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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有一天,艾萨克必须到村里去一趟——为什么不呢?又为什么去呢?“我也不知道。”他说。但是他把货车全弄得干干净净的,放上了座位,赶走了,也装上了一大堆粮食什么的——为什么不呢?那是给斯多堡的艾利修斯的。塞兰拉从没有一匹马下去而不带什么东西给艾利修斯的。当艾萨克赶马经过沼泽地区,那绝不是件小事,因为他很少下来,大部分是西维特。在下方两个距离最近的农场的人站在小屋的门口,互相说:“是艾萨克本人,他今天下来干什么呢?”到了曼安兰的时候,芭布罗站在玻璃窗口,抱着婴儿,看到他,说:“是艾萨克本人!”

他来到斯多堡,拉住了马。“皮特洛!艾利修斯在吗?”

艾利修斯出来了——哎,他在家,还没有出去,但是正要出去了——到南部各城做他的春季旅行。

“带来了你母亲给你的一点东西,”他父亲说。“不知道是什么,但也没什么吧,我想。”

艾利修斯把东西拿过去,谢了他,问:

“有没有信,我这类的东西?”

“哎,”他父亲说,摸口袋,“有。我想他们说是蕾碧卡写的。”

艾利修斯接过信,那是他在等待的。摸着很有分量,就对他父亲说:

“真好,你正好赶上这时候来——我本来两天前就要走的。如果你愿意等一下,你可以把我的行李箱带下去。”

艾萨克下车,把马拴好,慢慢走着巡视了一遍。小安德逊把艾利修斯的地方整理得不错;当然,西维特从塞兰拉带马下来一起做过,但他自己一个人也自动做了不少事,掘泥沼,自己雇了一个人来用石头砌沟。这一年,或许连下一年,斯多堡或许都不用买草料,艾利修斯可以自己养一匹马了。这得归功于安德逊和他勤勉的工作。

一会儿以后,艾利修斯从楼上向下喊,他的行李箱已经准备好了。看起那样子来,他自己也准备好了,一套漂亮的蓝西服、白领、套鞋、手杖。不错,他还要等两天的船,但没有关系,他很可以在村里等,在这里或在那里,是完全一样的。

父子赶车上路了。安德逊从店门口看他们启程,祝他旅途愉快。

艾萨克只是一心一意为他的孩子着想,要把座位让给他;但艾利修斯不肯,只坐在旁边。他们来到布列德利克,艾利修斯突然想起忘了带什么东西。“皮特洛!是什么?”父亲问。

噢,他的伞!艾利修斯忘了他的伞,但他不能明说,只道:“没关系,走吧。”

“不要回去吗?”

“不要,走吧。”

但那毕竟是讨厌的事,究竟为什么他会忘了呢!完全是因为匆忙,是因为他父亲在等。好嘛,反正到了特隆赫姆他可以再买一把。他是有一把伞还是有两把,毕竟没有关系。尽管如此,艾利修斯还是心里不痛快,那么不痛快,以至于跳下车来,在后面走。

向村里去的时候他们几乎没讲什么话,因为艾萨克每次都得把头扭过来。艾萨克说:“你打算出去多久?”

艾利修斯回答:“噢,说不定三个星期吧,顶多一个月。”

他的父亲奇怪为什么人在大城里不会迷路。但艾利修斯回答说,至于这个嘛,他在城里住惯了,从不会迷路的,一辈子都没迷过。

艾萨克觉得自己一个人坐着不好,就喊道:“唁,上来赶一会儿车,我累了。”

艾利修斯不肯叫他父亲下去,因此又坐在他旁边。但他们必须先吃点东西——艾萨克有一袋装得满满的好食物,他们拿出来吃了,然后继续赶车。

他们来到最下面的两个据点,现在很容易看到村子了。两个据点的房子在小窗子上都挂了白窗帘,对着路面,干草棚上插着旗杆,为庆祝立宪日而准备的。“是艾萨克本人,”当车经过的时候,两个新农场的人这样说。

最后,艾利修斯终于挣脱了自己的事情的纠缠,摆脱了宝贵的自己,问道:“你今天赶车下来有什么事?”

“哼,”他父亲说,“也没什么。”不过,毕竟艾利修斯要出门了,或许,告诉他也没有坏处吧。“是为了铁匠的女儿珍欣,”他父亲说。

“你为了这个事自己下来?西维特不会自己来吗?”艾利修斯说。哎,艾利修斯只知道那么多了,只知道西维特可以自己来带铁匠的女儿回去——而不知道她为了离开塞兰拉,前思后想了多久!

不行,头一年的干草收割大出差错。英格尽了一切力量,守了她的诺言。梨奥波丁也尽了力,还不用说马拉的耙草机。但草是沉重的,地又大。塞兰拉现在是个宽阔的地方了,女人除了草之外还有别的事情要做:牛羊要照顾,饭要做,奶要挤,样样都得按时;奶油和乳酪要调制,衣服要洗,面包要烤。母亲和女儿已经尽了全力。艾萨克不打算再有这样的夏天了,他毅然决然地决定,如果珍欣能够回来,就一定叫她回来。英格也不再有一句反对的话了,她心眼又明白起来,说:“哎,你看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吧。”哎,英格又明理了;在糊涂过之后又明理,不是件小事。英格不像原先那样充满了必须发泄的了,不再充满血气,冬天冷却了她,现在除了必需的温暖以外,她没有多余的了。她慢慢富态了起来,很有点威仪的样子了。奇妙的女人,能够不衰谢;好像她开得太晚,所以也谢得晚似的。谁又能说事情究竟是怎么个来龙去脉呢?没有一件事是只有一个原因的,总是有许多。英格跟铁匠太太有什么不对头的地方吗?有哪个铁匠太太能够有跟她作对的理由呢?由于她的缺陷,她的春天被欺诈了,而后来,又在不自然的环境下过了六年她生命中的夏天;既然她的秋季仍旧有旺盛的生命,为什么不能怒放呢?英格不是任何一个铁匠的太太可以比得上的——有点缺陷,有点乖戾,但天性善良,天生聪明……哎……

父亲跟儿子赶着车走,来到了布列德·奥尔逊租的房子,把马拴在棚下。是黄昏了。他们自行走进去。

布列德·奥尔逊租了屋子。这原是一间外屋,是店东的,但现在装修过了,成了两间起居室,两间寝室——不那么坏,位置又好。喝咖啡的人常来,还有附近坐船到村里来的人。

布列德似乎时来运转,终于找到了适合他的工作,这得归功他的太太。布列德利克举行拍卖的那天,她突然想到可以租房子卖咖啡。卖东西确实是叫人愉快的事,亲自用手摸到钱,现钱。自从他们搬下来到这里,搞得不错,现在全心全意的卖咖啡了,同时也供许多无处投宿的人睡觉。对旅客来说是个恩人,这布列德的太太。当然,她有一个好帮手——凯特林——她的女儿,现在已经是个大女孩了,招待起人来很聪明。不过,当然,也只是暂时的,不久以后,这小凯特林必须要有更好的事做,而不只是在父母的房子里招待客人了。但是目前,他们赚不少钱,而这是最重要的事。开张的情况是绝对顺利的,而如果不是店东的饼干老是供不应求,配不上喝咖啡的人的需要,生意会更好;这个地方天天都有不少的人好像过年过节似的叫咖啡、饼干与蛋糕!这对店东是个教训,要他知道货物要储备得多一点。

布列德,他的家人,靠他们的收入能过多好就过多好。有很多顿饭,没有别的,只有剩下的咖啡和陈蛋糕,但这也足可以让他们活下去,让他们的孩子长得秀秀气气。村里的人说,并不是人人都有蛋糕咖啡吃的。哎,布列德一家似乎过得不错,他们甚至还养了一条狗,在客人之间乞食,要一点零碎,肥了起来。在那个地方一条好肥狗,是客栈的好广告,表示吃得好。

那么,布列德是这家的一家之主了,除了这个以外,还有种种别的职位。他曾重任蓝斯曼德的助手与代理,有段时间这方面有很多业务要办。不幸的是上个秋天他的女儿芭布罗跟蓝斯曼德的太太闹翻了,而其实,也是为了芝麻小事——一只虱子;从此以后布列德有点失宠。但他并没有因此而有多大损失,因为,还有其他家庭偏偏为了要激怒蓝斯曼德一家而雇用他。譬如说,医生常叫他去赶车,牧师呢,每天有猪要杀,都会叫布列德来动手,还有别的等等——布列德自己这么说。

尽管如此,布列德家里还是时有艰困,他家里的人并不都像那只狗一样容易养肥。不过,仍旧要谢天谢地,布列德不是个放不开的人。“孩子们一天天长大了,”他说——尽管也总是有小的一个个跟来。长大了的,到外面去闯了的,都能自立了,有时候还寄点钱回来。芭布罗嫁到曼安兰了,赫尔基到鲱鱼船上去打渔了,他们都尽可能常送些钱或东西回家。哎,甚至连在家里做招待的凯特林,奇怪得很,上个冬天当家境特别坏的时候,也把一张五克朗的钞票塞到她父亲手里。“真是个好女儿!”布列德说,也不问钱是哪里来的,怎么来的。哎,这就是他们的方式!孩子有心为父母着想,在必须的时候帮助他们!

在这一方面,布列德并不很满意他的儿子赫尔基,在店铺里,有时候你可以看到他身边围着一小群人,在发表他的儿女对父母义务论。“你看吧,’我的孩子赫尔基,如果他抽点烟,或喝酒,我并不反对,因为毕竟谁都有过这段时候。但是,他一封接一封的信写回家,除了空口说白话的问候以外,什么都没有,这就不对了。叫他妈妈哭,是不对的。小伙子不能这样干。以前,不是这样的。孩子们刚一长大,就去做事,也就立刻送钱回家贴补家用。这完全是对的。他们不是父母生养的吗?小时候为他们流血流汗,而现在,什么都忘了!”

就好像赫尔基听到了他父亲这番话似的,因为不久他就寄来一封信,里面装着钱——五十克朗,一点也不少。这以后,布列德一家人就好好过了一段光辉灿烂的日子,哎,在说不尽的奢侈中,他们又吃鱼又吃肉,在他们最好的一间屋子中装起了华丽的、金光闪闪的灯,从天花板上挂下来。

他们总会拼拼凑凑地过下去,他们又还能有什么别的要求呢?布列德一家,他们活下去了,过得固然紧,但没有什么大的忧虑。他们又还能有什么别的希望呢?

“真是稀客呀!”布列德说,把艾萨克和艾利修斯请进挂了许多新灯的屋子。“我绝不敢盼望你们父子会光临。艾萨克,你不是从来不自己出门吗?”

“是啊,这次只是到铁匠家来有点事,没别的。”

“噢!那么,艾利修斯又要往南部去了?”

艾利修斯习惯了住旅社,他很熟悉自在,把他的外套和手杖挂在墙上,叫咖啡;至于吃的,他父亲的篮子里有。凯特林端咖啡来。

“给钱?我听都不要听,”布列德说。“我在塞兰拉吃过很多次东西;至于艾利斯修么,我早就在他的账簿上了。不要拿,凯特林。”但艾利修斯还是付钱,从口袋里掏出皮夹子,拿出钱来,另加二十奥尔的小费;他是是非分明的。

艾萨克到铁匠家去,艾利修斯留在布列德家。

他跟凯特林说了几句话,就像是出于义务,但说的也只是必要的寒暄;他宁愿跟她父亲说话。是了,艾利修斯不把女人放在心上,似乎一次被吓过了,以后便对她们不感兴趣。看他现在这样完全脱出了男女之情,说不定他从来就没有过强烈的倾向。荒山野地里一个陌路人;薄薄的写字的手,对装饰品像女人一样那么用心,那么敏感,对手杖,对伞,对套鞋也老是当一回事。吓到了,变了,一个令人不解的不会结婚的人。就连他的上唇也拒绝发出显然的男人象征。然而,这个小伙子也许起步得很好,只是后来转入了造作的气氛中,扭曲了,变形了?难道他在办公室、在店铺里工作得太辛苦,以致他整个原始性都丧失了?哎,可能。不管怎样说吧,现在他在这里,自在而没有热情,有一点弱,有一点茫然,在路上越漂越远了。他可能嫉妒原野里的每个人,但甚至连这个嫉妒的力气也没有。

凯特林习惯于跟顾客开玩笑,便问他是不是又到南部去看他老情人了。

“我还有别的事情呢,”艾利修斯说。“我是业务旅行——做买卖交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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