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清抬头看了一眼白芝兰,说道:“芝兰姐姐,我相信师父会醒来,只是,我怕......我等不到那一天了。”如清说完眼泪便涌了出来。
白芝兰坐了下来,抻出手帕替如清擦了擦眼泪,说道:“如清,你不许胡说,你年纪轻轻的,怎么总是这般胡思乱想。”
如清看着白晟风没说话。
“你怎么对我哥哥这么没有信心?”白芝兰说着自己都觉得心虚的话。
事实上,整个陈平王府,包括济鲁武馆和裴府,对白晟风苏醒一事都是没什么把握的。照裴远山的话说,白晟风睡得越久,苏醒的几率就越渺茫。
白芝兰、紫菱,甚至是蓝嘉慧和白佑骞,已经对白晟风不抱什么希望了,只要白晟风能就这么平平安安的躺着,他们也就知足了。
只有如清,一千个日夜,在周而复始的剪着缝着,锲而不舍做着她认为能让白晟风苏醒的许愿荷包。
希望越大,失望也就越大。白芝兰完全能明白如清此刻的心情,完全能理解如清希望与失望之间的落差有多大。
如清咬咬嘴唇,说道:“芝兰姐姐,你有信心么?”
白芝兰支支吾吾的没说出来。
如清苦笑一下,说道:“芝兰姐姐,我不瞒你,直到昨天,我都是满怀信心的,我觉得老天爷能被我感动,会让师父醒来的。”
如清说完,又看了看手里的荷包,说道,“可是,这第一千个荷包缝完的时候,我突然就觉得,这只不过是我自欺欺人的做法罢了。根本就没有什么许愿荷包。所谓的许愿荷包,只不过是给那些有心愿的人一点慰藉罢了。”
如清说着眼泪又流了下来。
白芝兰蹙眉看着如清,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半晌,白芝兰看着如清手里攥着的荷包已经被汗水浸湿了一半了,便问道:“如清,这荷包你还要挂上么?”
如清低头看了一眼手里的荷包,顿了顿,似乎是在对白芝兰说话,又似乎是在自言自语,轻轻的说道:“每日我挂上荷包以后,师父都没有醒过来,仍就是睡着,我......”如清害怕,从心里害怕,害怕自己最后一丝希望也破灭。
如清以前还能自己骗骗自己。自己用绝峰山的千年山参供着白晟风的元气,每日为白晟风敲打捏揉各条脉络,白晟风是行伍出身,身体底子应当不差,一千天,三年的时间,白晟风怎么都会醒来。
可是,时间一点一滴的流过,无情的磨灭着如清仅有的一点点希望。
如清攥着荷包不再说话。
白芝兰在旁边看着,心里很是难受。若说对白晟风的关心和爱,自己远不及如清,如清已经超越了自己这个血亲。自己似乎有了柏劭元和松儿之后,一颗心全都扑在了丈夫家里,娘家的事情,她关心是关心,但是并没有以前那么上心了。
白芝兰惭愧不已。
于是两人就在屋里静静的坐着,谁也没有再说话。
过了一会儿,唐益中、柏劭元和裴秉文走了进来。
唐益中来到如清身边,看着脸色很是不好的如清问道:“清儿,你哪里不舒服么?还眩晕么?”
如清摇摇头说道:“三哥,我没事,你不用担心,我一定会坚持到今天过完。”
唐益中听了这话,一皱眉,说道:“什么话,什么叫坚持到今天过完?你得一直坚持下去!”
如清看了看唐益中,点点头,说道:“好!我争取!”
唐益中听了心里又酸又疼,看着如清没有再说什么。
三个男人分别坐了下来,介于如清心情不好,所以谁也没有说话,只是这么静静的坐着,气氛有些尴尬。
白芝兰看着裴秉文说道:“秉文,小月儿病了,你先回去吧,这里有我们呢。”
柏劭元也应和道:“是,秉文,你先回去吧。”
裴秉文看了看如清,说道:“没事,家里有我爹爹,小月儿应当没事。”
白芝兰又道:“爷爷怎么比得了爹爹,何况云璇也需要你。”
裴秉文还想说些什么,如清却回头说道:“哥哥,你回去吧,我这里每天都是这样,没事的。”
裴秉文听了有一丝心痛,说道:“清儿,你要坚强一些,爹不是已经说了么,这种病很磨人的,你不能先被打倒了。”
如清听了,眼眸一下子垂了下来,但是还是点点头,说道:“我知道,我会尽我全力坚持到最后!”
裴秉文听着这一语双关的话,更心痛了。如清这话似乎在告诉他们,会坚持到自己死或者是白晟风死。
如果裴远山早些告诉自己,如清不是自己的亲妹妹,也许......毕竟是自己先遇上的如清。
但是没有也许,无论何时,如清心里只有白晟风一人,别的人是挤不进去的。就算是白晟风不省人事、沉睡不醒,如清也是他白晟风一个人的,别人休想夺取。
裴秉文叹了口气,即使自己在这里,对如清来讲也没有什么意义,她不需要自己。于是裴秉文说道:“好吧,清儿,我先回了。明日我再来。你......你一定好好的。”
如清点点头。
然后裴秉文向其他人告了别,便走出了清风苑。
白芝兰见裴秉文走了,便对柏劭元说道:“劭元哥哥,我们今日就住在府里吧,明日再回去。”
柏劭元也是担心如清的,于是点点头,说道:“好!”
白芝兰赶紧的点点头。毕竟嫁出去的女儿,回娘家住,在不知情的人看来不是什么好事。
四个人静静的坐到天快黑了。
就见藤云龙出现在了门口。
自从那年正月十五的元宵节过后,藤云龙和巧心的关系有了些微妙的变化,虽然还没有捅破那层窗纸,但是两人每次见面时总会红煞小脸。
藤云龙总觉得自己对巧心有那么一点点动心,是不应该的,是对不起如清的,虽然如清一心想着白晟风。
所以,藤云龙便很少来陈平王府,一是怕再与巧心接触,而日久生情;二是怕见到如清尴尬、无地自容。
今日藤云龙来了,巧心感到很吃惊,同时很兴奋。站在一边虽然没有说话,但是小脸红红的,明眼人全能看出是怎么一回事。
藤云龙看了巧心一眼,然后迅速收回眼神,对柏劭元说道:“师父,师祖让我来看看白师叔怎么样了,顺便问问,您和师娘今日还回去么?”
柏劭元听了便道:“云龙,你来的正好,我正要差人回去告诉师父,今日我们不回去了。”
“是,师父!”藤云龙应道。
然后藤云龙又看了看床边坐着的如清,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问出口。
柏劭元本来以为藤云龙是要说话的,所以就等着,可是见藤云龙又不言语了,于是便说道:“云龙,晟风这里没事,如清......暂时也没事。”
藤云龙听了点点头。
这个时候,白佑骞又差人来催吃晚膳了,说让藤少侠也务必一起去。
柏劭元作为王府的女婿,就代表大家应了,然后站起身示意大家一起去,可是这回如清摇摇头,说什么也不去了。白芝兰也没动,说要陪着如清。
柏劭元知道如清心情不好,于是也就不勉强如清了,与唐益中和藤云龙三人去了前厅。
如清和白芝兰没去前厅用膳,所以蓝嘉慧又让人送了一些吃食过来。
白芝兰见如清的脸色越发的不好了,于是便说道:“如清,你别胡想了,要不你吃点饭早点休息?”
如清看了一眼白芝兰,说道:“芝兰姐姐,我没事,你都在这里待一天了,去照看松儿吧。”
如清的话确实是说道白芝兰心里去了,已经一天没管松儿了。白芝兰看了看如清,又看了看白晟风,说道:“我等他们回来再走吧。”
如清答道:“不用,往日也是我一个人的,无事。”
白芝兰点点头,也着实想念松儿了,于是便说道:“好吧,我走了,明日一早我就过来。你别胡乱瞎想啊!”白芝兰拍拍如清的手,然后便走了。
白芝兰走后,如清喂白晟风喝了粥。巧心劝如清也喝一点,但是如清实在是没什么胃口,只是尝了一口便不再吃了。
掌灯后,唐益中便回来了。
唐益中进到屋里,看着如清没动地方似的呆坐在床沿,心里一疼,上前说道:“清儿,你吃饭了么?”
如清回头看了看唐益中,说道:“喝了点粥。”
巧心听了赶紧对唐益中说道:“唐皇陛下,郡主只喝了一口粥。”
唐益中一皱眉,说道:“清儿,是么?”
如清没说话。
唐益中便说道:“不吃东西怎么行,再吃点吧?”
如清摇摇头,说道:“三哥,我吃不下去,你就别让我吃了。”
唐益中无奈的摇摇头,说道:“清儿,不吃的话,就早点歇着吧,你这一整天也费神的很。”
如清点点头,说道:“三哥,你也快回去吧。天都黑了,你留下来好说不好听。”
唐益中听了点点头走了。
如清打发了巧心出去,然后便坐在床边,继续看着白晟风发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