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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那时,席澜还小。没有经历过人情冷暖,还无法体会到白亲人失而复得的珍贵。

只是因为太久没有见到思念的阿爸,心里装满的便是对父爱的依恋。看到阿爸站在门口,却止步不前,五六岁的他抱着爸爸的裤管哭的肆无忌惮。他的哭声打破了屋子的平静,阿爸的注意力都被他吸引。

到现在他依然记得,当时阿爸轻轻的弯腰将他抱起,为他仔细的擦去挂在嘴角的鼻涕。脸上的疼惜像是温暖的阳光,席澜无比的怀念。

“我家的阿澜转眼间都长到这么高了,快要上学了。”眼中雾气弥漫,阿爸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一直在拼命的忍住。

可是抱着他的双手格外的用力。他想把他的歉疚,努力的通过拥抱,让席澜明白,他很爱他,他很爱这个家!

用力过猛,勒的瘦弱的席澜有点疼,身子不住的往外扭。看的阿妈一个劲的数落阿爸,孩子阿爸你轻点,孩子都被你弄疼了。

晚上一家人围着小圆桌,点着一盏白色的蜡烛,阿妈做了一桌丰盛的饭菜。大部分的是席澜的最爱,席澜抱着大瓷碗,只顾着闷头扒饭,小嘴巴上全都是油渍。小脸上洋溢着许久没有的满足,一家人只要在一起,吃什么席澜都觉得是幸福的味道。

阿妈和阿爸眼中盛满了对他深沉的爱,阿爸看着席澜狼吞虎咽的模样,心中满是愧疚,时不时往他的小碗里夹菜。

“阿澜,是爸爸没用,让你娘俩受苦了。”阿爸溺爱的望着席澜,烛光摇曳,阿爸的脸色似乎苍老了。一双眼睛,在昏暗的屋子里,透着明亮的神采。

“孩子他爸,只要你平安,我们就不会觉得苦。”

阿妈这两年,头上出现了很多的白头发,即使是在昏暗的烛光下,也是那么的醒目。摸着那双日渐粗糙的双手,阿爸终于仍不住眼角的泪珠。

那是从席澜记事开始,他第一次看见父亲的眼泪。可是他不知道的是,阿爸不是为了自己在外漂泊,辗转流离流泪。他只觉得辜负了阿妈对他的期望,连身为父亲最基本的责任都办不到。

此刻,唯有这热泪,才能给阿爸一点安慰。明日过后,阿爸又会是哪个有泪不轻洒的铮铮汉子。

······

也是那个时候,他知道了BJ,他阿爸呆了两年的地方。BJ,便成为了他从小到大最想去的地方。

下了飞机之后,席澜没有急着去其他的地方。他想好好的熟悉这座承载了阿爸梦想的城市。去走一走阿爸年轻时走过的路,看一看阿爸曾经给他提过无数次的BJ天安门,还有阿爸因为舍不得花钱,没能去成的故宫。

找了一个小小的青年旅行社住了下来,就在五棵松附近,聚集了好多来自全国各地的追星小年轻。

稚嫩的脸庞还有白色的绒毛,看上去朝气蓬勃。看到他们,席澜想起他们那个年代,也有过崇拜的歌神。不过不像现在这般的疯狂,那些困苦的年岁,对于他这样大山里的孩子,能够看看偶像的海报就已经心满意足。

偶像离他们是遥远的,仿佛生活在云端,而站在泥土里仰望着他们的他,从没想过有一天能真的触及到他们的世界。

以为又是哪位不熟悉的明星开演唱会,他径直朝着拐角的楼梯走去。可是他经过她们的身边时。听到有位长的很可爱,有一张娃娃脸的小女生拉着她姐姐的手“明天晚上的演唱会是不是真的会见到陈奕迅?”

“恩,会的。明天我会把你举得高高的,保证你会见到你的偶像!”

席澜的身体因为听到了那熟悉的三个字,迈出的脚步僵住了。时光似乎一下子将他拉回到了四年前,那个自己暗自迷恋一个人的少年时光。

陈——奕——迅!

真的没有想回到,自己回国之后,听到的与莫子薇有交集的第一件事,便是ESON的演唱会。也是他心里喜欢了好久的偶像。

他是子薇最喜欢的歌手,没有之一。而他知道陈奕迅,也是因为莫子薇。她的空间背景音乐好多他的歌,播放最多的还是那首红玫瑰。有时会看到子薇的笔记本上记着红玫瑰的歌词,那时席澜就将他的这首红玫瑰单曲循环。

这一首单曲便循环了四年的时间,也许子薇现在已经忘了这首歌。他却记得,也深深的爱上了红玫瑰。他的红玫瑰,何尝不是子薇,只是爱的竟是无奈的苦楚。

第一次听到他的歌,席澜还不明白他的歌好在哪里。旋律带着现实的无奈,席澜被深深的打动,听着有时他会忍不住的轻轻哼唱,他却不知道这首歌到底是什么打动了他。

直到某一天,他与她擦肩而过,她经过他的身边,眼神漫不经心。她从他的身边走过,他惊慌失措,却尽力掩饰,可是她却丝毫都看不到。

她与他擦肩,他终于能直视她的背影,但只是背影。子薇清秀的容颜,他鼓不起勇气去凝视,匆匆的偷瞄一眼,然后装作毫不在意的移开目光。席澜那时卑微的只能默默的看着她离去的背影。

他与其他的无数次路过她身边的路人一样,擦肩而过得过客留不下一片涟漪。那一刻,他突然懂了这句话——被偏爱的人永远有恃无恐,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

打算回房间休息,他却改变了主意,折身回到这对可爱的姐妹俩身边,笑着问道“打扰一下,请问陈奕迅的演唱会门票哪里还有卖的。大哥哥陪你们一起去看好吗?”

ESON的演唱会,很火爆,三百的门票早已销售告罄。姐妹两也是提前了几个月才勉强抢到的。席澜赶去售票点,只剩下了VIP的高额票。

看着票价,席澜犹豫了一阵,最后转身走出了售票大厅。

演唱会的火爆程度,超出了他的预期,原本以为七点钟就已经算是很早了。可是等他到的时候,体育馆四周早已围满了来自全国各地的他的歌迷。还有远远不断的人流朝着体育馆涌来,将这里围的水泄不通。

在混乱而嘈杂的人群中穿行,席澜试图寻找最佳的观看室外超大显示屏的地点。可惜那些高高的花坛早已就被人捷足先登,至于其他的地方都只能看到些许的画面。

虽然有钱进去看演唱会的人很多,可是喜欢陈奕迅没钱看演唱会的人更多。席澜无奈之下,只好在广场边缘找了个僻静的角落,静静的看着人潮涌动。

七点半了,观众陆续的进场。席澜站在广场边缘,看着那些情侣三三两两的入场。恍惚间好像看到了子薇,陪着她喜欢的男生携手幸福的进场,脸上带着异样的幸福,让人忍不住的想要记住这张脸。

“子薇,这些年,应该不会缺人陪她去看演唱会吧。”席澜心底默默的自嘲说不出的落寞,从来不曾去看过一次演唱会的他,想到他和子薇之间的差距,心中顿生一种无力感。

他和她,不属于同一个世界。四年前便是如此,难道四年之后的他去做她四年做过的事,他都办不到吗?

握着手中的演唱会门票,席澜感到了两人之间那与生俱来的差别。尽管一千五的门票,只是他五分之一的工资,虽然他目前的工资已经可以不用在意演唱会的票价。

可是在他掏钱买这张门票时,心里还是难以接受。一千五,是他三个月的生活费,是他老家一家人的生活费,是他的阿爸咬紧牙关也坚持不去医院的理由,是他奶奶每日进山里捡蘑菇一年辛辛苦苦才能换取的微博收入。

现在却只是听一个人,在他看来,与他的世界离得很遥远很遥远的歌手,唱十几首歌的时间。

一晚的时间,却可以改变无数类似他这样穷苦人的命运。原来,无论去到了哪里,命运终究是不平等的。

演唱会,席澜从没有进去过,佯装淡定的跟着前面的人入场。一路上,席澜用力去掩饰自己的紧张,却将门票攥的紧紧的,手心都出了一层薄汗。

面对着入场检票员,席澜的嘴角扯出不自然的微笑。僵硬的伸出门票,直到检票员面无表情的放行,席澜暗自长舒一口气,心中的大石头才落下了地。

坐他身旁的是一对打扮时尚的年轻情侣。衣着一看就是价格不菲,女孩子脸上涂着夸张的烟熏妆,男孩子染着一头火红的红发。年轻张扬的青春,将席澜的平凡衬托的愈发突出

女孩子和男生旁若无人的聊着天,似乎是在大肆的炫耀着他们如今享受着的一切。落在席澜的耳中,万般的苦涩。

“也不知道,陈奕迅的演唱会和周杰伦的比起来怎么样。上次买了一张门票,不是挺贵,才两千多,位置和现在的差不多。陈奕迅的演唱会门票比他的便宜多了。”

“恩,确实不贵。前几天,我们几个哥们去美国看NBA,就是火箭的,休斯顿体育馆。而且还是最后一排,门票都快到一百美金额。”

“下次,我们也去好不好?”

“你喜欢看篮球吗?我怎么不知道。”

“我想去美国玩玩,我现在也就去过英国,意大利。还没有飞过那么远呢,答应我下次带我去好不好?”

······

演唱会最后的一首歌,席澜没听完就离开了,他怕他听完了会流泪。是他最喜欢的歌,在他离开武汉的那个夜晚,他站在子薇的宿舍楼下,对着亮着灯的她的宿舍,唱了一遍又一遍。

他知道她听不见,可是他却想兀自的唱下去。不管她是否听见,都想对她说一句,只是说一句,好久不见。

最后一首歌——好久不见,他真的和她好久不见了。

我来到你的城市,走过你来时的路。想像着没我的日子,你是怎样的孤独。

拿着你给的照片,熟悉的那一条街,只是没了你的画面。

我们回不到那天,你会不会忽然的出现在街角的咖啡店。我会带着笑脸挥手寒喧,和你坐着聊聊天。

我多么想和你见一面,看看你最近改变,不再去说从前只是寒喧。

对你说一句,只是说一句,好久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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