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远离双方部下,利扬掀起面甲,紧紧地盯着薛克:“我这次的任务是军事机密,你是怎么得知的?”
“你这是什么眼神,难道怀疑……”薛克话说一半突然停下,意识到利扬在怀疑薛氏家族的成员泄露了玄武军团的军事行动。这种军国大事,又牵涉到家族这一层面,别说从嘴里说出来,就算在脑子里生出这种想法,不论对当事人,还是对薛氏家族来说,都是极其不利的。
薛克赶紧把话挑明:“你别想多了,身为寒山镇行政官,我只要稍稍动下脑筋,就知道你们的任务大致是什么了。”
利扬没有接话,脸上仍是警惕与怀疑的表情。
“其实你自己说过了,原本只是借道寒山镇。虽然理论上说,你们从这里往哪个方向走都行,但是夜间行军加上全副武装,想必不会往太平无事的地方去,是这个道理吧?”
利扬脸上的表情仍然没有变化。
“你不说话,我就当你默认了……辰伽骑兵团本来就是名震四方的精锐部队,你这一队人马还配备了铸光骑士,可谓是精锐中的精锐,现在借道寒山镇,既然不是往太平无事的地方去,那么除了打算深入半兽人自治区,还能去哪?别说你只是从北境出来溜一圈,又借道赶回驻地,那话种大概三岁小孩会相信。”
利扬继续保持沉默。
“既然猜到你们要进半兽人自治区腹地,那剩下的就更好猜了,不外乎有兽人部队进入了自治区,你奉命带人前去围剿。”薛克的思路越理越清晰,就连起先没想到的地方,现在也逐渐成型:“从你这支队伍的配置来看,要围剿的兽人部队数量应该不会太多,但战力很强,甚至里面还会有图腾王座的重要人物……唔,换了我是玄武军团长的话,得知这个情报,不会只从一个方向下手,所以像你这样的围剿队伍,应该不止一支……而且都是从远离边境的地方进入自治区,以免被图腾王座的密探察觉。”
利扬皱着眉终于开口:“这些真是你自己想到的?”
薛克反问:“想到这些难道很难?”
利扬没有接话,表情看起来像是松了口气。他想了想道:“出于职责,我不能回复你猜得到底对或不对,但是你刚才提到半兽人部队的消息,还请如实相告。”
薛克眨眨眼睛,仿佛患了失忆症:“我提到半兽人部队的消息了吗?哈哈,不好意思,脑子里突然一片空白,什么都想不起来了呢。”
“你……这不是为了我个人,而是为了北境的安宁。”
“利扬将军果然是个心怀家国大义的人,可惜我恰恰与将军相反,是个只顾小我的俗人……哎,马上就要面临军方对我窝藏逃犯的指控了,脑子里实在什么都想不起来,怎么办,怎么办……”
“你竟敢用此事要挟本将?告诉你,休想。那些逃犯如果没被我发现也就罢了,既然碰上,我就必须将他们缉拿回营,这是我的职责。”
“利扬将军别这么激动嘛,有什么事不能好好谈呢,哎,你别走啊……等一下,我能帮你找到那些进入自治区的兽人部队!”
“用不着你帮忙,本将的军务,本将自有打算。”话虽这样说,利扬却忍不住放慢了马速。
薛克也不追赶,抬头望天自言自语:“让我猜猜看,玄武军团会派出几支队伍进行围剿呢?嗯,应该不会少于三支吧,先找到图腾王座重要人物的队伍,回去以后肯定会记大功吧……唔,功劳是小事,关键是第一支完成任务的队伍,肯定特别有面子,能得到很高的荣誉吧……唔,我要不要派些半兽人去给那几队人当向导,让他们早点完成任务呢……唔,这可是事关北境安宁的大事,必须马上就办。”
“你,你你,简直卑鄙!”利扬绕回原地,抬起马鞭指着薛克:“你把军国大事当成什么了,儿戏吗?还是交易?”
“哎呀,我怎么忘了利扬将军就在眼前,何必舍近求远呢?是不是该考虑一下,直接派一队半兽人给利扬将军当向导?”薛克对利扬的指责充耳未闻,自顾自说道:“自治区里的半兽人虽然与世无争,但是领地感极强,加上地形复杂,一般人进去可真是寸步难行呢。但是如果有土生土长的半兽人当向导就不一样了,可以避免很多无谓的麻烦,说不定还能从各处的村落里打听到有用的情报……”
“你有完没完,我说了,军国大事不是儿戏,更不是交易。”
薛克笑嘻嘻道:“将军教训得对,我的觉悟实在太低了。你该忙什么,尽管去忙你的好了,请放心,我马上是要被军方追责的人了,内心充满绝望和无助,绝对不会想到给其他围剿队伍派向导的。真的,请将军一定要相信我,虽然军方没有权力直接将我拿办,联盟执政团的处罚决定最快还要半个月才能送达,但是这段时间里我内心充满绝望和无助,肯定是哪里都不会去的,更不会亲自出马帮其他队伍打探情报。”
利扬紧紧捏着拳头,眼神简直要吃人一般,可是面对牛皮糖一般的薛克,根本有力无处使。沉默了好一会后,他终于艰难地做出妥协:“缉拿逃兵本来就不是我的首要职责,我……我可以先不管这件事……”
“利扬将军还是误会了不是?”薛克马上予以纠正:“寒山镇从来没有收留过逃兵,将军见到的,只是穿着疑似军服的劳工而已。”
“是……劳工。”凡事只要开了头,后面便会变得容易起来,利扬不再纠结于这种细节,追问道:“阁下说派半兽人协助本将执行军务,可是当真?”
“莱希姆?比石。”薛克用风语传音唤来卫队长,当着利扬的面吩咐道:“挑几个机灵点的人,陪利扬将军到自治区里走一圈,把悌羊家那两兄弟算进去吧。跟他们说清楚,这段时间要遵从利扬将军的命令,直到办完了将军交待的事才能回来。”
莱希姆?比石领命而去。
利扬又道:“阁下刚才还提到,亲自去打探兽人部队的情报……”
对于自己开出的条件,薛克无奈地笑笑:“将军大队人马应该是走半兽人各砥各村间的无人地区,我呢,就带几个人拜访一下半兽人的各大村落吧。只不过,到时候怎么把消息传递给将军呢?”
利扬取出一块玉盘,又将一块魔法水晶交给薛克:“你只要捏碎水晶,我手里的玉盘自然会显示你的位置信息,并在短时间显示内你双眼看到的画面。”
薛克收起传讯水晶,突然想起一事:“对了,将军为何独独选中寒山镇作为进入自治区的方向?应该还有不少地方可供选择吧。”
“哦,前一阵轻骑兵团瓦亘队长在贵镇发现兽人部队,回营后还获得了封赏。我出发前向他请教相关情况,他无意间向我提起,寒山镇地处自治区最内线,不管进入或撤离,在这里如果拥有一个中转站,部队的行动将更加自如。我倒是想到,最安全的地方,常常最容易被忽略,如果那些兽人正好也这么想,那么我从这个方向进入自治区,说不定能有意外收获,所以就来了。”
无意间提起?这混蛋瓦亘分明是处心积虑,就盼着大部队经过时发现寒山镇上藏着逃兵吧。薛克打定主意,这笔账以后定要好好和瓦亘算一算。
两人就搜寻兽人部队的细节又详谈一阵,利扬便带着薛克指派的几名半兽人向导以及麾下骑兵离开了寒山镇。这时就可看出辰伽骑兵团名不虚传,利扬这一千骑兵在集结过程中动作迅速,安静有序,和出现时让人措手不及一样,离开时就如夜幕下的一阵风,转眼便消失不见。
成功化解一场巨大危机,让菲娅、艾琳娜等人对薛克的认知上升到一个新高度,而他本人在大家的由衷称赞中假惺惺地表示着谦虚,脸上却满是得意洋洋的笑容。
可是高兴了没一会功夫,逃兵营另一侧突然传来喧哗声,一名半兽人带着伤跑到薛克马前,指着那边大叫:“殿下,俺们只是找个地方拉屎,那些人类却突然冲出来伤人。”
薛克眼皮一跳:“狄莽带人想溜!这家伙吃我的住我的,却天天算计我,现在要让他跑了,以后没准还给我捅什么篓子。给我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