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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另类囚徒

45、黑帮教父——陈启礼

绿岛不仅关押了许多政治犯,还关押了一批“黑老大”。

说来或许可笑,在台湾黑道上,竟然有这样一个无厘头的犯罪等级划分:进看守所——小学级;进普通监狱——中学级;进管训队——大学级;进政治监狱——硕士级;进绿岛监狱——博士级。所以,绿岛关押的黑道刑事犯,都是“大哥级”人物。更有意思的是,大多数道上的人,要想“晋级”,必须一级一级地混,而陈启礼却是个例外,他第一次进监狱,就“一步登天”,直奔绿岛而去。

祖籍江苏高淳的陈启礼,1943年生于四川广安。1949年随父母辗转到台湾。那时,“二·二八”事件结束不久,台湾人对外省人心怀仇恨,时思报复。陈启礼就读台北东门小学,从上学那一天起,就成为本省学生欺负的对象。开始是全班本省学生打他,后来演变为全年级的本省学生打他,那时的下课铃,就意味着陈启礼一场又一场的“拳击赛”开始。不屈不挠的陈启礼从小学一路打到了初中,慢慢,他改变了人生态度:“家庭、学校并不能替他解决什么问题,朋友、拳头才能显示真正的力量”。

1956年,13岁的他加入了孙德培的“中和帮”,也就是“竹联帮”的前身。同年6月,孙培德锒铛入狱,中和帮“群龙无首”,赵宁等几名元老聚集帮众,在永和镇竹林路的竹林地开会,并根据地名创立了“竹林联盟”,简称“竹联帮”,陈启礼是骨干成员。1962年,“竹联帮”开始了与“四海帮”持续5年的火并,陈启礼率领大批弟兄“英勇奋战”、“屡建奇功”,逐渐在帮中奠定了领袖地位。“四海帮”被渐渐取缔,“竹联帮”接掌了台北市帮派龙头地位。

1970年,陈仁逃脱“竹联帮”,盗走60万帮会“母金”,并寻求警方保护。“竹联帮”决定惩处陈仁的“叛帮”行为。结果陈仁在警方的严密保护之下,仍在台北西门町闹市区被砍成重伤。事发当时,3个奉命保护他的刑警正在现场,这就是轰动台湾的“陈仁事件”。“陈仁事件”让台湾警方大为丢脸,他们全力侦破此案,将事件主使者陈启礼抓获。1970年,陈启礼判刑5年零6个月,押赴绿岛执行。

这场牢狱之灾,让陈启礼领悟了一个道理:要想在黑社会站住脚,除了心狠手辣以外,还必须有头脑、有思想,特别是在现代社会中,单靠拳头,是成不了大气候的。

在绿岛五年半的时间里,陈启礼苦读古文、史书,把自己黑道生涯的切身体验与历史人物的成败相印证,琢磨出一套自认为千锤百炼的人生哲理:无论是在黑社会还是在台湾的现实社会,弱肉强食、成王败寇乃天经地义;注意舆论、掌握“先机”是一条重要教训。在狱中,陈启礼秘密拉起了“帮派”,并明确规定了每个成员的“分工”,每到监狱劳动,他把大家组织起来,以流水方式作业,总是超额完成任务。

1976年,陈启礼刑满出狱,他开始着手印证自己的“人生哲理”。为了提高自己的社会地位与知名度,控制“舆论”,他经手办报纸、办杂志,先接手了《华美日报》,又创办了《华美报道》。

1980年,陈启礼复出,接手了“竹联帮”的指挥大权。他立志要把“竹联帮”发展成一个近似美国小说《教父》描写的黑手党。一方面设立严格的帮规,一方面扩充帮派实力,制定了“化解其他势力,壮大自己力量,控制底层社会”的策略,与其他帮派化干戈为玉帛,甚至不惜和有血仇的“四海帮”达成和解。另外,陈启礼还竭力向各界伸手,开设职业赌场,为组织的发展打下牢固经济基础。

陈启礼深知,现代黑社会组织必须用“合法”的外衣来掩护。他把台湾许多退役军人、特工人员聘请安插到帮会控制的企事业机构中,与官方及各大财团建立共存共荣、互惠互利的关系。“竹林帮”的势力渗入了军、警、政体系,这为自己谋求了一枚“护身符”,同时,也为后来陷入与国民党权贵的瓜葛埋下了伏笔。

陈启礼自幼受到极右教育,秉持忠君观念,他还拥有混迹“江湖”、出人头地的疯狂野心,他多次对人说:“雄心未竟即是野心,野心已达便为雄心,能像杜月笙那样‘青史留名’,乃我的人生目标。”

正是因为陈启礼的这些特质,国民党当局决定要请他“出山”,干一件他们不愿公开干的事情——暗杀《蒋经国传》的作者,江南。

1984年10月15日,陈启礼协同其他两名兄弟,在美国加州旧金山,将江南枪杀身亡。

“江南案”由于带有强烈的政治色彩,在国际上引起了轰动。内情曝光后,台湾当局强调本案乃“情报局”官员独断专行所致,绝非高层授意,并逮捕了陈启礼等涉案人员。

作为台前角色的陈启礼被处终身监禁,押往了绿岛。后来他被减刑为6年半。但“竹联帮”的黄金时代,也因此而结束了。

1996年,台湾“治平专案”实施前夕,陈启礼得知自己即将成为当局的“夜壶”,赶在警方行动之前仓促离台,远逃柬埔寨躲避风险。

定居柬埔寨期间,陈启礼为当地人民做了许多善事。近年来,他加大了在柬埔寨的慈善捐助活动,据统计,陈启礼联合其他台商捐款超过百次。

2000年,陈启礼身体状况每况愈下,后免疫系统出问题,患了胰腺癌。2007年10月4日,陈启礼的生命走到了尽头。在香港法国医院,这位叱咤风云的“天下第一大帮”总堂主,结束了波诡云谲的一生,终年64岁。

2007年11月8日,陈启礼的遗体告别仪式在台举行,参加这场被称为“世纪丧礼”的各界人士约有万人。除台湾本地黑帮势力外,香港“新义安”、日本“安钦会”等组织也都派代表跨海前往灵堂致意。警方出动近千名警力,防止事端滋生。

46、从黑道到神坛——吕代豪

他是一名传教士,足迹遍布世界60多个国家和地区,帮助众多社会混混、吸毒者、酗酒者、从事性交易者回归健康社会。

他担任着世界华人宣教基金会董事长,拥有庞大的基金组织。

他有台湾华北神学研究院神学博士、美国加州国际神学研究院教育学博士和北京大学哲学博士等学位。

他还是台湾“总统”马英九的朋友和顾问。

吕代豪,近年来屡屡出现在报刊与荧屏上,他面容慈祥和善,举止温文尔雅,谈吐机智诙谐,但谁能想到,30年前,他是个心狠手辣的杀手。

1954年,吕代豪出生于台湾新竹,父亲是驻守金门的团长,黄埔军校19期出身,常年在两岸的军事前线戍守,对吕代豪管教甚严;其母则是世界上最大的华人帮派“洪门”的“四大姐”之一。在这样的“尚武”家庭长大,吕代豪养成了好勇斗狠的性格,十几岁时就横行乡里,几经转学、退学;1971年参加斗殴,致人重伤,被台湾凤山陆军军官学校开除,转至东山中学,未至毕业就结束了他的学生生涯。

1973年10月1日,吕代豪因参与“木栅政大凉亭大血案”与偷车案,被判处徒刑一年两个月,是年,他19岁。服刑期间,他遇到了两个美国狱友,并第一次接触了《圣经》。滑稽的是,吕代豪以《圣经》作为他学习英语的工具,因为他立志成为一名国际杀手。从这一年开始,一直到1979年11月19日,吕代豪开始了频繁进出监狱大门,台湾30所监狱,他进过14所。

1975年,吕代豪再次入狱,被关入绿岛,完成为期5年的管训。就是在这里,吕代豪的生命开始出现转折,“绿岛新生训导处”,真正为他的“新生”拉开了序幕。

1976年初春的一天,吕代豪收到了一封地址陌生的来信,展开信纸,来信者说自己是陈一鸣的妹妹陈筱玲,特别写信来问候他的,并附有一张贺年卡。陈一鸣是吕代豪的结拜兄弟,吕代豪曾帮他扛过罪。面对来信,吕代豪很是感动,感到这个世界还有人关怀他。陈筱玲是一名基督教徒,她试图借上帝感化吕代豪,吕代豪立即给她回信,寄了一张自制的明信片,并在信里套用了一句《圣经》里的话:“一个罪人悔改,神在天上也要这样为他喜欢。”陈筱玲收到回信后,非常高兴,开始不间断地给吕代豪寄信。

但吕代豪放荡不羁的心并没有因此而收服。1976年,他由绿岛转至台东监狱,这个机会,让他萌生了越狱的念头。1976年7月24日,一个雷雨交加的夜晚,吕代豪躲过探照灯和机枪,逃离监狱。他躲避着追捕,跳入河中,被洪水冲到了大海。然后他穿越中央山脉,潜往台北。1977年3月,吕代豪再次被抓,重进监狱的他以为陈筱玲不会再理会自己,没想到,陈筱玲特意赶来探监,并继续给他寄信。

正当吕代豪潜意识里开始接受陈筱玲的感化时,狱友林民雄的死,让他彻底惊醒了。林民雄是台湾黑帮“三光帮”的老大,关押在吕代豪的隔壁监舍,一天,两人正聊天时,林说不舒服,就回去了。一会儿功夫,吕代豪被告知,林猝死。吕代豪冲过去,打他耳光,按他胸部,最后眼睁睁地看着林的尸体被抬走。

吕代豪失眠了一夜,感到了人生的短促脆弱,他开始思考自己过去的时光:“我心里感到饥渴,想抓住一个可以依靠的东西。”“想到从少年到青年,一直在犯罪漩涡里打转,换来的只是牢狱,我感到心酸。”

吕代豪,打杀数年之后,突然体会到了狂徒末路。

陈筱玲的第251封信来了,它成为吕代豪的“天使专递”。

陈筱玲在信中写道:“千般易学,一窍难通。你这一生就是有个窍没有打开,这个窍,就是生命的改变。人坐牢分两种,一种是心灵的坐牢,一种是身体的坐牢,你现在是身体和心灵都在坐牢,身体坐牢暂时是不会变的,但心灵的坐牢可以改变,爱可以让它改变。”

吕代豪真的改变了。起初,他的这种转变让狱友感到害怕。以前他运动完,都由小喽啰主动来按摩,此后,当一个叫小毛的喽啰再次来服务时,吕代豪却对他说:“我不需要按摩了。”

小毛大惊,惊恐地问道:“大哥,我犯了什么错吗?”

吕代豪平和地拍拍他的肩膀,说:“犯错的不是你,是我,我以往的行为,太霸道了,带来了世间的不公平。”

吕代豪重新捧起《圣经》,开始认真研读、祷告,并以服罪之身,在狱中传道。在他的带动下,牢房中的吵架和斗殴越来越少。

1979年11月19日,吕代豪获得减刑,提前释放,他堂堂正正地走出了监狱大门。同年的圣诞节,吕代豪正式受洗,归于耶稣基督的名下。

从此,吕代豪真正获得了新生:传教,与陈筱玲结婚育女,拿到三个博士学位,并创办拓荒神学院,担任院长,带领3000余受刑人向善,被评为2005年台湾十大杰出青年。从黑道到神坛,他谱写了生命的传奇。

47、流氓“立委”——罗福助

在走出绿岛监狱的囚徒中,罗福助的影响并不亚于陈水扁。

1943年,罗福助出生在台湾彰化县,早年就加入了台北县黑社会组织“文山帮”。1984年,台湾当局进行“扫黑活动”,罗福助被捕入狱,押往绿岛服刑3年零7个月。有意思的是,牢狱之灾非但未损及罗福助一根毫毛,反而成就了他日后的腾达。

在押期间,罗福助网罗了一批狱友,成立了“天道盟”,并自封为“盟主”。后来,“天道盟”发展成为台湾本省籍最大的黑社会组织。

1987年,由于无法忍受军方的“强制管训”,绿岛的囚徒发起了暴动,军方派部队到绿岛镇压,由“警备总部“副总司令杨亭云亲自坐镇指挥,几度用机关枪扫射,都无法镇压暴动。双方僵持了两天,各有损伤,杨亭云副总司令迫于无奈,不得不请罗福助出面“协调”。人已中年的罗福助,借着“天道盟”的实力,已在狱中建立了相当高的威信,他见监狱方已“服软”,囚徒们也因两天的暴动而疲惫不堪,便顺水推舟,让杨亭云将部队撤到监狱之外,然后劝说暴动的狱友,让他们全体移至餐厅开会,就这样,一场声势浩大的暴动被罗福助“一句话平息”了。

罗福助出狱后,正遇上台湾开放报禁与党禁,他便极力介入媒体事业,申请创办了《公论报》,凝聚了一批文化力量。在“天道盟”领导层的聚会中,他们开始讨论问政路线,并要推出自己的人马,参加公职选举,漂白身份。

1995年12月3日,台湾第三届“立法委员”进行选举。罗福助凭借雄厚的黑道势力与财力,以无籍党的身份收买选票,当选“立委”。

他进入“立法院”后,声称自己卸去“天道盟”盟主的位置,不再过问道上的事情,但事实上,他仍是“天道盟”的精神领袖,在黑道上有着不可动摇的地位。

罗福助担任“立委”期间,一直是“立法院”的“动作派巨星”,纵横“财政司法委员会”,被称为“政坛大哥大”。而近年台湾“立法院”每次较大的冲突事件,不管是动手还是动口,罗福助几乎无处不在。

作为“立委”,罗福助将黑道作风多次施之于重大公众场合,在台湾政坛及整个社会引起极大轰动。从1996年以来,台北“地检署”从未间断过对他的查证。

2001年3月27日,“立法院”发生令各界震惊的男“立委”打女“立委”的暴力事件。无党籍“立委”罗福助因不满亲民党“立委”李庆安日前质询时指他是黑道,一言不合而出手殴击,李庆安身体多处遭到罗福助重击。李庆安随后至台大医院检查,发现有轻微脑震荡现象。借此,罗福助遭停权半年,并被控“流氓罪”,10月23日,罗福助被警方认定情节重大,成为台湾首位流氓“立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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