摇摇头,苏也快步走到前面,跨上自行车,骑上远方。她骑得很快,像是在逃跑。沿着河滩行驶了大概二三里的距离,许是太急没看清前方的路,自行车和苏也不受控制的脱离地心引力几秒,然后重重地被摔在了地上。
紧随其后的图尔斯连忙扔下他的自行车,上前看苏也的情况。仔细检查了之后,他松了口气,扶起苏也。认真的目光落在苏也的脸上,想要拂去她发丝上的灰尘与枯草,察觉到苏也后倾的身体,伸出一半的手在半空凝滞了片刻,最终慢慢的收回,机械的下垂。
安静地将自行车推到苏也所站的位置,图尔斯轻轻地说:“上车,我带你去医院处理下伤口。”
不容置疑的口吻,近乎坚决的神情使得苏也垂下目光。没有大碍,手脚也没有扭伤的触痛,只是裸露在外的手有大小深浅不一的擦伤。但苏也知道,这些伤对她来说也是非常严重的。
苏也看了一眼她的那辆自行车此刻病怏怏的躺在地上,沉默着,走向图尔斯。他将她的手置于自己的腰部,说了句“抱紧”便驶向目的地。
迫于各种原因,苏也紧紧抱着图尔斯。晴朗的天渗透着果冻般的晶亮,落在身上的阳光很暖,耳边是呼呼的风声,一幅极其干净而温馨的画面。
可苏也心思百转,甚至有些坐立不安。图尔斯刚刚的眼神,她见过并且熟知,因为司年总会用这样的目光望着她。
她自然不会爱上图尔斯,仅是单纯的欣赏与喜欢,无关感情。
她的心是一粒种子,已经在司年这片土地上扎根发芽,离开或许意味着死亡。虽然苏也自己也不想将爱情将司年看得过于重要,但事情的发展趋势是她无力掌控的。
苏也担忧的是不必要的冲击会影响到她与司年的关系。因为她知道,她与司年都是不轻易付出感情的人,小心翼翼的试探猜疑对方是无可避免的。只是会造成怎样的结果她是不敢去想的。
就这样,在胡思乱想中他们到达了一家小诊所。
苏也从座位跳下,安静地走进去。淡淡的独有的药味飘逸在半封闭的空间内。正值吃饭时间,小诊所不忙,只有二三人挂盐水。值班的大夫埋头整理着一小叠记录单子,听见脚步声而抬头。
大夫查看了一会儿,领着苏也去清洗伤口。极其熟悉的医用消毒水味扑鼻而来,苏也皱着眉,这一刻她想给司年打电话。
十几分钟后,图尔斯看到苏也的手上包着绷带,眉毛轻轻挑起又飞快的回归往日的位置。然后向大夫询问了一些问题,大都是需要注意的事项。
瞥向窗外的苏也,依旧保持着安静。
“终于弄好了,可以找地方好好吃一顿了,我快饿死了。”他说着,四处张望着。
“恩,我也饿了。”
步行十几分钟后的两人在一家小饭馆歇脚。
快速扫了一眼不大的一纸菜单,苏也做出决定,“一份三鲜水饺。”
“那就来两份好了。”图尔斯接道,“再来一份玉米蒸饺。”
为苏也倒了杯热开水又重新坐回到位置上的图尔斯开口,“如果我的行为触及到苏也的底线,希望苏也能直截了当的告诉我。你这样的态度让我摸不着头脑,而且我不喜欢去猜测一个人的心思。”
面对图尔斯的坦率,苏也有点骑虎难下的感觉。他说这样的话,是表明他希望听到自己的回复,还是他自己还没有察觉。无论怎样的回答似乎都是不稳妥的,苏也抬眼迎上图尔斯的视线,说道:“我受伤了,心情当然不好,话自然就更少了。”
轻轻“哦”了一声,图尔斯随即做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如释重负的讲,“还以为得罪了你呢。”
“怎么会呢,图尔斯想多了。”苏也面前的那杯水还有一半。
说着说着,貌似所谓的误会也澄清了解开了。
苏也向服务员要了一把叉子,手上的包扎只是有点夸张,并没有影响到她吃饭。毕竟,她一点儿也不想请图尔斯帮忙。
吃过午饭,苏也准备会回旅店休息,图尔斯也一再地说让她好好休息,还将她送至旅店。
道谢后,苏也直径走回自己的房间,放下包,褪去外套,拉上被子,倒头就睡。
待到醒来时,房间内已是昏暗笼罩。手机在包中,也不知现在是什么时候,想着伸出一只胳膊把放在床头柜上的包扯到床上。苏也能感觉到手机在震动。
“司年。”苏也低低地喊道,刚睡醒的嗓子显得略微沙哑。
“不舒服吗?”那边立刻传来司年关切的问候。
换了个让自己更舒服的姿势,苏也微笑着回道,“没有,只是刚刚睡醒而已。”
“很累?”
“有点。”
“都劝你不要去的,现在知道辛苦了。”
“几点了?”
那端停顿了一两秒,回答她:“五点一刻左右。”
苏也不由得惊讶,自己竟睡了将近四个小时。她忽而闷闷不乐,为自己的逃避。司年那边很静,但能听出钢琴声在流淌,真是会享受人生的家伙,苏也此刻又暗暗地嘀咕着。才想打趣一番,让司年听到的却是另一句话。
我想你了,司年。
没头没脑的冒出一句让苏也自己都不好意思的话,司年嗤嗤的笑声更是让苏也下意识的要挂断电话。
敲门声及时阻止了她。
疑惑着来到门前,问了句谁。
熟悉的声音隔着门清晰的响起。
图尔斯。
“怎么了?”司年的语气发生微妙的变化。
此时的苏也突兀间心虚不已,即便她没有做错什么。
悄悄吸了口气,苏也说,“大概是服务人员,我晚点再打给你。”
司年没说什么,模糊地“嗯”了一声,就让苏也先挂电话了。
打开门,图尔斯两手各拎一个袋子也不知装了些什么,帅气的面庞有清冽的笑意。
苏也垂落的指尖僵硬的蜷曲,将图尔斯迎进房中。
“我问了前台才知道你的房间号。”他落落大方的走进来,将东西放在桌上,“我带了吃的还有药。走的时候你脸色不好,也就当来看看你的情况。”说着,他把一个袋子里的东西拿出,淡淡的菜香四溢。
“麻烦了。”苏也吐字有些生涩,不自在的坐到桌前。米饭一小盒,两样蔬菜,一些火腿片和鱼丸子,漂亮的码在包装盒中。蛋汤一小碗。一把勺子搁在米饭盒的一旁。
饿了。苏也的胃分泌着胃液提醒着她应该进食了。
可她的胃又传来无法言表的饱和感。
她终究慢慢的拿起了勺子。
猛然间,李斯特的《钟》打破他们之间诡异的安静。图尔斯看了眼手机,不好意思的地冲苏也说了声“抱歉”,走到远处接听了电话。
苏也无心探听他的谈话,但还是有断断续续的对话传入她耳中。她第一次不喜欢自己的推测分析能力或者是想象力。
从支离破碎的语言中,苏也知道图尔斯在和他的哥哥通话,猜测他们之间在某件事上发生了分歧。以至于图尔斯再次回到苏也身旁时,他的表情有几分勉强挂起的笑容。
放下勺子,苏也将桌上的东西收拾一下,又拿来纸巾擦干净桌面,把垃圾放到垃圾桶。
“既然你的晚饭解决了,那你快点去洗澡。”图尔斯语不惊人死不休的说道。
“洗澡?”苏也愕然不已。
“是啊。”图尔斯一脸的理所当然。
“那个,我才刚刚吃完……”她感到自己的神经只要再用力碰一下,就会断裂。苏也干脆不再解释,打算把他弄出自己的房间才是最最重要的事情。
看着说话戛然而止的苏也,图尔斯才恍然大悟,脸上是抑制不住的笑意,“苏也,你不会想歪了吧。我只是想帮你换药而已。”
爽朗的笑声一扫房间里的沉静。
苏也提到胸口的心一瞬间落回原来的位置,或许真的是自己想多了。
图尔斯原本些许僵硬的面部线条重新变得柔和,伸手揉了揉苏也的脑袋,忽然笑着说:“苏也,你还真是单纯的可爱。”
单纯,你不知道单纯就是愚蠢的意思吗。苏也暗暗甩给根本和她不在一个频道的图尔斯一记白眼。不过看到恢复如初的图尔斯,还是稍稍松了口气。毕竟,作为朋友的苏也来说,还是希望见到开朗有活力的图尔斯。
“不用了,我自己可以的。”
听到苏也的拒绝,图尔斯还是忍不住又问了一遍,“你确定吗?”
苏也确定的点点头,“你看,我都能接电话,吃饭了,其他的也一定能做到。谢谢你的好意。”
盯着她看了几秒,图尔斯选择妥协,继而转向另一个话题:“你什么时候回去?”
“后天早上。”苏也寻思着自己这个时间说的合不合适时,就听到图尔斯说:“我明天早上来接你,八点半。那我先回去了,你早点休息。”
“好。你也早点休息。”
将图尔斯送到门外,苏也也没能把安慰的话说出口,还是害怕会给自己带来不必要的麻烦吧。摇摇头,苏也看了下时间,应该把安慰的话都给司年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