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雨了,漫天的雨幕将项目部包裹的严严实实,如孤城一般的伫立在荒原里。艾莉看着连接天幕的水墙,伸出双手,闭上眼睛,虔诚祈祷。祈祷着席澜离开的日子永不到来。
阿诺和帕丽还在家里准备婚事,没有来项目部。婚期就定在下周一,当地的象神出生日。
因为象神淳朴善良可以得到象神的祝福,当地人喜欢在那天结婚。据说在那天结婚的新人婚姻美满,可以永不分离,白头到老。
席澜离开的日子定在十天以后,和总部过来视察的顾总他们一同回国。以后,也许再也不会回来了。
坐在书桌旁边的席澜凝视陶醉于漫天大雨的艾莉,久久的,久久的,移不开目光。
他走了之后,她还会给其他人送花吗?他走了,她会想他吗?她是否会望着他离去的地方落泪?
席澜悲伤的情绪还没来得及收起。磅礴的大雨骤然停了。席澜甚至还没有想好该如何向艾莉道别。
雨后的天空出现了彩虹,横跨在草原上空。绚丽七彩的彩虹,如一座仙桥架在了平静的草海上。艾莉对着干净透明的天空,伸开了双臂,闭上了眼眸,似乎想要拥抱美丽的自然。
站在她身后的席澜不由得停下了脚步,等待着艾莉从梦中醒来。过了好一会,艾莉心满意足的睁开了眼帘,看到的却是席澜犹豫的脸庞。
眼中带着疑问的望着席澜。“经理,怎么突然站在这里,找我有事吗?”
席澜的目光被艾莉清澈见底的眼睛逼得四处闪躲。“恩,我想····和你····一起骑车去郊外走走。”席澜还是没有把告别的话说出口,反正时间还早,晚几天再告诉她吧。
听完他的话,艾莉微微一笑。低着头,眼底的悲伤只有她自己看得见。他站在她的身后很久,久到她不愿睁开眼睛,鼓起勇气面对他即将要离开的事实。
“明天吧。明天是个大晴天。雨后的空气很清新,是草原最美的时光。”艾莉笑着看向远处,有着炊烟袅袅升起的村庄。
早晨,草原上空有一层淡淡的水汽。草原一片雾蒙蒙,看不清远方的景色。席澜将自行车仔细的洗了一遍,一尘不染。
两辆自行车此时安静的停放在艾莉宿舍前的空地上,等着它的主人到来。
平时从来不懒床的艾莉,早就过了起床的时间,却还是一直躺着不肯起床。席澜也不急,不骄不躁的呼吸着清晨的空气。艾莉,看着窗前的背影心里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幸福。
原来,她的幸福很简单。只要他为她等待,等待着她的任性,等待着她从睡梦醒来,第一眼便能见到他的背影。只要他在,她的幸福便不会远去。
七点多钟了,晨曦的光芒照进了艾莉的窗口。淡金色的阳光,温暖的洒在了地板上,还有他倔强挺拔的身影。
艾莉换好了衣物,出门佯装诧异的看到了等待许久的席澜。“你很早就来了吗?对不起,我睡觉起晚了。”
虽是抱歉,席澜听在耳朵里的语气却半分歉意都没有。眼前的艾莉嘴角噙着一丝恶作剧的坏笑。
席澜点头,面不改色的回答道。“不是很久,我五点多钟才来的,现在才五点一百一十分钟而已。”
艾莉听完,心里才反应过来他已经等了将近两个小时。艾莉心里懊恼不已。后悔自己不该如此任性,害他等了这么长的时间。
“你等我一下,很快就好。”说完,艾莉飞快的跑向洗漱间。身后带起了一阵旋风。席澜看着她慌忙火急的赶去洗手间,心里想,刚刚的玩笑是不是开大了一点点。他也是七点多一点才到的吧。
艾莉作为导游,带着席澜朝着不远处的村庄悠闲的骑去。村庄离项目部不远,是一处富有盛名的旅游度假村。每年都会有很多的国外游客趁着雨季过来观光旅游。
村庄很小,只有不到一千人的人口。占地很广,像一处被遗忘的世外王国。亚热带雨林的气候,所以这里的树木叶片宽厚,如一朵朵的蒲扇。
早晨的雾气很快散去,骑着自行车,能感受到吹在脸上软软的风。艾莉,骑着骑着就松开了扶手,双手对着天空努力的伸张,微笑着,对着天空大声的呼喊“啊,我好开心啊!!!”
身后的席澜,温柔的看着艾莉此时的模样,陶醉其中。他被她的纯真感染,暂时忘记了,他在异国他乡,他即将要离开,他要向她道别。这一刻,没有项目部,没有中国,只有美好的时光,如画的风景,最纯真的喜欢。
两人沿着隐藏在绿草中央的小路朝着雨林深处的村庄骑去。像是探险一般的新奇,席澜之前从不知道这附近还有如此美丽的去处。假若不是艾莉领着他来,他此生可能会错过了如此神秘美丽的景色。
“艾莉,风景真美。你以前经常来吗?”
“我来的很少,就来过一次。还是阿诺带我过来的。”
“阿诺?”席澜不可置信的睁大了眼睛。居然是阿诺最先发现了风景这么好的地方。关键是他居然带艾莉也不带他!
艾莉看着席澜的表情复杂,吃惊占到小半的成分,更多的是不愤。艾莉忍不住哈哈大笑。“你不会是在心里狂骂阿诺吧?不过,你要理解阿诺。因为当时他可是要拐走我妹的,当然要顺带带上我啊。至于为什么不带上你嘛,我觉得你很有必要回去好好的问问。”
住在艾莉家的阿诺,此时忍不住打了个喷嚏。一脸迷惘的问身边的帕丽“刚刚不知道谁在背后说我坏话?”
快看到了用茅草搭盖的房屋了,在层层叠叠的橡树叶中露出一角屋檐,古朴的建筑没有沾染一丝现代社会的气息。
被眼前的景色震撼的席澜忘记骑脚踏车,惊讶的注视如同仙境的村庄。旁边的艾莉也如席澜一样专注的欣赏眼前的风景,尽管她来过一次,但她依然被这里的景色深深的吸引。
过了好久,席澜才回过神来,望着同样一脸向往的艾莉。“太美了,这是我见过最美丽的地方。我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来到了天堂。”
“我相信这里就是天堂。”
席澜深有同感的点点头,天堂就在眼前。
村庄里没有钢筋混凝土浇灌的建筑,全都是用的树木茅草搭盖的房屋。稀稀疏疏的散落在雨林里,犹如远古遗民的部落。
他们慢慢的骑到了村头,上午的阳光正好,草坪旁边的空地上,有一位老人抽着自制的卷烟,神态安详的享受自然的恩赐——和煦的阳光,旖旎的风光,醉人的微风,一切都是自然对于他们的厚爱。
席澜和艾莉向老人看去,老人察觉他们探询的目光。微笑慈祥的如同长辈,双手合十的对他们敬礼。席澜不懂当地的习俗,看到艾莉一脸虔诚的回礼,席澜也跟着照做。
老人的目光清澈,如婴儿一般的明亮,一眼似乎可以看到心灵最深的地方。老人笑着说了一句话,艾莉听完脸绯红一片。连招呼都忘记打就拉着席澜埋头朝着前面骑去。
席澜不解的跟在艾莉后面骑。等到艾莉停下来,他才有机会问她刚才老人说了什么让她如此的慌张羞涩。
“他没有说什么啦。你干嘛对老人的话那么好奇。”艾莉的脸上现在还是红扑扑的一片,甚是好看,充满诱人的芬芳,看的席澜如痴如醉。
他灼灼的目光盯着艾莉浑身不自在,刚刚好不容易平息的羞涩,又噌的冒上了脸颊,比刚才更羞涩了。
艾莉这次直接一个人骑走了,将脚踏车骑的飞快,也不管后面的席澜是否会迷路。
柔软的风吹起她乌黑的秀发,空气中散发青草的香味。席澜心里一刹间,动了不想回国的年头,想留在这里,和她一起,迎着朝阳,清风,河流,山川不知疲倦的骑下去。
骑了十几分钟后,他们来到了一处渐渐的溪流边,溪水刚好漫过脚踝。艾莉将车停在一旁,脱下鞋袜,下到小溪戏水。席澜就在岸边看着她如天真烂漫的儿童,在溪水里玩的起劲。
前面不远的地方,响起沉重的脚步声,震得雨林里的树叶沙沙作响。席澜和艾莉朝着雨林紧张的看去,当象群一步三叹似的从雨林深处走出,他俩悬着的心才落地。
象群来到溪边,用鼻子吸水相互清洗身体,是不是有一两头淘气的小象会对着他俩听在岸边的自行车喷水。小象长的很可爱,肉呼呼的,额头上的白色胎记还没褪去。
席澜和艾莉并排坐在溪边看着小象像好奇宝宝似的,慢慢的靠近自行车,先是用柔软的象鼻轻轻的触碰,看到自行车毫无反应,胆大的小象有用鼻子将它勾了起来,悬在半空来回的荡秋千。
坐在不远处悠闲的欣赏小象玩耍的席澜这时才意识到了不妙。等到他和艾莉赶到跟前,一头小象很不凑巧的将它肥胖的小象蹄踏在了脚踏车上。于是他们俩很不幸的失去了一辆脚踏车。
艾莉眼疾手快的从另一头小象的鼻子下将仅剩的一辆自行车给夺了过来。小象无辜的睁着大眼睛,望着艾莉,似乎在向她求情,将自行车借给它玩一小会。
艾莉差点就被小象泪水旺旺的大眼睛给打动。
还好席澜一把接过了艾莉手中的自行车,载着艾莉扬长而去,只剩下小象无辜的叫唤声。
席澜载着艾莉围着村庄兜了一圈,看的差不多,夕阳也恰好冒出了头。他们才踏上返途。
夕阳将艾莉和席澜的身影拉的老长,席澜专心的骑着脚踏车,顾着在前面看路。艾莉靠着席澜温暖的后背,望着被夕阳拉长的身影。眼中竟是盛满了泪水。
艾莉,静静的抱着席澜,将头轻轻的贴在他的背上。“席澜,谢谢你。我今天真的很开心。我从小到大都没有这么开心过。谢谢你。”话说完,泪珠滚落在了席澜的背上。
温热的液体沿着背部的神经末梢一直传递到了席澜的心里。席澜没有说话,注视着前方,脸上带着深深的遗憾与痛楚。
席澜张开嘴巴,无声的对着远方说“艾莉,对不起,我爱你。可我不能和你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