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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人生若只如初见

大学生活是多姿多彩的,花样百出的社团,名目繁多的老乡会,校内勤工俭学,校外做家教,林林总总,令人目不暇接,然而大学对于子漪来说,只不过是有更多的时间“研究”她的医学-----而且终于可以光明正大的捧着书猛啃了,这是子漪做设计师的母亲所不能理解的。虽然子漪的曾祖父甚至祖父在他们那个年代都因为行医而备受尊敬,但是,时过境迁,当前紧张的医患关系让家长们开始犹豫是否再让子女学医,子漪的父亲当年根据自己的意愿学习了音乐,所以现在夫妻二人都不太赞成子漪学医,谁知,子漪的大学志愿表无一例外填的都是医学院校,而且还都是一个城市的,这让子漪的父母很是无语,所幸子漪出生在一个开放自由的家庭,所以父母尊重了她的选择,甚至于大二下半学期子漪选修了古中医,夫妻二人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看着女儿兴高采烈的样子,子漪的父母不约而同的心里有了一丝担忧。

其实除了喜欢医学外,子漪也是有自己的私心,只不过这是她深藏于心中的秘密,除了国外那个总是神出鬼没的干哥哥齐朗,她还没有跟任何人提过,那就是他高中时暗恋的学长,学的就是医学,而且在她刚刚考上他所在的那所大学后,惊喜的发现他留校当老师了,教的就是古中医,这让子漪欣喜若狂,虽然她英俊的学长---李享根本不知道这码子事,可是凭借优异的成绩和清丽的外表,子漪渐渐和李享熟稔了,只不过,好景不长,就在子漪以为自己即将得偿所愿时,晴天一个霹雳,李享订婚了,和一位相貌姣好,性格温和的女医生。这个消息让子漪消沉了一个月之久,她的暗恋就这样夭折了。电话里齐朗劝她感情的事无法强求,并信誓旦旦的保证一定要给她在自己的博士同学里找一位白马王子邮寄过来,这让子漪的心情好了很多。只是再见到李享,难免有些胆怯,好像自己是个做坏事被当场抓住的小贼,所幸不久选修课结业了,随后子漪也顺利的毕了业,到了当地一家比较大的医院上班。

本以为可以优哉游哉的过日子了,谁料某一天在医院的电梯旁巧遇了李享夫妻俩,当时两个人吵的很厉害,子漪听到声音转过头时,就恨不得拧掉自己的脑袋,李享更是讪讪的不知说什么好,只是仓促的打了个招呼就匆匆离开了,只剩下他的小妻子怒气冲冲的站在那吼叫,肩上的听诊器随着她有节奏的摆动,这时,子漪才悲哀的发现自己竟然和暗恋对象的妻子是同事。

后来,从大学舍友的口中得知,李享夫妻二人婚后一直在努力造人,然而两年过去了,妻子肚皮依然平坦,双方老人的压力让二人疲于应付,再加上单位同事善意的玩笑,邻居三五不时的暗示,夫妻二人间开始出现信任危机,于是争吵一触即发,感情也急转直下。听到这些之后,子漪心里不可避免的担心起李享来。所以,当她忽然接到李享的电话约她去医院楼顶时,便兴冲冲的放下电话,匆匆的向主任请完假,然后几乎是迫不及待的冲进电梯。

已经是入秋时分。清晨的雾气弥散在山间,虽然天已大亮,官道上行人却是稀少,倒是蜿蜒盘旋的山路上偶尔可见一两个樵夫的身影若隐若现。山脚下,是一片密集的房舍,客栈,酒店,茶馆-------各种生意的招牌亮闪闪的穿梭其间,真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干净的街道上同样是行人稀少,此时,大多数人应该还在睡梦中吧!

早早的君劭就被母亲唤起来了,今天是他去邻村相亲的日子。也不知是第几次了,第十六次,还是十七次呢?每天除了去山上采草药,帮父亲诊治病人,他的人生仿佛就只剩下相亲了,唉!怪只怪君家人丁稀薄,虽然君劭的父亲君老先生是镇上医术最好的医生,妻子却一直没有所出,所幸夫妻二人感情和睦,君老先生对子嗣之事也从不强求,倒是君夫人觉得愧疚,时常背着丈夫偷偷抹眼泪。不巧有一次被君老先生发觉,后者只是将她揽进怀里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然后长叹一声出去了。几天后,君老先生带着妻子云游四方去了,这一走就是两年,再回来时,君夫人怀里抱着粉雕玉琢的小君劭,村里也不再有蜚短流长,一家人也继续其乐融融的过日子,但是君家自二十年前君劭降生后,再没有听到婴儿的啼哭声。所以,看着街坊四邻每日含饴弄孙,君妈妈真是眼馋的不行,自己的孩子模样周正,手脚勤快,尊老爱幼,敏而好学,就是一点令她大为光火,就是在追女孩子的问题上,儿子像是一块古化石,无论是旁敲还是侧击,他的反应一律是茫然无措的看着你,那一脸无辜的样子几次让君妈妈产生了绝望的念头:这辈子指着他抱孙子是没指望了。最可恨的是君老先生,每次她跟他说起自己的这些担心,他一律以稍安毋躁,万事随缘之类的话回应他,令她不由得怀疑当初他坚持只要君劭一个孩子的用心。起初街坊四邻纷纷毛遂自荐,不厌其烦的为君劭保媒拉纤,可是等到周边五十里范围内的未婚女子几乎见了个遍了,儿子的婚事依旧是竹篮打水一场空,慢慢地街坊说亲的也越来越少,大家说,君劭的姻缘线还没解开呢,急不得的!听了这话,君妈妈更是郁闷加气急败坏,什么姻缘线没解开,人家不好意思说,她这当妈的还不知道吗?大部分的原因都是-------他的宝贝儿子一见人家姑娘的面,除了脸红外,说话会变得极度结巴,让姑娘们无一例外以为是媒人介绍了个残障人士给她,纷纷中途借故匆匆溜走,好像君劭身上带着瘟疫似的。唉!也难怪,他们这地处偏僻,男丁攘攘,女孩稀稀,你条件再好,有这么个硬伤,也不会成为姑娘的菜啊!毕竟这将来两口子在一起不能过哑巴日子吧!只是她这当妈的干着急,使不上劲,真是皇帝不急急太监!唉!想在君夫人天天祈祷,盼着突然出现一个姑娘,慧眼识珍珠,收了他的儿子吧!这不,前几天邻村的一个老姐妹经不住她的软磨硬泡,答应她给儿子介绍了她们村长的姑娘,听说生的是花容月貌,只是性格有些刁蛮,而且愿意见见如今已是声名远播的儿子,“番茄酱”------这是大家对君劭的戏称!

看着儿子不紧不慢的系好最后一颗纽扣,然后慢悠悠的走到仓房,习惯性的背起药筐,君妈妈的好心情顿时蒙上一层薄薄的雾气-----不对,应该是怒气。她郑重的走到君劭面前,用手在儿子眼前晃了晃,看着儿子诧异的表情,这才确定儿子已然清醒,心里悄悄叹了口气,嘴上循循善诱道:“劭儿,今天是什么日子,你没有忘记吧,为什么背药筐呢?”“哦”君劭恍然一笑,刚想将药筐解下来,想了想,又停止了手上的动作,“妈妈,等相亲回来,反正时间还早,我顺便去采点药,家里止血的药草快用完了!”听了这话,君妈妈差点吐血,什么叫时间还早?要是相上了,说不定中午女方会留儿子吃饭也不一定啊!这小子,真是个榆木疙瘩脑袋,怎么不开窍啊!正想趁机敲打君劭一番,转念一想,还是别误了相亲的大事,反正儿子教育也不在这一时一会儿。于是,又嘱咐了几句山路难行,注意安全之类的话,才将儿子送出门去。心里总是忐忑不安,对着儿子的背影唏嘘了一阵儿,方才转身回屋。

山路崎岖难行,纵然是自小从山中长大,又经常随父亲入山采药,但是君劭还是小心翼翼的前行,沿途不时停下来采摘有用的草药。或许他的潜意识里多少还有一些胆怯和逃避在作祟吧!毕竟一个大男人的自尊心摆在那里,一次次的失败令他对自己充满懊恼和自责。天生的女儿气和对父母的歉意,种种情绪充斥其中,令他不由自主想退却,或者说是拖延,他不断的说服自己,这样的话,失望就会来的晚一些,自己面对关心自己的双亲时,可以多一些说辞。纷乱的情绪如同山中的鸟叫声,一波刚落,一波又起,让年轻的君劭应接不暇。所以当目光乍一接触到路边草丛中蜷成一团的子漪时,可怜的男孩差一点惊叫出声,情急之下,双手及时捂住了嘴巴,而后恍然意识到这个动作比先前的行为更加女孩子气,又赶紧将手放下来。默默站在原地,努力使自己冷静下来,我是一个大夫,他不断这样提醒自己,感觉心跳慢慢恢复到平常一样,这才抿了抿嘴,轻轻的走上前去。

“头好痛啊!”子漪一边用手揉着太阳穴,一边抑制不住的打了个大哈欠。

“咦,这是什么地方?”抬起头,看着周围陌生的环境,子漪有些摸不着头绪,“我怎么在这里呢?”想想,想想--------我正在医院上班,然后接到李享电话约我去顶层谈事情,我见到了情绪低落的李享,本来想劝劝他,谁知道说着说着,李享问我是不是喜欢他,我结结巴巴的否认,谁想到他竟然将头轻轻的放在了我的肩上,他温热的气息喷洒在我的肩膀,我慌乱得不知所措,正要闪身离开,他竟然用手拥住了我,说觉得好累,让我把肩膀借给他用一下,我甚至还来不及拒绝----也许心里也没打算拒绝吧!就感觉头皮一阵发紧,身后是李享妻子的怪叫“不要脸的奸夫**-------”还没等意识到发生什么事,就感觉自己的身体飞了出去,耳边只听到“咚”的一声,恍惚间听到了李享的嘶吼:“你疯了,快放开她-----”,心里涌起一阵热流,然而还没等抬起头,就感觉自己的身体不受控制的向楼下倾斜,她下意识的抓住了李享的妻子,在她骂骂咧咧的尖叫声中,两个人一起向下滚落,下落的一瞬间我终于抬起了头,却正看到李享毫不犹豫的抓住了妻子的手,而这个男人的目光此刻都放在了他的小妻子的身上,似乎已忘记了她的存在,她的大脑彻底空了,任由那张因愤怒而扭曲的脸离自己越来越远,恍惚中仿佛听到有焦急的男声在大喊:救人啊,快来人,有人---失足--坠楼了!失足?我终于发现了一个事实,也终于意识到了自己的可悲!原来自始至终在他的眼里,我什么都不是啊,我的满腔情意在他看来只是“失足”啊!好吧----,我承认现在成了自由落体的真实案例了,脑子里竟然没有了害怕,只是忽然想起中学里学过的一篇文章,好像叫《两个铁球同时落地》,心里想着此时此刻是不是该应景的尖叫一声呢?或者大喊一声:救命啊!之类的话,虽然半空中也一定不会有人听见,然而耳边呼呼的风声终于越来越弱了,也许是我的听力变差了,然后是我的意识也模糊了起来!然后感觉到好像一只鸟撞上了我可怜的头,然后我好像失去了知觉,-----等等,那这是哪里呢?理清了头绪,子漪终于想到了这个现实的问题,她慢慢抬起头,环顾着周边,乖乖!四周都是山,难道我被李享夫妻俩抛尸了?可是这为我选的风水也太好了点吧!算他们还有点良心,看看四周依山傍水的,这个景区级别应该很高,应该达到5A级了吧!山里的空气令人闻了顿时感到神清气爽,趁机多吸几口,停停停,怎么又跑题了?我现在应该问:现在到底在什么地方?对,首先要找个人问一问。

刚有了这个想法,没来由的,马上就感到有一束目光的注视,子漪顺着发光处望去,一丈开外的地方,俏生生站着一位男孩,对,是俏生生,因为他的神情好像是邻家小妹,一脸的害羞!哈哈,不过看上去一米七八左右的个头倒是挺像个男子汉的,就是体型偏瘦,一件月白的长衫得体的穿在身上,给人一种谪仙的味道,最令人眼前一亮的是他的容貌,斜飞入鬓的眉毛下是一双清澈含情的大眼睛,这应该就是传说中的“剑眉星目”吧!挺直的鼻子下,紧抿的薄唇衬托出一整张脸英气逼人。子漪不得不承认,这是她从娘胎出来二十年以来见过的最帅的男生。不过,奇怪的是他为什么穿着古装,还背着个药筐?难道这里的景点有什么自助采摘之类的节目吗?不能想了,头又痛起来了。子漪赶紧用双手捂着头。

“请问,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啊”磁性十足的声音带着温柔的语调,如魔音一般穿透子漪的脑膜,真令人如闻仙乐!子漪猛的抬起头,差点撞上俯身问候的男孩的脑袋,“不好意思,请问你身上有没有带止痛药,我头很痛”,虽然不抱有任何希望,但也不好意思拂人好意,敷衍一下吧!

“哦,是这样啊,你先等一下啊!”君劭转身向山路一边的树林里跑去,因为他想起附近长的一种药草是专门治头痛的。

“骗子!”等了十五分钟,也没见那个少年回来,子漪恨恨的骂道,真是人不可貌相,看上去一派斯文,说瞎话都不打草稿,子漪自认相貌清秀,为什么那个小子见了她像见了鬼一样一溜烟不见了,下次再遇到他,哼哼。挣扎着坐起来,对着几个穴位按摩了一会儿,感觉头痛减轻了不少,子漪暗暗佩服自己的明智之举,幸好大学选修的是中医,看看,即使学了点皮毛,关键时候还是很给力的。

阳光透过树叶细密的射进来,子漪庸懒的躺了会儿,肚子咕咕作响,子漪才想起还没吃早饭,慢慢站起来后,子漪惊呆了:这不是我的衣服,我怎么穿着古装,跟那个小伙子一样啊,习惯性的摸摸头,我的头发怎么成这样的了?救命啊,这是怎么回事啊!

唉!谁来对子漪解释一下她这忽如其来的莫名其妙的穿越呢?

不远处杂乱的脚步声纷至沓来,夹杂着男女沙哑的呼喊:子漪,子漪-------子漪猛然抬起头,哈哈哈,终于有认识的人出现了,让我看看是谁啊,跟我开这么大的玩笑,“丛林大冒险”吗?竟然敢把我一个娇滴滴的小女子丢到荒郊野外-----咦,我的眼睛花了吗?子漪使劲揉了揉眼睛,怎么一群古装男女在向她的落脚处跑来,最前面的一男一女更是满脸的焦虑,看到子漪朝他们挥手,所有人发出一片欢呼,人潮开始一股脑的都朝她的方向涌来。这是怎么回事呢?子漪感觉自己的大脑已经处于停机状态,因为短短几个小时的时间里,发生了一连串的诡异事件,神秘男孩,古装人群,深山老林,奇怪的自己---------等等一系列令人如坠雾里云端的镜头,难道是拐卖少女的?时间紧促,不容她再多想,在作出决定之前,她的双脚已如同离弦之箭飞射出去,转眼间消失在十几米之外的人群面前。行进中的人群顿时如炸了锅一般,“这孩子,怎么一声不吭又跑了”“唉,我们是不是逼孩子逼得太紧了”,“那我们还追不追啊”------大家七嘴八舌,没有一个统一的意见,不由自主将目光聚焦到人群中一位五十岁上下的老者身上,这位刚刚跑在人群中最前面的男人,此时一脸的羞赧与焦虑,“女儿啊,你想把你老爸我气死啊”心里想着,嘴里含糊不清的说,“大家伙先回去吧,这丫头的性子犟,等醒过味来,她自然就自己回家了”。听到他这么说,大家纷纷上前劝慰村长夫妇,又喧闹了一阵,便三三两两的结伴往回走。

话分两头,且说我们这位君劭先生急匆匆的跑到先前采药的地方,细心地挑选了几种止痛的药草,吭哧吭哧的挖了十几棵,然后急匆匆的回到原地,却发现连个人影都没有了。君劭呆立原地,不禁使劲挠了挠头,开始怀疑自己刚刚见到的姑娘是不是幻觉,可是那双灵动的大眼睛,忽闪忽闪的冲他眨了好几下,姑娘的话语犹在耳边回荡不绝“不好意思,请问你身上有没有带止痛药,我头很痛”这应该不是梦吧!

这秋高气爽的清晨,这雾霭沉沉的远山,这谜一般的女子,君劭的心突然怦怦的跳了起来,他站在阳光下,怔怔的看着从丛林缝隙间透过的阳光和如幻如影的飞尘,心里忽然泛起一种说不出的味道,有些酸,有些甜,有些苦。君劭想,自己肯定是生病了,回去记得一定要几颗父亲新配置的安神丸吃。原地踌躇了一会儿,君劭方恋恋不舍的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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