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晟风看着飞身而下的如清,顿时觉得一阵恐惧袭来,自己从没有这么害怕过,就算是当初映雪被行刑的时候,自己也没这种感觉过。
呼吸似乎在一瞬间停止了,心脏似乎也停跳了,一切停止皆因为如清毫无先兆就这样跳了下去,如清居然选择弃自己而去了。
白晟风来不及多想,松开拽着绳索的手,便朝如清下坠的方向扑去。
白晟风看着如清飞速下坠的身体,顿时体会到了如清刚才的心情。
原来有时候,活着也是一种痛苦,而陪着心爱的人去死也许才是幸福!
白晟风朝如清伸出手,喊道:“清儿,把手给我!”
如清见白晟风也跳了下来,哭喊道:“你干嘛也跳下来!”
白晟风没回答如清,只是着急的喊道:“清儿,快把手给我!”
如清把双臂一抱,以防止白晟风抓住自己,然后说道:“不!我要你活着!”
白晟风比如清体重大,所以下坠的速度也是比如清快些的。快坠到如清旁边的时候,白晟风一把便把如清抓进了怀里,然后用力一翻,自己便在如清的身下了。
如清被白晟风抓住了,挣扎着哭道:“你放开我!我不要一个人活着。”
白晟风双臂紧紧箍住如清,使她动弹不得,说道:“清儿,别动,我不再放手了,要生一起生,要死一起死!”
如清听了便不再挣扎,含着眼泪朝白晟风幸福的笑了。
白晟风回头看了一下身下,已经快临近地面了,由于重力加速度的原因,落体越往下速度会越快,所以就算白晟风想现在增加些阻力,以下坠减缓速度,也是有些困难的。
为了避免如清受伤,白晟风只能放弃站立着着陆,因为那样对如清的冲击是相当大的,很有可能腿断筋折,甚至要了如清的小命。所以,白晟风只能选择将自己作为如清的着地时的一个软垫子。
于是,白晟风双脚向下弯曲,以减少缓冲。
如清见白晟风一直在自己身下,大有为自己当垫子的趋势,一下子急了,喊道:“师父,你干什么!”
白晟风一笑,说道:“清儿,我尽量信守我的承诺,但若是万一......你一定别怪我,好好活着!”
如清听了,紧张、痛苦、恐惧、怪怨全都席上了心头,摇着头,哭喊着说:“你骗我!骗我!我不会原谅你的!”
白晟风便苦笑一下,痛心的说道:“那好!那就把我忘了吧!”
如清惊恐悲痛的看着白晟风和渐渐清晰的地面,只觉得白晟风的腿用力向地面蹬了一下,两人向上缓冲了一下,然后便又结结实实的摔落在了地面上。
如清的头撞了一下白晟风的胸脯,然后便趴在白晟风身上昏了过去。
如清是被冻醒的,只感觉身上寒意袭袭,手脚已经冰凉了。如清抬起头,便看见了闭着眼睛很是安详的白晟风。
如清一边摇一边喊着白晟风,可是白晟风并没有什么反应。如清害怕了,哆哆嗦嗦的伸出手,恐惧的往白晟风的鼻下探去。
令如清大松一口气的是,白晟风虽然呼吸微弱,但是尚有气息存在。如清兴奋的一边哭一边笑,然后用力摇晃着白晟风,喊着:“师父,你醒醒!我们没事了!你快醒过来,我们快走!”
白晟风仍然没什么反应。
如清刚产生的那点点兴奋,一下子又没有了,查看着白晟风周身。但是以如清近乎于零的医学知识,根本找不到白晟风有什么伤口。
如清打了个寒颤,看向四周。此时天已经大亮了,虽然太阳已经升了起来,但是这里由于是山的北面,所以照不到日光,依旧感受不到阳光的温暖。
如清摸了摸白晟风的脸和手,都很凉,于是脱下自己的大红喜服,把白晟风围了个严实,只是喜服不够长,白晟风的脚露在了外面。
如清穿着一件薄薄的中衣在四周寻找到了白晟风的宝剑,砍了一些粗树枝和刚刚变绿的藤条,然后顾不得手指上被划破了的伤口,一下一下的为白晟风只编了一个简易得不能再简易的拉车。
如清把白晟风拖到拉车上,然后又把自己的喜服重新给白晟风裹了裹,满是血渍的手在自己雪白的中衣上蹭了蹭,然后从白晟风的兜囊里摸出一条麻绳,一头套上拉车,一头背在肩头,艰难的向北方走去。
此时的如清,已经忘记了一切,自己的饥渴、寒冷和疼痛全都忘记了,唯一的信念就是要带着白晟风走出这里,找到柏劭元和裴秉文,然后把白晟风救醒。
如清拉着这辆小拉车,从日头在正中,一直拉到了日头西下。如清已经有些力不从心了,只听哗啦一声,如清做的拉车散了,新生的藤条稚嫩脆弱,经不起长时间和过大的拉拽,能坚持这一天,已经算是个奇迹了。
如清被反作用力一下子弄了个跟头,噗通便栽了下去。如清揉着膝盖,摸了一把眼泪,赶紧起来跑到白晟风身边,看看白晟风是否受了伤。好在如清拉得慢,白晟风似乎没什么事。
如清回头看看自己走的路,虽然自己已经艰难的走了一天,但是好像并没走多远。如清又看看周围已经黑了下来,远处似乎还能听见恐怖的野兽嚎叫。
如清又打了一个寒颤,便扑在白晟风胸口哭了起来:“师父,你快醒醒,清儿好害怕!”
但是白晟风并没有像以往一样,拍着如清的后背安慰着说:清儿不哭,而是依然睡着。
如清哭了一会儿,又看了看白晟风,突然发现白晟风嘴角有血渍。如清一下紧张了起来。用袖子将白晟风嘴角的血擦干净,然后重新搜索着白晟风身上的伤。
如清触摸到白晟风的肌肤,只觉得格外烫手。如清更慌了,害怕得已经忘记了哭泣。
如清无助的看着白晟风,想着一起活如果这样的困难,那便一起死了也就是了,好歹能死在一处,黄泉路上也能作伴,于是便趴在白晟风身上闭上眼睛,等待着死亡。
如清迷迷糊糊的感觉身上似乎不那么冷了,而且还有人呼唤自己的声音。如清慢慢睁开眼睛,看到的却是唐益中一张放大了的、带着紧张的俊脸。
如清猛然惊醒,面带恐惧的看着唐益中,没想到自己想与白晟风死在一起都不行。
如清动了一下,发现自己居然是在唐益中怀里,身上还裹着唐益中的斗篷。
唐益中见如清醒了过来,长出一口气,然后激动的笑着说道:“如清,你没事真是太好了!”
如清眼泪流了下来,哭道:“三皇子,你放了我们吧!我们只想死在一起!”
唐益中一皱眉,命令道:“我不准你死,你是我的妃,就算是死也要与我死在一起!”
如清哭着摇头说道:“我不是你的妃,活着不是,死了更不是!”
唐益中看着如清,犹豫了半天,终于艰难的开口道:“如清,白晟风还有救,你若依了我,我便救他,如何?”
唐益中虽然问出了此话,但希望如清如何作答?既希望如清答应自己,又不希望如清是因为白晟风而答应自己。
唐益中自命君子,是不惜做这种趁人之危的事情的。但是自己自从遇上了如清,拐带幼女的事情也做了,以多欺少的事情也做了,撒毒偷袭的事情差点也做了,现在再做这种趁人之危的事情,似乎也没什么了。
如清泪眼蒙蒙的看着唐益中,仔细思量着唐益中的话。
自己在跳崖之前,是不惧怕死亡的,认为只要有白晟风在,无论生或死都是不可怕的。
但是当看见白晟风对自己的呼唤哭泣无动于衷的时候,如清从心里害怕了,她怕这种一个人的孤独,害怕从此便与白晟风阴阳两隔,看不见白晟风对自己笑,听不见白晟风对自己说话,感受不到白晟风对自己的温情。
已经感受过了生死离别的如清,此时想的是:只要能活着就好!即使不能在一起,但至少还是在同一个空间里。如果相爱,那便能感受到对方的存在,虽然不能牵手,但是精神上是相拥的。
如清看了看唐益中,又回头看了看躺在身边的白晟风,咬着嘴唇点点头,说道:“好!三皇子,只要你能救好我师父,我便依你!”
唐益中听着如清的话,并没有意外,似乎如清必定会为了救白晟风做任何事,包括献出自己。
唐益中此时心里一点也不高兴,难道自己注定就是个输家?唐益中对日后感化如清,收回如清在白晟风身上的心思,一点把握也没有。
唐益中看着如清问道:“如清,你是不是觉得我是个无耻小人?”
如清赶忙说道:“不是,三皇子若能医好我师父,您便是如清的大恩人!”
唐益中听完,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将如清抱起来,对旁边的士卒说道:“把白晟风抬回去,仔细着点。”说完便跃上自己马,朝着广郡城飞奔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