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冬腊月,天气异常阴冷,将胖胖接回家,我打开了家里所有的灯具,在客厅明亮而柔和的吊灯下,胖胖由衷地发出一声感叹:
“回家的感觉真好,真舒服!”放下行李,一路上和妈妈有说不完话的猫子知趣的先去洗漱,借着光线,我这才仔细端望久别重逢的爱妻。她痩了,又黑又瘦,除了那熟悉的脸庞和声音,她完全像换了一个人似的,枯草一般的头发完全没有了光泽,单薄的身子在脱去外套后更显得弱不禁风,原来肥硕的大腿像被抽去了脂肪一样变得细长,看着她短短一年竟变成这般模样,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我强忍下即将涌出眼眶的泪水,只是默默地攥紧她那双无力的、男人般的大手,一时语塞,我找不到合适的话语来表达我此时此刻的心情。
“辛苦你了,胖胖!来,先喝点汤暖暖身子,这是我今天专门为你做的,都是你爱吃的。”我从沙发上将她拉起,扶她到餐桌前,揭开一直处于保温状态的电火锅。
“妈妈,水烧好了,你吃完去洗澡吧。”猫子很勤快,自己洗完后为妈妈准备好洗澡水,我想缓和一下这心痛一样的幸福,故意逗猫子一句:
“猫子,不早了,今天晚上将妈妈让给我好吗?”
“嗯!那明天归我。”
……
胖胖的辛苦为家里带来了一笔存款,从此以后,我们家才有了真正意义上的储蓄。第二天,她坚持为我买了一套保暖内衣,我则要她去做做头发,买点化妆品打扮一下。快过年了,出于我的私心,我不想让亲朋好友看到和以往判若两人的胖胖,也只有她的美丽才能掩盖我对她的愧疚。
俗话说久别胜新婚,浓情蜜意之后是我对胖胖深深地爱怜。这个普普通通的春节虽说和以前没什么两样,可在我的记忆里那是如此的心醉,是幸福感首次超越了近十年来凄苦,这种久违的幸福是胖胖的不辞劳累带来的,它感染了一家人。
猫子读书是不会让人操心的,胖胖回来后她更加专心致志地努力学习,成绩很快就处于班上的前十名左右。而胖胖在我的精心调理下,没几个月便恢复了过来。这一年她四十岁,除了脸上多了一些沧桑的痕迹,也失去了少女般的苗条外,整个外貌看不出是四十岁的中年妇女,在我眼里还是个风韵犹存的美貌少妇。
“林子,闲了两个月,这样下去可不行,我得找个事做。”一贯勤奋的胖胖闲不住,福建一年的遭遇磨练了她的意志,她和我商量着。
“我弟弟想到了这一点,前天和我说:嫂子回来了,一时半会还不好找工作,现在温州商贸城马上就要开业了,我已经提前租了个门面,想让嫂子和小吴(弟媳)过去看店。”本想让胖胖多歇歇,她却急于找工作,我就将弟弟的打算告诉了她。
“那好啊,走!去看看。”胖胖兴致勃勃,我只好通知弟弟也过去。后来得知弟弟纯粹是为了我们才冒险租了这个门面。当然弟弟在我面前承诺过亏损不让我们负担,可对于刚刚从一个房地产公司出来的弟弟而言,他同样也是亏不起的,我感激弟弟对我的这份情意,但最好的报答是把这个门面撑起来。
借“温州商贸城”开业的契机,专售服装的这个门面刚开始还勉强过得去,弟媳和胖胖轮班,我时不时过去看看,生意好的时候没时间回家就在门面楼上做饭,晚上守一会儿店理所当然是我的事,反正猫子在学校吃饭,早出晚归不碍事。就这样坚持了几个月,可生意没有起色,亏损一发不可收拾,无奈,只能关门。最后清算的亏损额是相当于胖胖去年在福建打工的收入。当然,弟弟硬扛了下来,从此以后,我对开店做生意彻底失去了信心,以至于后来胖胖每每提及我均反对,因为我们家是只能吃补药而不能吃泻药。
经历了“温州商贸城”的失败,我只好求助于我的小姑父,最终给胖胖在黄商购物中心某了一份差事。转了一大圈,胖胖还是没有摆脱当一个售货员的宿命。而我在保险公司的工作经过了三四年的积淀开始有了起色。现在是不愁吃、不愁穿、有房住,我乐于平淡无奇的生活,只盼着猫子能考上大学,完成自己做父亲的历史使命。
严格地将,按现在的观念来衡量,我是个不称职的丈夫,我知道我的能力,也知道自己几斤几两。由于身体的原因,除了胖胖和我刚结婚的那几年还算过得去,下岗后这十多年来她跟我就没过几天舒心的日子,换作任何一个漂亮的女人受当今不良社会风气的影响早就有想法了。可胖胖还是胖胖,尽管她心里苦,但还是不离不弃地和我厮守在一起。从这个角度来看,她不愧是一个好女人、一个好妻子、一个好母亲。我为拥有她而幸福、而自豪,同时也不安、也自责,我要做的就是尽量地对她好、对她负责。
随着我的应酬逐渐増多,我无法保障胖胖的饮食,在和同事们、客户一起就餐时,我第一时间考虑的是胖胖没人做饭,这常常成了大家的笑料,笑归笑,可大家还是理解我的情况,经常让我打包带饭给胖胖,有时候干脆就让我请胖胖过来一起用餐,久而久之,胖胖和我的同事们也走得亲近起来。
有一次饭后娱乐,我的牌技不佳,而输赢可能会超过我的承受能力,好面子的我只能求助于胖胖,她以前可是在麻将馆历练出来的。我一个电话把正在家里休息的她招了过来,她替我上场,结果让我的同事们吃了苦头,我们夫妻俩则摆出一副胜利者的姿态潇洒地为晚餐买单。在为数不多的几场牌局中,胖胖的出现常常是同事们的克星,以至于后来将我开除了牌籍,但吃饭还是没有忘记我和胖胖,胖胖不会做饭、会打牌的名声在我公司也算是人人皆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