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方才方氏,以及那林平的反应来看,这女人,绝不是君安氏。
“爹,你扪心自问,从你掌管我君家以来,君家在人前,还抬得起头么?姐姐们在外被人耻笑,哥哥们在外做小人!更小的弟弟妹妹们将来该如何?”
君柒再进一步,君枫林被逼问地脸色略变,已经无方才的气势汹汹。
“你整日在府中读书,几十年却未曾上榜,只管读书,却不管如何教导我们兄弟姐妹,都是母亲辛苦在打理,你到底为君家做了什么?只不过是个仗着读书的米虫罢了!”
君柒继续步步逼近!君枫林接连倒退两步!
“你见君家如此,见哥哥们毫无学识,为何不自己亲自教导哥哥弟弟们?你既然自诩饱读诗书,为何不做点实际的有用的事?几十年了,还未上榜,这状元梦,该是醒了!你何不让哥哥弟弟们去完成?为何要让哥哥弟弟们半点学识都没有?你是想君家一代一代继续没落么?”
君枫林已经无路可走,被君柒一声声清晰冷静的指责,退在墙角之处!
君柒咄咄逼人,一字一句就是将君府里的所有情况无比清晰地呈现在君枫林面前,她并非气势汹汹,反而是冷静异常,说的这番话,也并非是冲动之言,言语里没有任何不妥与冲动之处。
直将其父君枫林说的哑口无言。
儿女在古代这般与父亲说话,是要被视之为不孝的,此刻,君柒的这番动作,便可判定为不孝!
但,谁敢说不孝?谁敢?字句为真,半句不假,说的是府里有的人从不敢说的话,训的是君家沉溺书册的家主!
就连一边的老太君都是被君柒的样子给震慑住了,一直知道这个孤魂不是一个简单的,却也不知竟是如此大胆,她可也是不顾这身子的父亲了么?
老太君身后的老嬷嬷想上前几步,被季芸姑姑拉住了,她朝那愤恨老婆子使了个眼色,示意不要冲动上前,心底里,却是钦佩如今的五小姐的。
“你,你!柒姐儿!你竟是如此大胆!竟是敢与老爷这般说话?可是不孝至极!”
在君柒话落后,静寂了许久都是没人敢说话,这方氏也被当前的景象给唬住了半刻没反应过来,此时反应过来了,自是惊惧皆有,接着便是颤着声音职责君柒,她走向君枫林身边,一同的墙角处,站在他身边,颇有一种并肩作战的感觉。
可惜,君柒看都不看她一眼,丝毫未曾将她放在眼底。
“爹爹,你是我君府的主心骨,是我君府的掌管着,眼看着君府从鼎盛到如今的败落,难道心中就不无难过么?难道你就能眼睁睁地看着君府继续如此没落下去,到最后,比起普通百姓还是不如,你难道能看着君府的未来的子嗣走在街上,被人指指点点么?”
她再进一步,而君枫林已然没有了后退之路了,她将他生生逼退在那里,不得动弹。
君枫林的神色,看去也被震撼住了,因常年在书房里不曾出去过的脸颊苍白,望向君柒的眼眸里有复杂也有纠结,更有些许自责,但掩盖不住他身上的懦弱。
他嗫嚅两下嘴,想说什么,却没说出来,一边的方氏看着实在是生气不已,如若这小蹄子将老爷,将自己的亲爹都没看在眼底,今后,她还拿什么能压得住这小贱蹄子?
方氏身子动了两下,想站在君枫林面前,替他出了这口恶气,却被君枫林忽然伸手拉住。
书生执笔的手,并不粗壮,甚至有些瘦弱,但却也有力,拉住方氏的一瞬,她只觉自己的手腕命脉处被狠狠遏制住了,不得动弹。
她心中想,莫不是老爷被戳中了心事,心中激怒不已?
然,她没有思考的余地了,因为,君柒下一个目标便是她,她的视线转的如此之快,君枫林正准备承受这五女儿更多的职责时,君柒的目标却是一转,转到了方氏身上,“二姨娘,我想问问,你是如何确定,那是我娘呢?”
君柒的眼神锐利如箭,射出的眼刀锋芒无双,方氏恍惚间,甚至能听得到箭射出弓时擦过风的呼啸之声。
“柒姐儿,大家都能认出,这便是姐姐啊!那玉镯,那发簪,只有姐姐才有!尤其那匕首!更是姐姐独有的!”
方氏拉着哭腔,手抹着泪,面对君柒这样的问话,心里十分不好受,她说,“不知柒姐儿究竟是想说些什么?”
方氏还以为君柒接下来会问什么,早已准备好措辞去应付了,怎知她却走向床上的尸体,“这个世界上,最熟悉娘,最了解娘身子的人,除了外婆,恐怕就是爹了,还请爹过来仔细看看,这是否是你同床共枕几十年的结发妻子!”
君柒不再问谁,她背对着君枫林,说这话的时候,像是叹了口长气一般,慢慢悠悠。
君枫林终于应了声,朝床上的尸体走,方氏却拉住了君枫林的手,“老爷!”
她这拉住,几乎是下意识的,毕竟,君柒说得半分不假,这世界上最熟悉君安氏的,除了那安家老太外,便是老爷了,她潜意识里,怕被发现什么蛛丝马迹。
君枫林这次没犹豫,神色眉梢间也带了些冷色,拂开了方氏的手,君柒看到方氏的动作,不禁浅笑一声,“二姨娘这是做什么?莫不是心中藏着掖着什么?还是心中有鬼?不敢让爹爹查看?”
君柒的这声有意无意的调笑,让老太君都是抬眼看了她一眼,眼中各种意味,这方氏不会不知道。
她眼微眯,冷哼了一声,“妾只怕老爷沾了晦气,不好,老爷身为我君府当家,可不是一般人的身子可比。”
这方氏,实在是在这君府骄横惯了,老太君在此,都能口无遮拦地说这样的话,不知是她太蠢,还是她已经习惯了这般。
君柒不语,君枫林上前,没看君柒,他上前闭了闭眼,低下身子看床上那尸体,伸出骨节修长的手,掀开了盖布一角,又迅速放下。
“不是素真。”
只简简单单四个字,却是让一些人的身子发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