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即像是在做梦,又像是在胡思乱想,到了凌晨时分,道衍猛然惊醒,牙关打颤道:“姐姐…姐姐…你睡着了吗?”
隔壁石室之中无人应答,道衍仍不住又叫了两声:“姐姐…姐姐…冷得很,你怎么…怎么这么好睡!”
这时才传来李红素的声音道:“这天然岩洞之中,夜间上升地阴之气,当然寒冷了。况且这岩洞深邃之处,之下地底二三里之长,又有底下暗河流淌,你说能不冷吗?”
道衍生气道:“你既然知道这里这般冷,为何…为何不多买些衣物被褥回来,却是单单放一条草席在这上面,这不是要冷死人了吗?”
李红素道:“你这蠢小子,我好心带你来这极寒之地修炼,你倒是不领情意,反而怪起我来了。你可知道修道之人或者练武已达极高境界之人,睡梦之中也在修炼的道理?”
道衍惊道:“睡觉也在修炼?”
李红素道:“你若怕冷,便调动体内的灵气与之相抗,久而久之,习惯成自然,岂不是睡梦之中也能修炼,又因为这地阴之气可以压制修炼者的焦躁之气,还可以减少走火入魔的危险。你师父不是教过你打坐修炼的法门吗?何不试一试,免得一晚上翻来覆去,还要吵你姐姐。”
道衍被她这么一说,顿觉茅塞顿开。于是躺在床上,照着师父当年传授的法子调动体内灵力驱赶寒气。这一来,只觉得一道温和的热气从丹田之中升起来,游走在各大经脉之中。不多时全身冰寒的感觉消失殆尽,这么一来,他只觉得身上舒服多了。于是又沉沉睡去。睡不多时,丹田之中的灵气又回归到丹田之中,寒意慢慢浸入身体,还没睡足一个小时,道衍又被寒气冻得醒了过来。
醒来之后他又依着张中传他的法门驱寒,如此醒来睡去,睡去醒来。直到日出东方,地阴之气退却,道衍才真正的入睡。可是这时候,李红素又把他推醒道:“你这么睡懒觉,如何能在十年之中学会你姐姐的本事?如何还能报仇?”
道衍睡眼惺忪,本不想起来,听得“如何能够报仇”几个字,不由得睡意全无,一骨碌坐直身子道:“谁说我不能报仇了,姐姐带我下去吧,我这就练习点苍剑法。”
李红素道:“你这小子真没出息,上来要我带你上来,下去这么简单的事情,也要我带你下去吗?”说完自己飘身飞下岩洞,轻飘飘的落在草地之上。
道衍跑出两步,站在岩洞门口急道:“姐姐,你不带我下去,我怎么下得来?”
李红素道:“你不想法儿,怎么知道自己下不来?”说完,竟不再管他,自到溪水边捧水洗脸。
道衍站在岩洞门口,心想:“要不我纵身跳下去便是,我就不信你还真的不接我了?”不过又想:“万一她真的不接我,那我岂不是摔死了,我若就这么死了,那谁还来给师父报仇。不行,我不能跳下去。”既不能跳,有没有功夫飞下去。他只好左右查看洞穴周围的岩壁,只见四周都是光滑如刀削的绝壁,哪里有半点可以借力的地方。又向底下看了一眼,只见底下长着几颗高大的青松,其他的便没有什么了。那青松虽然极高,但是距离洞口也有四五仗,那是半点也别想打主意。而距离青松不远处,便是那个水潭。道衍突然一喜道:“我不能飞身下去,但是凭借丹田之中的一点灵气,再加上助跑的惯性,我定然可以在落地之前横跨二三十米,这样正好便落在那水潭之中。”想到此处,不由得心中高兴,眼见李红素兀自蹲在溪边洗脸。道衍小声笑道:“我叫你难我!”后退几步,一口气提起,猛然从洞口冲出去,人入落石一般“扑通”一声砸入潭中。水花四溅,只把李红素吓得惊叫一声:“哎呀!”向后急退。
道衍喝了两口水,从潭中露出头来,惊叫道:“我…我不会游泳…”说完又沉入水底。李红素站在潭水边怒道:“鬼才信你,把老娘吓了一跳,你就等着溺死吧!”只见道衍沉入水底,却是不急不躁。
不多时,道衍又拍打着双手浮出水面,脸色惨白道:“我不会……”话声未落,又沉了进去。
李红素一看不像演戏,飞身过去,脚尖在水面轻轻一点,伸手入水一把抓起道衍,空中一个无所借力之处,还能转身飞回岸上。抛下道衍,朝他胸口猛拍两掌,边拍边笑道:“你这傻子,不会游泳,偏要跳水,考研姐姐会不会救你,是不是?”
道衍经她拍了几下,喷出几口潭水,喘着气道:“谁…谁叫你不带我下来…我…我这不是下来了吗?”
李红素笑道:“就是,你能自己下来了,这也是长进了,姐姐可没有害你,反而是帮你难道不是吗?”
道衍道:“那还得谢谢姐姐了!”
歇了一会儿,道衍不在喘气。李红素才道:“你把昨日传你的十路剑法使出来我看一下。”说着把自己的长剑抛给了他。
道衍接剑在手,只觉剑身沉重,而反观这柄剑,剑锋又窄剑身又短,不由得称赞道:“好剑!”
李红素道:“你识得什么好剑!快把昨日学的十路剑法比划出来我瞧瞧~!”
道衍于是拉开步子,比划了一招“点仓落雪”,嘴中念道:“点仓下雪咯!”接着又比划了一招“梅花迷人”,嘴中念道:“梅花迷着没人啦!”
李红素听她把剑诀说得乱七八糟,好好的四字,却被他说得庸俗难听,不由得皱眉道:“别瞎说,好好舞剑就是!”
道衍一边舞剑一边问道:“姐姐,你不是用拂尘的吗?为什么又会有一把短剑?”
李红素道:“这剑乃是一位故人相赠,我找到了他定然亲手送回他。”原来这柄剑也是十三年前王坤送她的,只是这剑并非什么定情信物,而是一件绝情信物。当日王坤见李红素对他纠缠不放,于是让人送去一柄短剑和两截长发,意思便是“一刀两断”的意思。李红素后来出家修道,但是却把短剑和那两截断发都留在了绝情谷之中。心想:“那一天再遇上王坤,就用这把短剑杀了他!”
道衍十路剑法使完,只见李红素愣在哪里,什么好坏也不点评一句,叫了一声:“姐姐,如何?”
李红素不答,目中空洞,好像心事重重的样子。道衍又在问了一句:“姐姐,我已经使完了十路点苍剑法了,你觉得如何?”
李红素回过神来,淡淡的道:“那好,今天我再传你接下来的十路剑法!等得你五十四路全部学会,我再传你点仓修炼心法。”说完也不对道衍先前的十路作何点评,接过他手中的长剑,开始演练后面的十路点仓剑法。道衍只好赶紧跑去捡起昨日扔掉的木棍,跟着她一招一式的比划。
点苍剑法一共五十四路,越是到了后面越是艰涩复杂,而这五十四路剑法,也是点苍剑法之中的精髓,名叫点苍落雪剑法。意思是说,这一套剑法使出来,好像冬日落雪一般,层层叠叠,密密麻麻,把敌人周身要害都笼罩其中。
李红素接着演练了十路剑法,虽然这些剑法比之昨日所学的,变化多端,要复杂得多。但是道衍天资聪颖,跟着李红素演练了十多遍已经牢记在心。
李红素道:“这一套剑法名叫点苍落雪剑法,起初三十招原是小雪绵绵,剑法之中需得有温柔缓慢之意。后面二十招乃是大学纷飞之意,必须有着狂暴凌厉的意味。你见过下雪的话,就会明白一些了。”
道衍舞动手中木棍,笑道:“我和师父住在北平城西南的高山上,每年都要下雪的,姐姐,怎么着下雪还能和剑法练习起来啊?”
李红素道:“自古多少聪颖之士,他们的才智超群卓绝,能够从天地万物的自然现象之中领悟武功或者修炼之法,这就是悟道了,你师父没有跟你说过吗?”
道衍道:“师父说了,圣人可以感受天地万物,从中悟出强身健体的法门来,更有甚者,还会悟出修仙成佛的法门来呢?哦对了,姐姐,为何你只说了前三十招和后二十招的意境,点苍剑法总共不是有着五十四招吗?那还有四招的意境又是什么?”
李红素道:“这最后四招,意为雪意,只是这四招既没有剑招,也没有心法,就是我师父岭海子也不知道最后四招是什么样子。只知道最后四招有着十二字诀,峰为峰,雪为雪,景为景,窥胜败。”
道衍听了这一十二字,自己跟着念了一遍,心中不解什么意思,只是想着:“这十二个字定然关系重大,我还是好好的记着为好,到时候或许可以悟透了。”
李红素见他一根木棍舞得有模有样,一遍使完又使一遍,只是因为没有心法口诀的配合,他这套剑法唯有招式架子,一点威力也没有。
等得他练了二十多遍,李红素说道:“我看你的剑法招式记得蛮牢靠的,现在我就传你前面二十路剑法的心法口诀吧。”
道衍欣喜异常,笑道:“好啊,姐姐快说来!我学了心法,再配合这套剑法,一般的毒虫猛兽我也不怕了。”
李红素于是把心法口诀念了一遍,又在需要注意的地方指点与他。一开始道衍总不能将心法和剑法配合起来。好在他性格坚韧,耐着性子练了上百遍,终于把握到了一点门道。手中木棍舞动起来虎虎生风,已经多了不少威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