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老兄讲来讲去讲得是什么呢?是十多年前的“南京冠生园陈馅月饼”事件:大概从1993年开始,南京冠生园就发明了“陈馅再利用”技术,该技术简单说来就是把当年中秋节卖不出去的月饼回收,然后撕掉包装,刮掉月饼皮,剥出里面的月饼心,经过重新搅拌和炒制,最后被送入冷藏库,等到来年开工做新月饼的时候,再把它们做成一个个令人垂涎的月饼……2001年,该技术被媒体曝光后,南京冠生园顷刻间成为了消费者唾骂的对象。为啥?因为它让大家都不敢吃月饼了!但到了2008年,该企业负责人之一,也就是那位“我跟你讲,我跟你讲”的老兄还在跟我们玩掩耳盗铃,打擦边球。不知这位老兄知道否:那个掩耳盗铃的小偷,真正可耻的地方并不在于他的“盗”,而在于他的“掩耳”!不知这位老兄知道否:规则绝不只是那些黑纸白字的某一条某一款,还有一种规则叫天地良心!
可惜我封杀不了上述鸟人,我只能在本小节的最后为您讲一个正面案例:
青春宝集团总裁冯根生说过:“当年我在胡庆余堂当学徒时,有一段时间经常捡到钱。数额不高,大概相当于现在的二三十元。后来师傅告诉我,那是他在考验我……是我的钱我要,不是我的钱我从来不会去想、去拿,这是我做人的原则,也是朋友们看重我的理由。”
我们的爱要赤祼祼,我们的钱也要赤祼祼!无论你想做什么,都不要做伪君子!无论你想卖什么,都不要挂羊头卖狗肉!否则——我不仅要鄙视你,我还要号召所有读者抵制你的产品!
5.法家:既是法律的法,也是方法的法
法家,顾名思义就是主张“法治”的学派。虽说法家的“法治”与今天的“法治”不尽相同,但我还是忍不住在谈法家的“法治”之前谈谈今天的“法治”。
“法律面前人人平等”——对于这句话我以前是深信不疑的。直到我爸进了看守所,我才对它产生了些许怀疑。
前面讲过,我爸因为招子不亮,自己损失了20多万不说,还连累了一些亲戚朋友,最终被送进了看守所。身为人子,我不得不为他请律师打官司。从此我算是眼界大开。
我请的那位律师是一个熟人介绍的。见了面,先吃饭,几百块钱下肚后,他打着酒嗝问我:“你准备找人不找人?”
“找人干什么?”
“咱们都不是外人,我就明说吧:这边几个法官我都认识,找找人力度大些。”
“法律面前不是人人平等吗?再说我现在也没钱,这些年攒了几个小钱都打了水漂了……你就尽力在法律允许的范围内给他争取争取就行了。”
“你不知道。法律面前人人平等不假,但法律有弹性。这个弹性就是法官的自由裁量权。比如说你爸,乐观的话一年以上十年以下,悲观的话十年以上二十年以下。这就好比一根弹簧,决定它的弹性的东西就是钱。你给点钱,这弹簧就往上松。你不给钱,就使劲往下压。”
“呵”,我苦笑一声,“我觉得法官不会瞎判吧……我现在实在拿不出钱……你就尽自己的能力帮帮我,等我以后有了钱再报答你!”
“那你放心,咱们不是外人,我回头跟法官说一声,让他看着面子给松松。”
……
转眼到了开庭。在法庭上,法官问:“王×(空手道公司冒牌董事长),关于你的公司营业执照已过期一事,刘×(我爸)知道吗?”
王×:“这个,他不知道。”
法官又问:“你在收了×××的保证金后给了刘×5000元,是以什么名义给他的。”
王×:“也就是发点工资吧!”
……
情况似乎不乐观:因为在此之前,我爸总是跟我说他不会收任何人一分钱,他会为他自己和我的投资负责!但他骗了他儿子。情况又似乎很乐观。我爸一不是法人,二是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参与的,5000块钱还是王×给他发的工资,充其量算个从犯。
但一审判决否定了这一点。我爸和王×都被判了11年!
我不解。哪怕王×比我爸多判一天我就解。律师则断言:“人家肯定花钱了……还有另一个同案,卷宗上还说他在逃呢,现在居然成了证人了。人家也花钱了……说白了你爸真傻,当初如果弄点钱,出了事也有的送……一审多好的机会啊,可惜咱们没抓住……”
我问律师:“你觉着我爸冤不冤?如果冤的话我得给他上诉。”
律师:“冤肯定是有点儿冤。不过不找人,上诉改判的希望不大……你要找人,二审咱们也有人。”
“我不想找人。一来没钱,二来我觉得天底下的法官还是正直的多!这样吧,我再给你五千,你帮我上诉,实在不行我再上访。”
所以我得赶紧把这本书写完,上诉再不理想,我至少有上访的经费!
管仲的生意经
父亲死得早,家里没有钱,少年管仲不得不走上街头练摊儿养家。工商的、城管的、混社会的、爱沾小便宜的……形形色色的父老乡亲让管仲深刻地体会到了什么叫作生活。好在老天爷没有彻底地忘记他,鲍叔牙便是他老人家派在管仲身边的天使。没本钱,鲍公子出;赔了本,鲍公子接着出;赚了钱,管仲搞点小动作,鲍公子财大度量也大,权当没看见。有个别人为此鄙视管仲,鲍公子还为他开脱:管仲不是那样的人!他家里困难,急等钱用,多拿一点算什么?再说钱是我的,你们管得着吗?你们的愤怒,多半缘自于你们的嫉妒!
考虑到管仲在市场上已经混不开了,俩人一合计,索性参了军。本指望混个军功显耀门庭,但几场战事下来,管仲再次成了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原因就在于管仲那可圈可点的听力:每当冲锋的鼓声响起,他的听力就会迅速退化,以至于鼓皮都敲烂了,管仲还在那儿闲庭信步;每当收兵的锣声响起,或者周围有一丁点儿风吹草动,他的听力又会迅速恢复,脚下更是撒欢似的往后撤。
齐国人民不干了!非要把管仲送上军事法庭!
关键时刻,鲍公子再次挺身而出:“乡亲们,我鲍叔牙敢以我的家产担保,管仲绝非贪生怕死之辈。他怕的是自己牺牲后家中老母无法过活。再说了,‘春秋无义战’,死在战场上既不壮烈、也不光荣。所以大家就不要斤斤计较了!另外不知大家发现没有,管仲其实还是一个励志典范:不管赔多少次,败多么惨,他从来没有想过认输,更没有想过认命。我敢说,三天之内管仲就会拿出新的计划!这也正是我为什么总是跟他合作的原因。羡慕吧!”
管仲听了这话感动得差点没感冒,他拖着鼻涕眼泪逢人便说:“生我者父母,知我者鲍叔!”然后他找到鲍叔牙,说:“老鲍你说得没错。既然我们不是打仗的料,那我们就玩政治吧!这一次咱们兵分两路,你支持公子小白,我支持公子纠,不论将来他们俩谁继承王位,我们的富贵都是不在这头就在那头!”
“O了!管仲你真是太有才了!”
就这样,俩人摇身一变转入政界。有鉴于齐国争权大战在即,稍一不慎就可能成为权力的牺牲品,最好的办法就是先跳出圈外坐山观虎斗,等待有利战机坐收渔利。于是管大政客和公子纠去了公子纠的姥姥家鲁国,鲍大政客和公子小白则去了离小白的姥姥家不远的莒国。不久,齐国内乱顺利爆发,先是公孙无知杀了齐襄公,后是齐国贵族干掉了公孙无知,一时间齐国无君,乱成一片。逃亡在外的两股势力见时机成熟,立即兼程回国。为了自己的主子也为了自己的钱途,管仲亲自带人在莒国至齐国的必经之路伏击公子小白。待到小白车马行近,管仲毫不含糊搭箭就射,当啷一声就射中了小白的铜制衣带勾。当时的小白也不含糊,他将计就计咬破舌尖,口吐鲜血往后便倒,侥幸骗过了自以为大敌已除的管仲,率先一步登上了齐国君位,史称齐桓公。
要解心头恨,拔剑斩仇人。齐恒公的剑锋迅速挥向鲁国:识相的赶紧把公子纠和管仲装上囚车送过来,否则大军随后就到,新仇旧恨一块儿算!谁知公子纠的舅舅鲁庄公非但不吃这一套,还亲率大军杀向齐国,准备帮外甥武装夺权!可他实在是高估了自己的指挥艺术,两军刚打照面鲁军就被杀得丢盔弃甲,齐恒公乘机挥师进入鲁境,并扬言如果鲁国不立即杀掉公子纠,交出管仲,齐军将全面进攻鲁国!
“齐国为什么不让我们把管仲也砍了呢?”鲁庄公觉得这对自己的外甥太不公平。大夫施伯说:“一来管仲的好友鲍叔牙面子大,二来管仲本事大,三来小白的野心也很大。齐国非但不想杀管仲,还想重用他。如果我们把他送回去,将来必为鲁国大患。与其如此,不如把他也砍了……”施伯的分析堪称精准,但齐国大兵压境,鲁庄公不敢拿自己的脑袋开玩笑。迫于压力,他只好先砍下外甥的脑袋,再把管仲装入囚车,一并打包送往齐国。
管仲也料到了这一点。他生怕鲁庄公改变主意,就即兴编了一首悠扬激昂的黄鹄之词,教役夫们唱歌。役夫们边走边唱,越唱越起劲,越起劲走得越快……待到鲁庄公醒悟过来派兵追赶时,管仲早已踏上了齐国的土地。
再次见到鲍叔牙,管仲有些不好意思:“不用说,又是你救了我。可我侍奉公子纠,既没辅佐他成就大事,他死后也没为他殉职,实在惭愧。我不想去侍奉仇人,我不想让天下人耻笑。”
鲍叔牙笑了:“行啊老朋友,这两年长进不小啊!不仅箭术突飞猛进,居然还怕别人耻笑了——你是个明白人,怎么也说起糊涂话来。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剽悍的人生不需要解释。如今你有治国的奇才,桓公有做霸主的雄心,何不用你的智慧配合他的神勇,共同成就千秋霸业,顺便也让我沾点小光呢?”
“呵呵,这么说我是没法推辞了?”
……
见到仇人管仲,齐桓公却一点儿也不眼红。他笑眯眯地问:“贤人啊,咱们这可是不打不相识啊!明人不说暗话,如果我让你做齐国的总设计师,你能把齐国改造成什么样?”
“远了不敢说,五年之内,凡我齐国百姓,进门锅里有块儿肉,出门槽上有匹马;十年之内,凡我齐国将士,上阵不要命,下阵不要钱;十五年……”
“够了,够了,”齐桓公没那么好忽悠,“前途是光明的我知道,但道路是坎坷的你也知道。你凭什么?管贤人?我听说你跟老鲍做生意时,十回得有八回赔;你跟老鲍上前线时,更是十回得有九回当逃兵……”
“这就是大王您有所不知了。我以前混得不好,是因为我没有遇到生命中的贵人。”
“切,拉不下屎来你怪茅房。世上还有比老鲍更好的贵人吗?你家里没钱,他送;你没本钱,他出;人家骂你,他替你开脱;我要砍你,他不光替你求情,还把自己的位子让给你。都说你没人性,没想到你这么没人性!”
“大王不必激动。后人有诗云: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我没人性不假,但我比任何人都更了解人性。老鲍对我是挺够意思,但他绝不是我的黄金搭档。他的优点正是他的缺点,人太好,也太实在,眼里不揉沙子,缺乏机动灵活。而您就不同了,仁慈起来连我这个大仇人都能赦免,凶狠起来连亲哥哥也要杀。更重要的是,你有老鲍所不具备的权力。只要我们精诚合作,天下早晚是你我的!当然——你占大头。”
“嗯,你先具体说说你的初步想法。”
“这个非常简单。要想让人民富足、国库充实,您就不能恪守农本思想不放,而应当优先发展商贸和手工制造业。具体说来要分两步走:第一步,实行改革开放,在全球范围内招商引资,鼓励世界各国人民来齐国开发我们得天独厚的资源——海盐;第二步,实行食盐专卖制度。盐是生活必需品,谁都少不了,但世界范围内只有我们齐国产盐。我们要把食盐列为战略资源,严格控制收购、批发和零售等环节,杜绝私盐外流,牢牢掌握国际食盐行业的定价权。到那时,白花花的盐不仅是源源不断的金子,还能让您不战而屈人之兵!”
“嗯,有点意思。你再说说下一步。”
“国家富了,强兵就是小菜一碟了。不过这也要分三步走:第一步,先得有马。除了直接去国外采购,我们有必要修改一下齐国的法律:只要不是非杀不可的十恶不赦之徒,犯了罪只需交纳相应的马匹即可赎罪,具体施行时可以订为三年以下有期徒刑罚马一匹,五年以下有期徒刑罚马两匹,十年以下有期徒刑罚马五匹,十年以上直接抄没家产,所有的马都牵来。要不了多长时间,国家的养马场就得马满为患。马的问题解决了,我们再走第二步,把这些取之于民的马还给人民,一匹马对应着每户有一个人当兵,他不想要都不行。第三步,您不就是担心像我这样的逃兵吗?这回咱们给他来个“打虎表兄弟,上阵老乡兵”,把那些有血缘关系的、玩的好的人编在一个班,等到打起仗来你让他跑他也不会跑。至于那些不上阵也想跑的士兵,我们可以设立军妓留住他们……”
这么好的计划,齐桓公没理由不执行。短短数年时间,齐国便一跃成为超级大国,齐桓公更是一跃而起,绑架了联合国秘书长周惠王,在全球范围内指手画脚、横冲竖突,比当今的美国还要美。管仲也没闲着,史书上说他先后以权谋私建了三处豪华别墅——三归台,里面珠宝金玉和各种娱乐设施应有尽有,极尽奢侈,以至于几百年过去了孔夫子还在那儿嫉妒得嘟嘟囔囔——“管氏有三归,官事不摄,焉得俭?”
只可惜人生苦短,还没等管仲享受够,西方极乐世界的客船已到。齐桓公拉着他的手,深情地说:“记得当年……唉,还是说现在吧,你这一走,我可怎么办?你看让老鲍接你的班怎么样?”
管仲急得差点没从病榻上蹦起来:“万万不可!否则我的三归台甚至整个齐国都得归了别人。老鲍虽有治国之才,却没有包容天下的心胸。他这人喜欢拿着放大镜看人,尤其看不惯小人,可世界上最多的就是小人,让他当一把手等于把小人们往绝路上逼,小人到了绝路上可是什么事儿都干得出来……”
“嗯,老鲍不行,那你看易牙、竖刁和开方怎么样?他们仨儿都不像老鲍那么认死理儿……”
“更不行了。大王你知道我为什么迟迟不咽气吗?就是为了告诉你,我死之后你一定要远离这三个坏蛋。先说易牙,他最让你感动的事情,就是听到你抱怨没吃过人肉后,当天就把自己的小儿子精心烹制成人肉羹端到你面前;再说竖刁,他听到你抱怨没尝过人妖的滋味,二话没说就挥刀自宫,然后入了您的后宫;还有开方,他整整做了15年的驻卫国大使,期间却连半里地外的老娘都没时间看上一眼……表面看来,他们对您和您的事业无比忠诚,但却都违备了人之常情啊!您用脚后跟儿想一想,一个不顾骨肉之情的人,他会发自内心的爱别人吗?一个不懂养育之恩的人,他会懂得知恩图报吗?一个连命根子都舍得的人,他为的又是什么?小心啊!‘他会流泪并不代表真的慈悲,你会微笑也不代表过得就好’。别光盯着馅饼,小心馅饼下面的大陷阱!切记啊,切记!”
“那,那怎么办?”
“大王,隰朋可以。他这个人,对于国政该不管的就不管,对于家事不必知的就不知;在家不忘公务,在公门也不忘家事;侍君无二心,也不忘自身;举重而若轻,长袖且善舞。能够使齐国长治久安的,也只有隰朋啊。只可惜他也老了,唉……”
齐桓公悻悻而去,几日后管仲驾鹤西游,十月后,继任的隰朋也一命呜呼。齐桓公初时还记得管仲的遗言,把易牙、竖刁和开方轰了出去,但时间一长,不禁思念起了那些曾经的美好岁月,于是一冲动又把三人召回宫中。仅过了一年快乐的日子,冲动的惩罚即告上演:三人趁齐桓公患病之机起兵作乱,关闭宫门,高筑宫墙,把齐桓公活活饿死在了宫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