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拒绝处女，炮轰抄袭
《岛语》是蓝玻的第七部小说。自乐队成立以来，他的写作速度就大大降低了，平均一年半到两年才会有一本书出版。
这天，出版社在书城召开新书发布暨签售会。
蓝玻骑着山地赛车来到图书城的时候，那里已挤满了排队的人。他顾不得擦汗，放下车就一路小跑过来，想从人群中挤过去。不料现场维持秩序的高大保安走上前，一把就将浑身大汗的蓝玻拎了出来：“走，到后面排队去。”
蓝玻哭笑不得：“我，我要签名啊。”
“要签名先买书去。”高大壮实的保安估计是特警队退下来的，力大无比，蓝玻因常做锻炼，身体其实挺强壮，但还是被他不由分说提小鸡似的提溜了出来。
“哎呀，不是啦，我，我……”蓝玻想不到会享受这样的待遇，一急，平时的伶牙俐齿不见了踪影，倒结巴上了。
这时若兮和文瑾、苏颖正巧到了。看到蓝玻的熊样，若兮忍不住偷笑了一把。
“小兮快去给他解围呀！”
若兮在这样的公众场合却有些脸红胆怯，走了两步，又回来扯了文瑾：“姐，还是你去。你对付这种场合有经验。”
文瑾也没再推辞，上前拦住了保安道：“啊，不好意思，我是发布会的工作人员。”情急中她从包里搜出一个工作证在保安眼前晃了一下，天知道是什么会议的工作证，幸亏这保安也没仔细查验，“这位就是蓝玻，今天发布会的主角，作者啊。你不放他进去，会开不了场哦。”
“啊？”保安一听松了手，又对照着台上蓝玻的巨幅广告照片看了一下，“真的？那可真是对不起了。蓝先生，抱歉。”
后排几个正踮起脚往前看的年轻读者，一听蓝玻来了，回过头一看，可不真的是如假包换的蓝玻，纷纷拥了过来。“哇，蓝玻，蓝玻，请给我签个名！”“可以与你合个影吗？”前面的读者都回过了头。一时场面又有些失控。
台上的主持人赶紧打开麦克风叫大家安静，不要拥挤。
读者中也有人出来维持秩序。蓝玻终于得以走到台上。
出版商常浩简要介绍了该书的情况，蓝玻也聊了自己的创作体会，接下来是记者提问。一提问，才发现不但读书文化版的记者来得多，娱记也来了不少。
记者：“我刚才拿到新书粗看了一下，发现《岛语》的文字略显艰涩。请问常总，在文化消费日益快餐化的今天，这么涩的文字，如何让人快速地进入呢？毕竟，起印三十万不是个小数目。”
常浩：“首先，我对蓝玻很有信心。其次，故事本身很吸引人，切入的角度和叙事结构，都特别适合阅读。你拿回去稍稍认真细读便会发现。至于文字，喜欢他的读者们，我相信也会适应他的一切变化。”
“‘人要有了名利才能鄙薄名利，否则，你知道名利是个什么东西？你就敢鄙薄它？奖也是一样，奖你看都没看到过，更别提摸了，既没看过摸过更没得过，它对你的生理心理物质和精神的影响你完全体会不到，你就淡漠它，你淡什么漠？根本就轮不到你来淡漠……’这是你最新的书中的一段话，你是想幽人幽己一默，还是讽刺某些少能耐又唱高调退缩的人，或者是反向的励志之言？”
“怎么着理解都行。我就怕正确题解。”
“你不为自己的小说预设一个范畴吗？”
“中心思想？还真没有。”现场哄堂大笑。
蓝玻见记者尴尬，又补充道：“我中学的时候发生过一件事，有道数学题不是按照老师的解法来解的，我没解出来最后答案，得了零分。可后来向人求教，发现我那种解法也可以导致最终答案出来，按照规定，是可以有步骤分的，有的同学按老师那种解法解虽然也没解到最终答案，都拿了步骤分。当时是觉得不公平，后来我发现，这事与公平可能根本就没太大关系。”
“那跟什么有关系？”
“也许是观念吧。或者是其他。”
有个记者几乎是从另一个记者手里抢过话筒：“这两个问题可能比较尖锐，但我还是想请蓝玻先生能够说说自己的看法，一是抄袭事件还有枪手事件在文学界开始盛行，你怎么看这个问题，有没有想过雇用枪手？二是如果你的书卖不过那些抄袭者的书，心里会怎么想？”
蓝玻听到这个问题笑了一下，谁也不知道他笑什么。“先回答第一个问题的第二部分，我不会雇用枪手，理由很简单，放眼天下，找不到我瞧得上的枪手，枪手，总得比我更行吧？！”
没等蓝玻说完，那个记者赶紧插话：“你的意思是，如果有比你写得更好的人，你愿意雇他做枪手？”
“哈哈，如果他比我写得更好，那干吗还要当我的枪手，而不自己干呢？这显然不合逻辑。哈哈！”
“因为你有名。”
“如果他写得比我还好，肯定会比我还有名啊，哈哈！这不成其为理由。当然我不知道别人的情形，至少我自己是不会找枪手，写得再差是我自己的，别人写得再好，那是别人的，与我无关。我写书是要表达自己的意志，而非别人的。接着回答你其他的问题。关于抄袭，又回到我一句老话，就没觉得什么是值得我抄袭的，我要表达的别人不可能知道，怎么写得出我想抄袭的东西呢？这辈子做过的抄袭的事，也就是小学时练字描红吧。至于说如果我的书卖不过抄袭者的，那就是他们卖书的本事太牛了。不过，我相信，乌云再厚，也遮不住太阳。”
台下蓝玻的粉丝们拼命鼓掌。
“最近网上风传你和体育明星银燕谈恋爱，是真的吗？”
“可以请问下你是哪个媒体的吗？”
“《娱乐前沿报》的。”
“啊，今天新书发布，怎么发布出个女朋友来了……”
台下再次哄堂大笑。
《娱乐前沿报》记者一脸正式：“OK，换个问题，你喜欢什么样的女生做女朋友？希望正面回答。”
听到这个问题，台下的女粉丝鼓掌尖叫。若兮全神贯注地看着台上。
蓝玻看着台下尖叫的女粉丝露出了笑脸：“我本来准备讲这个要靠缘分，的确也是，但看来今天只讲缘分是不能过关了，喜欢什么样的女生？容我想想。”蓝玻眼光投向人群，似乎是要找模本一般，目光所到之处，女孩们脸上红云飞过。他搜索到若兮。“什么样的女生呢？既然要正面回答，那我就数些看得着的东西吧，比如说，我喜欢长发女人，脸长得比较清秀，身材圆润，手和脚不要太大。”
“拒绝处女是怎么回事？”台下有人在喊。
一个记者就拿过话筒：“前天你接受文娱频道的访问时说，不希望你的女朋友是处女，这是什么心理？”台下又笑，不过大多数是捂着嘴笑。若兮听了，心里一惊。
蓝玻却没有对这问题表示反感的意思，相反，端正了坐姿，低沉了声音说：“说这话有个前提，当时看到一篇报道，说一个浑蛋用钱强迫一个初中女生卖处，然后又诱惑这个女生拐骗更多的女同学强行卖处，后来这个畜生居然和人吹牛说，他破过的处可以建好几所学校了。记者问我的时候，正想打人，所以话就火暴了点。”一时间，记者无语，台下也沉默了。
沉默了半分钟，主持人正准备开口，一个记者突然问：“为什么你出道近十年所有的书都交给常浩出？他出的版税最高吗？与其他的出版人比，他的优势在哪儿？”
“未来五年内，我写的书仍将继续给他。他的优势在哪儿？在于我只认识他这一个出版人。”
“可是据我所知有不少出版社找过你……”
蓝玻身旁的常浩突然出声打断了那个记者：“再找个时间聊好吗？我看今天读者还比较多，要不先签书？”主持人趁机宣布开始签售。
2 出版人常浩提到叶子
刚才那个记者所问的问题也正是文瑾她们几个心中的疑惑。若兮说一会儿我们私下里问问蓝玻如何，另两人都未置可否。
几位主席台上的文坛人物告辞先走了。
十二点多了，还有很多读者在排队等待签名。
书城经理请常浩以及文瑾等人到休息室里去休息一会儿，等蓝玻签完一块午餐。
虽然知道常浩是蓝玻的出版人，但文瑾从来没有见过他，书城经理为他们相互作了介绍，就趁势聊了起来。
常浩：“早闻文瑾大名，一直在寻合适机会找你组稿，看来真是功夫不负有心人啊。”
文瑾闻言，笑道：“常总客气，您操作的书那可本本都是畅销书……”
常浩：“多谢谬赞。你的书也都表现不凡啊，怎么样，咱们要是强强联合，说不定能达到一个更高的高峰呢。”
“这我相信，也期待能有与您合作的机会，只是目前，手里的书版权已经签出去了，我又是个懒惰的人，不知道下本书什么时候写。”
“可别老叫‘您’啊‘您’的，叫老我了呢，哈哈！目前没有没关系，咱们从下本书开始合作嘛，条件由你提，提得越高越让我有动力。”
不等文瑾接话，书城经理先就笑了：“我说常总，你可不能把天下精品都垄断了，也让别家有口饭吃啊。”
常浩也笑：“你急个鸟啊，有畅销书让你销，嘴都合不拢，管哪家出的，是不是？”
一干人就调笑了一阵。
蓝玻还没签完。
文瑾想到若兮不知道什么原因一直都没有向蓝玻提叶子的事，今天遇到常浩，也许是个良好的契机。她正思谋着如何问，常浩就看着若兮开口了：“美女身边的人就是不一样啊，小姑娘都这么可爱的。”
文瑾正要说什么，谁知身边的若兮就俏皮地笑了：“那是，可爱，意思是可怜得都没人爱的。”
一干人大笑。常浩：“‘90后’就是不一样啊，我们这些老古董都得与时俱进才行。否则，哪天一言不慎造成误会，把我们送上法庭都有可能。哈哈！”
“您不是与蓝玻铁杆吗？他就算我们的先遣部队，甚至他的语言比我们‘90后’还先进呢。”若兮也不辩解自己的“90后”身份，干脆借机发挥了。
“哦？你与蓝玻已经这么熟了啊，这么可爱的……哦不，有这么美丽的女朋友，这家伙怎么也不介绍给我认识？”
若兮的脸就红了一下，但转瞬她就装做镇定自若：“刚认识不久，我只是他的防弹玻璃族。”
“啥啥？防弹玻璃族？”
“哎呀，蓝玻的粉丝都叫防弹玻璃族啦，他的出版人您，难道还不知道啊？”
常浩又笑：“真是服了你，你才顺口起的吧？玻璃，那可是个易碎的东西。”
“您要这么说，那这世上还没什么完美的东西了，玻璃可是世上最神奇的东西之一，凹镜凸镜可以纠正人的视力……还有凹凸镜不断叠加变化做成的天文望远镜，瞭望得那叫个远……玻璃窗，既安全又可以透视……玻璃族，瞭望太空，透视人生呢，也不辱没了蓝玻的威名。”
常浩：“年轻人，了不得啊！”
若兮：“那是，嘻嘻。不过还是没我姐厉害，我只是个玻璃族，可她不是和蓝玻合作，正在改编他的小说吗？”说着朝文瑾眨巴了一下眼睛。
文瑾心内笑若兮机警，这样从合作谈起，总可以绕到叶子的问题上。
“我听蓝玻说过他的一个中篇小说准备改编成电影，原来是和你合作啊，怎么样，现在完工了吗？”
“快了。今天才第一次与蓝玻碰头，想了解一些他写作这小说的真实由头。”
“哦？有什么不寻常吗？”
“总觉得里面有我一个朋友的影子，想问问他。对了，他的所有书都在你这里出版，你应该对他的书都有了解吧？那问你也一样。”
常浩做了个请的手势。
“《轮》是不是以叶子为原型写的？啊，抱歉，也许我太冒昧，您是否知道叶子？”
常浩迟疑了一下，似是斟酌了一番，才说： “《轮》是发在杂志上的一个中篇，我还没细读，但据朋友们说是蓝玻作品中的异类，我想等他的中短篇小说积累到一定的量，再给他出个合集。所以，还没和他聊过这小说原型的问题。叶子，我认识的女孩中就有好几个叫这个名字，不知道你指的哪位？”
“啊，怎么说呢，她是个聪慧而漂亮的女人……”文瑾一时错愕，努力搜词来形容叶子。
没等文瑾在那里哼唧完，坐在对面的苏颖打断了她的话：“叶子是《法制报》叶总编的女儿，我记得您好像给叶总编出版过一本谈书画艺术的书。”
“啊，对的，那是前些年的事。你是说《法制报》叶总编的女儿叶子吗？那当然知道，我认识蓝玻，还是叶子给介绍的。”
闻言，几个人脸上的神色各异。若兮是紧张激动，文瑾是吃惊中透着期待，苏颖则心内暗藏波涛，面上却几无变化。
文瑾：“那就是说，之前叶子对蓝玻是了解的，和您也比较熟悉对吧？”
“是啊，否则她也不会贸然向我推荐。那时候叶子对蓝玻的父亲很尽心。”说着常浩及时打住话头，看了一眼她们，这三位因为听若兮说过蓝玻父亲的事，所以都稳稳地坐住了。只有若兮的心在怦怦直跳。
“啊嗯，我好像很早前听她说过。”其实苏颖从不知叶子此事，她只是想从常浩这里了解更多点。
可常浩很狡猾，见她们对此并不十分清楚，也就未继续深入。
外面，蓝玻还在不停地为读者签名，不时被读者要求站起来合影。
休息室内，文瑾决定改变方向：“常总，我也想跟着刚才那位记者八卦一下，您到底使了什么手段，竟然能够垄断超级畅销书作家蓝玻所有作品的版权？”
“是啊是啊，是不是采取了超常规手段啊？也让我们学习学习呀。”见常浩只笑不答，苏颖和若兮以及书城经理都起哄上了。书城经理笑道：“我知道的就有七八家出版社和一些民营出版机构和蓝玻接触过，无论他们提什么条件，蓝玻都没松过口，你到底给他吃了什么迷魂药啊？”
常浩笑着举起双手挥舞了一下：“可别一起来审问啊，我得申明一下，咱组稿向来遵守行内规则，在这里吃饭，还得就着点业内秩序不是，否则总有一天得被秩序抛弃。当然，能够与这样一个作家取得长期紧密的合作，自然是需要花些工夫的，对吧，这应该也只是编辑和出版人的常识而已。或许，蓝玻喜欢与我合作，纯粹只是个习惯问题吧！人都有个习惯问题不是？”
他环视了大家一圈：“得，别都瞪着这样的牛眼看我，我有心脏病，哈哈！”听到有人咕噜 “场面话，搪塞，外交辞令”，常浩把跷起的二郎腿放下，又换了另一条腿架上去，“我认为这事大家都走入了一个误区，思想上陷入僵化倾向，为什么就没想到换个角度，去问问蓝玻呢？”
见大家都只是傻看着他，他就换了调侃的口气道：“喂，我说你们是不是都是别的出版机构派来刺探军情的探子啊？对不对，我猜对了是吧？看来我确实得提高警惕才行，阶级敌人无处不在啊，哈哈哈！”
一听此言，众人都跟着笑起来。
工作人员领着满头大汗的蓝玻进来了。若兮一见，下意识地抽了茶几上的纸想递过去给他擦汗，只迟疑了一下，就有一位工作人员递给他一条热毛巾。
蓝玻一边擦汗一边对常浩说：“读者太热情了，亏得我平日长期锻炼，每个器官的容量都足够大，否则，这几小时下来……”
常浩站起来大笑，指着几位女士说：“注意点影响，哈哈！”
回家的路上，文瑾开着她的雪佛兰。
“今天还是有新发现。”副驾驶位上的苏颖说。
“可不是，叶子对蓝玻父亲曾经很尽心，这话说明叶子和蓝玻的交情不浅。”正好遇上红灯，文瑾回过头看着后座的若兮，“小兮怎么不吱声？”见若兮仍是神思恍惚的样子，就打趣道，“咱们的小兮不会被蓝玻迷惑了吧？真的动了芳心了？”
“哎呀，去去去，我是在想什么时候找蓝玻解开这几个谜。一是他与叶子的事，还有就是他的书只给常总的事。”
“哗，小兮真是不简单呢，还是你周到，恐怕现在也只有你能挖到蓝玻的独家消息了，呵呵。”苏颖说，她接着提出一个问题，“这又冒出了一个常浩，你们说，虽然常浩周年忌日没到叶子墓地，但是不是他正好出差在外呢？他在用别的方式来悼念呢？有没有可能叶子爱上的人是常浩？”
一向犹豫不决不轻易作决定的若兮这回变得果决了：“不可能。常浩虽然肯定和叶子认识，但有一个最重要的特征，即他的声音条件不符合，而这是打动叶子的先决条件，对不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