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静的日子并没有持续太长时间,薛克完成将燎原骑从血字营中拆分出来的工作后,刚来得及抽出点时间,对寒山城内的一些重大事务给出指导意见,迪姆和尉猛就分别找上门来了。
迪姆前来是汇报商业贸易方面遇到的问题。近来据不少商队代表反映,随着寒山城对外贸易量的不断增加,沿途不少领主以道路损耗需要加大维护投入为名,提高了寒山城方向商队的过境费。而且有几个交通要道上的领主定下的过境费太过离谱,简直是要从沙子里榨出蜜来。这种事情大家心知肚明,那就是眼见着寒山城的贸易有油水可捞,谁都想分一杯羹。
过境费的标准如何定,那是各领主的权力,寒山城干涉不了,但是放任不管的话,从长远来看会严重影响到寒山城的贸易发展。不过说到底,还是寒山城实力不够,如果换作那些实力贵族领地里出去的商队,就算别人想要雁过拔毛,也得掂量一下这样做的后果。
这个消息很是影响心情,因为对外贸易是寒山城主要的财政来源,如果各地商队因为利润降低甚至无利可图而不再来寒山城,不但各矿坑开采的矿石运不出去,会让寒山城蒙受损失,而且寒山城所需的各项物资单独下单让商队运来,成本也会高出不少。
这个问题短期内确实不好解决,薛克的本意是暂时搁置,等夺回暮色城堡,寒山城的势力大增以后,再来处理也不迟,到时候也会容易得多。
不过刚打发走迪姆,尉猛又带来另一个消息,让薛克嗅到一丝不寻常的气息。
几百公里外的暮色城堡最近迎来一件大喜事,领主奥尔特子爵与艾克马尔行省头号实力贵族皮尔斯子爵达成联姻。奥尔特子爵将自己最小的女儿嫁给了对方,还奉上了一笔丰厚的嫁妆——暮色城堡下辖的一大片出产丰饶的肥沃领地。
听到这个消息,薛克知道自己这段时间的隔空施压终于收到成效了。奥尔特一定是因为自身合法性存在问题,面对菲娅这个合法继承人在北境渐渐站稳脚跟的压力,不惜以割地联姻的方式,将自身利益与皮尔斯家族牢牢绑到一起。
这个老狐狸。薛克托着下巴陷入沉思。
不得不说,奥尔特这一手玩得很高明,而且很有魄力,用一块领地换来皮尔斯这个艾克马尔行省头号实力贵族当盟友,菲娅想要重新入主暮色城堡的难度一下子便大大增加。因为哪怕菲娅是合法继承人,也还是要拿实力来说话的,否则这个身份没有实质意义。
估计奥尔特的想法就是,以寒山城现在的实力,要是敢和暮色城堡、皮尔斯家族两家同时开战的话,那简直是以卵击石。任你把菲娅的声势造得多大,最后也是一场笑话。
现在的情况比之前预想的要复杂许多,可是薛克偏不信这个邪了,为了发动夺取暮色城堡的战争,他已经准备了这么久,绝不可能因为第三方掺合进来就收手不干。
而且再细想一下,迪姆和尉猛两人带来的消息看似毫无关联,但很有可能是暮色城堡方面不动声色打出的组合拳。那几个对商队收取超高过境费的领主,很有可能就是得了奥尔特的好处才这么干的,如果不给予狠狠反击,彻底粉碎奥尔特的势力,恐怕对方还会采取进一步的措施,从外围绞杀寒山城的发展活力。
薛克记得在家族学院里听过一句话,战争是政治的延续。现在他要做的就是把刀磨亮,看看谁愿意成为他的朋友,谁想要当他的敌人。
第二天,一份盖有寒山城行政长官印章的文件被快马送往圣辉都城,也许会淹没在无数各地上报的文件中,也许会出现在联盟执政团的议事案头,但这不重要,因为其中的核心的内容,被抄写成许多份,由使者送到了那些收取额外增境费的领主手中。
核心内容概括起来一句话就能说清,就是告诉各位领主老爷,寒山城将会派出士兵护送商队。
菲娅和艾琳娜得知文件的内容后,联袂找到薛克,表示出了极大的担忧。
艾琳娜毫不客气地批评道:“薛克,你这实在有违常规,任何一个领主都有权对过境的商队征收费用,谁都无权进行干涉……从没有人敢干你这样的事,说得不客气一点,简直是胡闹。你这种打着派军护送的名义,实质上是蛮横侵犯其他领主权力的行为,必然会招来大家极大的不满,难道你打算跟北境所有的领主开战不成?”
薛克舒舒服服地坐在宽大的靠背椅里,满不在乎地用指头敲着桌面:“以前没人干过的事情,不代表我不能干。我本来就不是个按规矩办事的人,要不然也不会有今天的寒山城了。”
艾琳娜气得说不出话来,寒山城发展到今天,里面也有她的辛苦付出,就算抛开帮助山鲁的因素不提,她现在对这里也有了极深的感情。她实在想不明白,怎么一向精明无比的薛克,会在这种事情上犯浑。
菲娅拍拍艾琳娜的背,柔声道:“你别急,我虽然也觉得这种作法有不妥不处,但是我们能想到的,薛克肯定早就已经想到了,而且想得比我们多。我们应该多听薛克说说他的考虑。”
薛克嘿嘿笑道:“不愧是冰雪聪明的菲娅,还是你最懂我。”
菲娅脸上一红,含嗔带俏地瞪了薛克一眼:“艾琳娜也是为寒山城好,这时候了你还不正经。”
“好好,那我说点正经的。”薛克收起玩笑态度,正色道:“首先,我可以断定,虽然派军护送商队这事会引起各方不满,但是绝大多数人不会因此而跟我们翻脸。”
艾琳娜忍不住反驳道:“你凭什么做出这种判断。”
“凭我对人性的了解。还记得以前在家族学院的时候,我因为不合群常常被人欺负,但是当我后来奋起反抗的时候,那些欺负我的人里,大部分都采取了沉默态度,因为他们很爱惜自己漂亮的脸蛋和华丽的衣服,不会冒着这些东西弄脏、受损的风险非要跟我过不去。现在的情况不就是这样吗,以前没有寒山城相关商队可剥削的时候,那些领主老爷们日子过得也很滋润,何必要闹到打打杀杀的地步,让自己的日子变得难过呢?”
“那还有一小部分人呢,如果存心跟你作对,你真要开战不成?寒山城现在的实力,哪能四处树敌?”
“存心跟寒山城作对的人,那还有什么客气好讲,要战就战。四处树敌怎么了,真是要与寒山城为敌的人,就算不去招惹他,他也会欺负到咱们头上来。”
“你听明白我的话没有,我说的是,寒山城现在的实力,没能力对付太多敌人。”
“不,是你没听明白我的话。”薛克懒洋洋地笑了笑:“这跟实力大小没关系,对于存心和寒山城作对的人,我们一味退让是解决不了问题的。对于这类人,我们要给予坚决的反击,哪怕最后自己也会浑身是血,也必须毫不手软地将其打痛、打怕,只有做到这一点,我们才有机会争取到自己的生存空间。否则的话,我们的敌人只会越来越多。”
说到这,薛克将指节在桌上用力一叩,对这件事做出了最终的决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