祥子随女护士来到医生办公室,女护士对老医生说:“李玉香的家属来了。”
“好。”老医生点了下头,对女护士说,“你出去先告诉外面的病人,让他们稍等一会儿。”女护士应了声,出去了。
老医生指着对面的椅子说:“坐吧。”
祥子坐下,便迫不及待地问:“医生!是不是我妻子的病情结果出来了?”
老医生点了点头说:“是的。她的白血病已经是末期了。”
老医生说着,将一张病情结果检验报告递到祥子的面前。尽管祥子知道这位老医生的医道颇有名气,但他应不愿相信这会是真的:“到了末期?难道就真的没有地方能治了吗?”
老医生摇了摇头说:“实话跟你说吧,她的生命最多还能延续一个星期,甚至会更少。”
“一个星期?”
“是的。她实在是个不多见的好女子啊!去年她来看病给我的印象太深了,所以,昨天一来我就认出了她。其实,她的病从去年开始,就应该说她的生命是按天数计算了,否则有一点儿希望,不管他怎样求我,我也不会给她开那样的诊断书的。我从医快一辈子了,像她这样的女子,我还是第一次遇见。这么好的女子,又这么年轻,真是可惜呀!”
“.。”
“过于难过也是无济于事的,你现在应该做的,就是在她短暂的生命里,尽量地去满足她的一切要求。”
祥子出了老医生的办公室,精神如同霜打一般,心口窝儿好像被一块石头重重地压住一样。该怎样对待玉香呢?把一切都告诉她,还是瞒着她?可瞒着她对她又有什么好处哪?
刚才祥子随女护士刚走,父亲。母亲。妈妈。李万财。巧珍。还有二弟,赶着车又来了。一听二妹说祥子刚被医生找去,就知道玉香的病情结果可能出来了。也不知道病情结果到底咋样,不由得都焦急地担心着,不时地在病房门口处的过道里走动着。一见祥子回来了,二妹首先奔过去问:“姐夫!我姐姐的病情咋样?”
祥子没说话,身子像无力似的一下瘫坐在长椅上,并长长地叹了口气。
大伙儿已从祥子的神情上看出,玉香的病情可能不妙。
妈妈焦急地问:“祥子!玉香的病情到底咋样?”
祥子说:“已经是末期了。”
妈妈说:“末期了,这么说是看不了啦?”
祥子说:“医生说,玉香最多还能活一个星期,甚至会更少。”
“什么,一个星期?”妈妈听了,泪水不由得涌了出来。
二妹哭出了声。母亲的泪水也流了出来,说:“该不是你听错了吧?怎么会这样?”
祥子说:“我也希望自己听错了,可这是事实。玉香的病去年来看时,医生说,她的生命就已按天数计算了。”
李万财蹲在地上一句话也不说,父亲则皱着眉走来走去。
二弟说:“现在怎么办?要不要把这事儿告诉嫂子?”
祥子说:“到了这个时候,我看瞒着她也没有什么必要,况且她早就知道自己得的是什么病,她的心里应该有了准备。”
巧珍在陪着玉香说话,见谁都不进来,便觉得奇怪,跟玉香说了声,就走了出来。看到眼前的情景,不用说,她的心里就已明白了八九分。她的心里不由得一阵翻腾,泪水涌满了眼眶。
玉香见大伙谁都不进来,心里就已猜测到一定与自己的病情有关,可能自己真的没有多久活头了。尽管知道自己得的是白血病,也知道这种病根本治不了,并且活着的日子也不会太多;尽管早已把生死想开了,对死并不感到那么可怕,可当真的知道自己就要死了,心里居然产生了一种恐惧感,一种留恋感。
祥子。妈妈。母亲都先后走了进来,可谁都不说话。玉香见他们的脸都阴沉着,妈妈和母亲的眼睛发红,特别是二妹,一进来便低着头,不把正脸给她,并走到床角处,把前身冲向了窗外。玉香强笑着说:“你们这是怎么啦?祥子!是不是我的病严重了,没有多久活头了?”
听玉香这么一问,二妹站在那儿竟忍不住抽噎起来。二妹一哭,母亲。妈妈和巧珍也都不由得落下了泪。
祥子说:“医生说.。。说你的生命,只有.。。只有一个星期了。”
巧珍听了,不由得过来,一头扎在玉香的身上,哭了起来:“嫂子!为什么老天爷这么不公,为什么像你这么好的人,竟然得了这种病?”
父亲和李万财的眼里也都含着泪花。二弟忍不住走出了病房。
玉香一听自己的生命只有一个星期了,心里也不由得一阵悲哀。可看到亲人们都在为自己伤心,难过,她不愿让他们为自己更加痛苦,便将自己顷刻间产生的一丝悲哀压在心中,装出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笑着说:“看你们这样子,我都没在乎。都别这样了,弄得我的心里都怪不好受的。”
母亲说:“玉香!你说你不在乎,可妈知道你的心里是咋想的。”
妈妈说:“是呀,就算你不在乎,可你是我们的孩子,我的女儿啊,我们能不在乎吗?”
巧珍说:“嫂子!为什么你会得这种病?只要你不离开我们,让我怎么做都行。”
玉香说:“好了,巧珍!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得这种病,也不是不知道我会有这一天。以前让你帮我瞒着病情,我的心里就已经够过意不去的了,现在你又是双身子,真要是因为我再有个什么闪失,你叫我死后怎能安心啊!”
巧珍说:“可老天爷也太不公平了!”
玉香说:“谁都得死,老天爷没啥不公平的。只是我还年轻,不过,我也够知足的了,真的。如果你愿意,要是能有下辈子,我还做你的嫂子,怎么样?”
巧珍说:“我愿意你永远都做我的嫂子!”
玉香说:“爹!妈!你们不要为我太难过了。做为女儿,你们生养了我,把我从小拉扯大,实在不易,可我对你们的孝敬却太少了,你们反而还要处处为我操心;做为儿媳妇儿,我却对公婆的侍候扶养不够,没有做到一个好儿媳妇儿,可你们反而还要处处心疼我,护着我。能有你们这样的好爹妈,好公婆,我也没算白来世上一回。二妹!以前姐姐对你的爱护不够,别怪姐姐。往后姐姐不在了,你要多替姐姐孝敬爹妈,少让爹妈操心,我也就放心了。”
二妹抽噎着说:“姐姐!我知道,你就别说了。”
玉香见母亲和妈妈们仍是眼泪汪汪的,说:“你们别这样好不好?我的日子已经没有几天了,你们就让我安安乐乐地过完这几天,我就是走了,心里也会安稳些。”
母亲。妈妈都强忍着擦去泪水。母亲强笑着说:“我们不难过,只要你能乐乐呵呵的怎么都行。”
妈妈说:“玉香!你有啥事儿想要做就说吧。”
二妹说:“姐姐!你就说吧,有啥事儿我们一定替你做。”
玉香看了看祥子说:“祥子!我想求你一件事儿。”
祥子说:“有啥事儿你就说吧。”
玉香说:“我想见一见秀花,我有话要对秀花说。其实,秀花今天早上来我知道,我并没有睡,她说的话我都听见了。”
妈妈看了看二妹说:“秀花今天早上来过了?”
二妹点了点头说:“嗯。说来看姐姐的,还送来一千块钱。还说她明天就要搬回娘家去,说她二姨给她提了门亲事儿,她想把这门亲事儿应下,随后就走了。”
“是这样。”妈妈轻轻地叹了口气。
母亲和巧珍也都感到很意外。
玉香说:“你快回去,别让秀花搬走,千万把她留住,让她来,我有话要跟她说,好吗?”
祥子迟疑了一下说:“好吧,我今天就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