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几具男女的尸体横七竖八的躺在血泊之中。
乐天的心猛的抽紧了,赶紧窜上前去辨认,只见有的头骨破裂,有的肚穿肚烂,惨不忍睹。
震惊之余,乐天没有发现其中有阿珠和阿诺,听到寨中的惨呼声,又赶紧奔了进去。
他不得不放慢脚步,因为越来越多的尸体出现在眼前。
空气中弥漫着浓浓的血腥味,地上到处鲜血淋漓,比那天际中那一抹红霞更加触目惊心。
少数还没有断气的人正发出绝望的哀嚎声,更多的人已经永远的沉睡过去。
乐天忍住悲愤的心情,逐个看去。
他并不畏惧死人,但是看到这么多无辜的生命惨遭屠戮,他感到自己都快窒息了。
每掠过一张扭曲的面孔,他都感到心要跳出嗓子眼,他都没有勇气再看下去,生怕下一张面孔,就是他朝思暮想的阿依。
乐天艰难的往前挪动,最终他走到寨子中央的空地上,此刻这里已经不是空地。
数十具尸体东倒西歪的躺在那里,有几个躯体还在抽搐着,垂死前的声音令人毛骨悚然。
场子中间一大堆木柴散乱的堆在那里。
乐天明白过来,寨子中的苗人正准备在日落之后燃起篝火,然后大家聚在一起,且歌且舞时发生变故。
他们万万没有料到,他们欢聚的一刻已是生死两重天。
乐天的目光扫视着周围的一切,他已经没有勇气再去一一辨认那些面孔。
他使足力气,发出狼一般的嚎叫:“阿依——”
声音在空气中久久回荡,曾经充满生机的寨子,已经是死气沉沉。
是谁?倒底是谁杀了他们?
乐天握紧拳头,牙齿咬得格滋作响,眼里似乎要冒出火来,他的胸膛就要炸裂开来!平生以来,他第一次如此的愤怒!
他象一头愤怒至极的狼,随时要撕碎他的目标。
是谁,是谁把这人间天堂变成了人间地狱?
一阵急促的声音从身后响起。
乐天蓦然回首,一个娇小的身影映入眼帘。
“阿依!”乐天脱口而出。
转瞬间,他看清来的并不是他的阿依。
但是也是他熟悉的人,虽然对方已经忘了他曾经是谁。
乐天沉浸在巨大的悲愤之中,但是神智却很清醒,他冲动的叫了一声“阿依”,却发现来人并非阿依,而是另一个自己熟悉的人物,曾经不可一世的兰花夫人。
“兰花,是你?”乐天没想到她会出现在这里。
兰花夫人看见乐天,停住脚,嗔道:“你怎么还叫人家兰花?我叫丫头,不叫兰花。”
“是了,你叫丫头。”乐天想起了那神秘老人对她的称呼,自己一时没有想起来。
“你不是叫乐天吗,你在这里做什么?”兰花问道。
乐天说道:“我答应了你家主人,为他取回长生草,我已经取到了草,正准备去‘亡灵谷’交给他,却在途中遇到一群苗人,说有人在寨子里杀人,我就赶来看看。现在不知凶手跑哪去了,我正要去找他,这苗寨中也有我的朋友,我担心他们会遭了他的毒手。”
兰花脸色微变,呐呐的说道:“这杀人的凶手就是我家主人。”
“啊——”乐天张大了嘴巴,一时说不出话来,他的脑海里浮现出那老人的容貌,回忆起与他交往的过程,虽然他感到老人藏在‘亡灵谷’有些怪僻,但无论如何也没有把他与这种丧尽天良的屠夫行为联系在一起。
这些村民与他有什么冤仇,他道行如此高深,犯得着杀戮这些根本对他没有任何威胁的苗人吗?
兰花急切的说道:“我们快去找他吧,晚了会死更多人!”
乐天醒过来神,说道:“ 这怎么可能,你家主人怎么会做出这种灭绝人性的事来?”
“边走边说。”兰花说道。
于是二人出了苗寨。
兰花说道:“我们去这个方向,那边我已经找过了,没见踪影。”
“这倒底是怎么回事?”乐天仍然不敢接受这个事实,不过有点他不得不承认,如果这个老人要是杀起人来,这些悍勇的苗人的确是无法抵御,就如同一群羊遇到了一只猛虎。
“长话短说,主人一直以来都在修炼非常邪门的道术,依我看来,他现在是走火入魔,失去了本性。”
乐天蓦然想起,当他在谷中醒过来时看见那神秘老人,就觉得他周身弥漫着了阴邪之气,何况那‘亡灵谷’死人无数,在那种地方修炼道行的人,绝对不会走名门正道的途径。从言谈中,他当初认为这老人对茅山了解甚多,还以为他与茅山有渊源,现在想来,恐怕是自己的猜测错了。
兰花继续说道:“这半月以来,我就发觉他的神情有些不对,他的整个肤色开始变成了黑色,但是他是我的主人,我也不敢说什么。他的脾气也越来越暴燥,有几次我看到了他痛苦的神色,好象在努力抑制着什么。就在昨天,他莫名其秒的叫我离开他,把我撵出了‘亡灵谷’。我出了谷,一时也不知何去何从,终就放心不下他,我就打算回去,结果今天下午来到谷外时,就看见了十几具苗人的尸体,我惊异之下进入谷中,却没有找到主人。于是我又出了谷,朝这个寨子寻来,因为方圆数十里,有人烟的地方就只有这个苗寨。一路寻来,在路上又看到了数具尸体。后来,我遇到一群苗人,他们告诉我有个疯老头正在杀他们的族人,他们形容的那凶手正是我的主人。”
乐天这下彻底相信这个屠夫就是自己正要去见的神秘老人。
‘走火入魔’是对他这种行径最合情合理的解释。
他已经丧失了人性,任何人都成为他猎杀的目标。
阿依,你可千万不能有事啊。乐天的心里默默的祈祷着。
两人焦急的寻找着,在途中又发现了几具尸体,尸体还有余温。
乐天说道:“死了没多久,应该是这个方向没错。”
两人又走了一程,越来越多的尸体倒在地上。
乐天的心砰砰直跳。
没走多远,只听到兰花说道:“那边石头后面有动静!”
乐天望过去,十丈开外的一大堆石头中果然传来声响,于是大声喝道:“可有人在?”一连叫了几声,他人一边纵了过去。
几个脑袋从石头缝中冒了出来。
一个声音惊喜的叫道:“乐天,是乐天!”
随后石头后面转出一群人来,当首一人正是阿依的哥哥阿诺。
“阿诺!”见到他还活着,乐天也感到一丝安慰,他的眼睛在人群中急速的搜索,可是没有看到阿依。
“乐天,你可来了。我们的寨子遭大祸了!”阿诺冲上前来,泣不成声的说道,“一个老头疯了似的到处杀人。”
乐天忙说道:“我知道,那个人走火入魔,已经没了人性,我正要四处找他。”
阿诺说道:“都怪我不好,是我引狼入室。”
“这与你何干?”
“今天下午,我带族人去‘亡灵谷’外打猎,我们正在围堵一群狼,已经射杀了十几只,那狼的叫声似乎把那疯子引了出来,他看到地上的狼尸,突然间性情大变,二话不说,就朝我们扑了过来。
我们奋力抵抗,根本不是他的对手,当场十几个兄弟就死在他的手下,于是我们就往寨子里逃,没想到他一路追来,最终他窜进了寨子里。”
阿诺说到这里,泪水夺眶而出,说不下去了。
旁边的人也跟着哭声一片。
“我明白,他不是因为狼尸,而是狼血刺激了他,他已经走火入魔,最后一丝人性在血的刺激下彻底泯灭了。”乐天说道,“阿依呢,阿依在哪?”
旁边一个人说道:“活着的人从寨子里四散逃了出来,当时乱糟糟的,我们也没看到阿依,那疯子追赶着我们这群人,一路杀来,后来从那个方向跑去了。”
另一个说道:“我好象看见阿依从寨子里跑了出来,当时我想叫住她,可是人多,被冲散了。”
乐天一听,心里有了一丝安慰,看来寨子里的死人堆里没有阿依。
“你们呆在这里,我去找那凶手!”乐天转身对兰花说道:“我们走!”
两人顺着另个方向追去。
途中又有几具尸体似乎指明了凶手的踪迹。
行了不到半里,一个女人撕心裂肺的惨叫声蓦然传来。
乐天心头一震,大喝一声,身子往声音处纵去。
兰花身形一晃,紧随其后。
乐天身形落地,看见数丈外一个白衣人侧身而立,右手正掐着一个女人的脖子。
那女人两手下垂,已经没了动静。
“住手!”乐天大叫一声。
那白衣人转过脸来,哼了一声,手一松,那女人的身体软软的倒了下去。
乐天看清那女人并非阿珠。
场子中,已经躺了一地的尸体,鲜血把那块地染成了红色。
乐天看见那人的面孔,脸上一片漆黑,哪里是个正常人的脸色,若不是兰花事先说了,他根本认不出来眼前这人就先前见过的那神秘老者。
而此刻他浑身上下,阴气森森,黑气弥漫,身上的衣服被血染红了一大片,一个活脱脱从地狱出来的恶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