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时节,木槿花开。
梦槿城。
早已期待的七月,天空是微蓝的,木槿花盛开的。
这是梦槿城中一家普通的客栈。
在这座城中,随处可见的是各种颜色盛开的木槿花,虽没有莲花般娇艳多姿,木槿花依旧是城中人的挚爱。
“传说,梦槿城因为一千多年前的战争变成了一座废城,草木不生,荒芜凄凉,无人居住,八百年前,当时的花神听说这件事,偷偷跑来人界,亲手为梦槿城种下了满城的木槿,后来,木槿越开越盛,便有人家迁到此处安家,后来,人越来越多,人们也生活在这很幸福。”几人围坐在桌旁,听央谨讲着梦槿城的故事。
“当时的花神,大概就是主人吧。”初蒂笑着,在心里暗喜。
“很有可能。”央谨答道,打开手中的折扇。
“主人他,一直都很善良。”初蒂甜甜一笑,央谨无奈地摇摇头。
廿巳面无表情,拿起桌上的茶杯,默默倒满一杯,品了品,极其淡定地说:“公子,刚刚你们所谈论的,阿巳的确很认真地在听,为什么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
央谨看了看初蒂,对阿巳道:“阿巳啊,这都是一些很深奥的话,你听不懂很正常。”
初蒂掩嘴偷笑,看着廿巳使劲点头。
廿巳奇怪地看着眼前的女子,很久才明白她点头的意思。原来是,她很同意,公子说他笨。
三天前的中午,廿巳看着这个突然多出来的女子,不觉仰天感叹:公子身边的蜜蜂蝴蝶真不少!
央谨合起折扇,打在弋缈头上,道:“阿归,你怎么不说话。”
弋缈回过神来,发现所有人都在看她,道:“没什么,就是这么多木槿花,看花了眼,不知其中哪一朵可能是木夏?”
“哪一朵都不是。”初蒂肯定道。
众人目光落到初蒂身上,初蒂笑笑,道:“记得梵莲说过,主人是要来经历轮回之苦,我想,必不会再生为花草,有修炼的机会。”
弋缈点头,极为赞同。“可能…投生为人了罢。”
“嗯。若是为人,寻找起来会比花容易些。”央谨笑笑,看向弋缈,发现她又在走神,轻轻叹了口气。
“如今天气正好,我们一起到城中走走可好?”央谨提议道。
“好。”
各色木槿花争相开放,一座城梦幻之极。
央谨同弋缈走在一起,问道:“阿归,你今日怎么了?”
“没…没怎么。”
“阿归你骗不过我的。你不愿同我说么?”
弋缈看向央谨,道:“嗯。”
央谨沉思片刻,展眉一笑,打在她头上,“那就开心一些,不要被我发现了。”
“好…”
初蒂和廿巳跟在他们身后,却两两无言。
“听说梦槿城很是热闹,怎么街上的人这么少?”
廿巳疑惑的说。
廿巳跑到一个城中的人身边,不多时又跑回来。
“今日是梦槿城一年一度的木槿节,今年在城西梦槿河上为节日特别造了一艘大的画舫,一些文人在画舫中谈诗作画,很是热闹呢,城中人多是去了那里。”廿巳道。
“不如我们也去看看吧。”
……
众人到时,被眼前所见之景所震撼。
被开满木槿花的两岸夹在中间的梦槿河中央,停着一艘极大的画舫,画舫华丽壮观,梦幻的景象仿佛是一幅画般,岸边的人张望着,似在等待着什么。
画舫上有人出现,对岸边的人们道:“大家少安毋躁,今年木槿节我们请到了几位书画名家,为我们木槿节增添色彩。我一会会将名家所作依次呈给大家。”
“第一幅是白青先生所作的《玉槿图》……”
……
那人手中拿着最后一幅画,变了脸色,迟迟不肯呈出。“这最后一幅…”
“先生,快让我们看看吧。”
慢吞吞地将手中画作呈出,道:“这是木公子所作的《木槿遗夏》。”
人们议论纷纷,初蒂脸色变了,心中悲痛万分,捂住心口,跌在地上。
“初蒂!”弋缈发现了初蒂的异常,忙将一朵桃花打入初蒂体内。
初蒂恢复正常,对弋缈道:“我…找到…主人了。”
画中,一个女子温柔地看着手中的莲花,笑容灿烂。
女子,正是木夏。
央谨和廿巳这时也看向初蒂,央谨道:“想必他还记得前世的事。”
画舫上,从内走出一个男子,看着岸边议论的人们,道:“大家不必再议论,不是在下亵渎木槿节,只是在下,观赏到的木槿,便是画中的模样…”
赏画结束了,人们纷纷散去,画舫靠岸,其上之人纷纷走下,初蒂在岸边等待着。
那名男子自画舫上走下,经过初蒂面前,并未停留。
初蒂跟上男子,挡到他面前。“主人…为何见了初蒂…同陌生人一般?”
男子看看她,道:“姑娘想必是认错人了,在下不认识姑娘。”
“你…难道都忘了?”一滴泪滑过面颊。
“别哭…”男子见初蒂落泪,突然有些心疼。
空中飘着极淡的木槿花的味道,初蒂闭上眼睛,沉默不语。
“若…主人不愿再见初蒂,我可以离开。”
弋缈在一旁看着他们,心中有一些苦涩,想说什么却说不出口。
央谨走到男子面前,道:“公子冒犯了,我这妹妹有些莽撞,请公子见谅。”
“无妨,在下也很好奇,在下与姑娘的主人很像么?”
央谨笑笑,道:“一点也不像。”
男子蹙眉,疑惑问道:“那为何?”
初蒂睁开眼,道:“你画中之人,是我的主人。”
男子大惊,问道:“世间竟真有其人?”
“公子不识画中人,那为何画的出?”
“只是偶尔做的一场梦而已。”男子抬头看看天空,叹息道:“各位可知其中缘由?”
央谨看向弋缈,弋缈道:“或许我们能…”
“各位不嫌,去鄙舍喝杯茶可好?在下愿闻其详。”
“吾等之幸。”
廿巳一人回到客栈,知道什么都不懂,便没跟去央谨。
推开窗子,廿巳站在窗前发呆,想起了过去发生过的事情,不觉嘴角微微上扬。“公子,很喜欢阿归姑娘吧。”
微微叹了口气,走过去躺倒床上,不久睡着了。
那个男人说,他叫木夏,初蒂听了,笑了笑,不知心里想着什么。
“请各位指点在下。”
“你画中之人,是我的主人,确实存在过的,你可相信,转世之说?”初蒂看着木夏,道:“主人他,也叫木夏。”
木夏蹙了蹙眉,不曾说话。
初蒂接着说:“你可能是主人的转世,忘记了前世罢了。”
“怎么可能……我的前世…竟是女子?这太荒唐了。”
“一切有因皆有果。”弋缈道。
“不知道,有时是一件好事。”
离开后,几人回到客栈,天色已晚,晚饭后,各自回去歇息。
“初蒂,你想离开吗?”弋缈问。
初蒂低下头,摇摇。
“梵莲说要我陪着主人永生永世,我答应了她,我会说到做到。”
“如果你只是为了遵守一个承诺,留在他身边,那大可不必,没有你,他活的很好。”
初蒂抬起头,“我……想一直…留在他身边。”
“梵莲她说…木夏他…爱上了你…你…也爱上了他吧。”
“我……我不知道。”
“那初蒂喜不喜欢和木夏在一起呢?央谨说如果是这样,那就是爱上了。”
“就像姐姐愿意和央谨待在一起一样吗?”
弋缈想想,道:“嗯。”
夜深了,梦槿城睡着了。
次日,木夏来到客栈找央谨等人,随木夏来的还有一个意想不到之人。
“夏侯大哥,你怎么会在这儿?”
“谨,我听木公子说昨天遇到了几个朋友,我一听是你,今日便跟来了。”
木夏笑着道:“夏侯大哥是我的恩人,前几天救了我的命。”
“哦?看来我们缘分还真是不浅呢。”
“夏侯大哥,苒苒呢?”廿巳问道。
夏侯宸一怔,道:“三年前我们便分开了,现在不知她去了哪里,我也很想找到她,过些天,我就去她的故乡找找看吧。”
“嗯,夏侯大哥,我陪你去吧。”廿巳道。
夏侯宸看了一眼央谨,央谨笑着点头,夏侯宸道:“好。”
初蒂和弋缈走到楼下,看见了木夏和夏侯宸。
“阿归,好久不见。”
弋缈笑笑,道:“夏侯大哥是放下了一切吗?”
“嗯,阿归,我已放下。”
“嗯。”一千年的执着,若能就此放下,那便是真的放下了。
初蒂看了一眼木夏,没有说话,低头沉思。
“木公子,方才你说夏侯大哥救了你,发生了什么事?”央谨问。
“实不相瞒,我从小身体孱弱,一直是疾病缠身,幸得夏侯大哥相救。”
夏侯宸面色凝重,道:“前些时间我刚到梦槿城之时,便见木夏家人到处寻医,求治木夏的疾病,我身为医者,自是不能旁观,便来医治木夏,等到之时,木夏已失了魂魄,我施展法术才将木夏的魂魄从黄泉路上唤回。”
几人了然,这样一来,弋缈那天捕捉不到木夏气息就说得通了。
“不过,我为木公子治病之时,发现了一些异常。”
“什么?”初蒂一惊,问道。
“他缺失了什么东西。阿归,你可以帮他找回来吗?”
弋缈看了一眼初蒂,道:“或许…初蒂…能帮他。”
弋缈低下头,道:“我也…不知道。”
木槿盛开,梦槿城如梦如幻。
三日之后,大雨倾盆,梦槿城在一片雨幕之中。
屋内,木夏躺在床上,闭着眼睛。
弋缈抚摸初蒂的头,问道:“初蒂,你想好了吗?”
初蒂看着弋缈,坚定地点点头,“嗯。”
木夏走到床边,看着木夏,嘴角微微,笑了一下。
主人,以后,初蒂可以永远和主人在一起了。
主人,这三天,初蒂很满足了。
主人,初蒂爱上了你。
初蒂回头,看着弋缈,点了点头。
弋缈手上聚起白光,将一朵桃花打入木夏眉心,白光消失。
初蒂一笑,化作莲花,落在木夏身上。
莲花花瓣四散,将一人一花团团围住,围绕着飞舞在他们身边,发出强烈的光。
莲花灵力越来越弱,逐渐变得透明,最后消失不见,唯有花瓣,落在木夏身上。
弋缈走出房间,走入雨中。
瑞亲王府的莲花池中,莲花开满了整个池子。
次日,雨停,众人随夏侯宸离开梦槿城,前往苒苒的故乡。
“木夏呢?他的结局怎样呢?”廿巳好奇地问到。
“我想,他会永生永世陪着初蒂,好好地活着。”央谨道。
“嗯…会吧。”
弋缈回头看了一眼梦槿城,雨后的木槿,更加坚强地活着。
弋缈想起了三天前,一个静静的夜,初蒂靠着她,对她说:“姐姐,我知道…有办法的…对吗?”
她没说话,初蒂接着说:“主人缺失的什么,是一颗心,是我吧…我猜到了。”说完笑笑,不再说话。
很久之后初蒂又说:“我愿意用自己的命,来换主人的命。”
……
风吹过,似飘来花瓣,红色莲花花瓣与淡白的木槿花瓣夹杂着,飘过弋缈眼前。
初蒂笑着说,姐姐,我终于可以和主人永世在一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