方面已经委托律师向39家合资公司发出了催告函,要求合资公司董事会或监事会依法对三位达能方董事范易谋、秦鹏和嘉柯林从事竞业禁止的行为提起诉讼,并提出了三位达能方董事从事竞业禁止行为获得的收入依法归各合资公司所有、依法承担损害赔偿责任的要求。

此前范易谋以娃哈哈非合资公司与合资公司存在同业竞争为由,对宗庆后及其妻女分别提起诉讼。如今,宗庆后要以牙还牙,以相同的理由反诉范易谋等人。

“以前我们讲究的是东方文化,能忍则忍,能让则让。但是现在不一样了,达能说要讲法律,那好,我就和他讲法律。”宗庆后的语气中透着倔强,“他不是指责我不遵守合同,并且威胁说要让我在诉讼中度过余生吗?那我就要和他斗一斗,我们看看最后谁的官司多!”

宗庆后表示,娃哈哈与达能39家合资公司的所有股东,也将分别对范易谋等人提起诉讼。尽管这些股东有的是重叠的,但至少也有二三十位,如果他们一旦轮流起诉范易谋,这车轮战还真不知道范易谋能不能应付得过来。

“如果各合资公司在规定期限内未提起诉讼,娃哈哈方股东将依法提起股东代位诉讼,起诉三位达能方董事。”宗庆后的语气斩钉截铁,看来这次他是下定决心要让对方也尝尝被起诉的滋味了。

首先行动的是沈阳陵东实业发展总公司。不过矛头首先指向的不是范易谋,而是他的部下、达能中国区总裁秦鹏。

据悉,沈阳陵东公司持有沈阳娃哈哈饮料有限公司5%的股份;而沈阳娃哈哈的另一个大股东是达能与娃哈哈的合资企业杭州娃哈哈饮料有限公司,持有95%的股份。从1996年起,秦鹏曾先后在不同时期担任了沈阳娃哈哈饮料有限公司的董事至今。

陵东实业公司认为,秦鹏在担任董事期间,未经董事会批准,同时兼任了乐百氏(广东)饮用水有限公司、上海正广和饮用水有限责任公司等20多家与沈阳娃哈哈饮料有限公司有业务竞争关系的公司的董事长或董事等高管职务,并且从中获取利益,违反了《中华人民共和国公司法》关于董事对公司的忠实义务和竞业禁止义务的规定,损害了沈阳娃哈哈饮料有限公司的利益。因此他们向沈阳娃哈哈饮料有限公司监事会发出了《提请合资公司监事会对秦鹏损害合资公司利益的行为提起诉讼的函》。

沈阳娃哈哈监事会接到函后,回复拒绝了对秦鹏提起诉讼的要求。于是陵东实业公司以沈阳娃哈哈股东的身份,以秦鹏被告,以沈阳娃哈哈饮料有限公司为第三人,向沈阳市中级人民法院提起股东代位诉讼,要求:1、判令被告立即停止担任与第三人有竞争关系的公司的董事及董事长职务,停止损害第三人利益的一切行为;2、判令被告立即停止担任第三人董事;3、判令被告因担任与第三人有竞争关系的公司董事及董事长而获得的收入300万元归第三人所有;4、判令被告另行向第三人赔偿损失100万元人民(暂计至2007年6月22日);5、判令被告向原告赔偿损失100万元人民币(暂计至2007年6月22日);6、判令被告承担本案的全部诉讼费、财产保全费及原告为本案而支出的律师费。

宗庆后首先拿秦鹏而不是范易谋开刀,显然是经过高参审慎选择过的。然而这个结果还是令许多人大感意外。作为一直被外界看作是达能阵营中对待宗庆后最温和的“老好人”,当事人秦鹏对自己首先成为娃哈哈的“被告”就深感难以理解,他大叹:“宗总现在的做法不可理喻,让我颜面无存。”

可他似乎忘了,宗庆后曾在各种场合反反复复地强调过毛泽东的名言:“凡是敌人反对的,我们就要拥护,凡是敌人拥护的,我们就要反对。”谁叫他站在“敌人”的立场上呢?在宗庆后的哲学词典里,只要是站在敌人一方的,反对他甚至打击他都是理所应当,没有什么不可理解的。

事情的进展令宗庆后大受鼓舞。7月6日,沈阳市中级人民法院受理了沈阳陵东实业发展总公司提起的“股东代位诉讼”,很快就将组成合议庭正式审理此案,并向被告秦鹏发出了《案件受理通知书》。

而在瑞典的斯德哥尔摩,达能对宗庆后提出的仲裁申诉,进展却并未如达能所期望的那般理想,开庭审理的日子遥遥无期,鹿死谁手尚未可知。

宗庆后当然不会给“敌人”有喘息的机会,北方的沈阳诉讼刚刚拉开帷幕,南方的桂林诉讼又点燃战火。这一次,由娃哈哈集团和桂林祥昇工贸有限责任公司提起诉讼,达能的法籍董事嘉柯林成了被告,第三人是桂林娃哈哈食品有限公司。

桂林娃哈哈食品有限公司是达能与娃哈哈在桂林的合资企业,桂林祥昇工贸有限责任公司则是股东之一。嘉柯林在担任桂林娃哈哈食品有限公司董事期间,同时又在乐百氏、益力等9家竞争性公司担任董事,而且乐百氏与益力均为达能在中国的合资或独资企业。原告认为嘉柯林违反了竞业禁止的规定,向法院提出了与沈阳诉讼相类似诉讼要求。

宗庆后的法律战还远不止这两场。他曾经说过,要让达能看看到底谁面临的官司会更多,那决不是戏言。很快,娃哈哈的股东们又在吉林、宜昌、宁波等地分别展开了“车轮诉讼”,诉讼的内容并不需要多少新意,甚至是有点千篇一律,都是请求法院判令担任达能与娃哈哈合资公司董事的范易谋、秦鹏和嘉柯林停止担任合资公司董事职务,并将违法所得归还合资公司、赔偿合资公司损失。这已经够让达能疲于应付的了。

宗庆后不无得意地说:“幸亏他们现在提出起诉,不然十年之后,我七十有三,还真没有精力和他斗了。”言外之意非常明显,现在我才刚刚六十过三,精力充沛着呢,你们想玩,我就奉陪到底。

你强硬,我就比你更强硬!看看谁能笑到最后!!这就是宗庆后。遇到这样难缠的对手,想必达能的高层们一定是非常头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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