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完了小面瓜的陈述,方南逸长长得叹了口气:“你可知因你不告而别,林大夫卧病两个月未曾上朝?”
“我……我知道错了,可是……可是如果给他们知道我在做捕快,他们一定不会答应的。”小面瓜低下头。
“捕快怎么了?”洛依一瞪眼:“怎么?你看不起这个职业?”
“当然不是!”小面瓜连连摆手:“正是因为我喜欢才舍不得……自从做了捕快,我才找到了自己的快乐所在,每天跟兄弟们在一起惩奸除恶,虽然危险又辛苦但过得踏实又自信。我不想回家,不想做他们眼中的纨绔公子……两个月前庆州刺史徐大人来到醍醐镇,我借口流氓斗殴被误伤面部休假在家,也是因为这位徐大人是父亲的好友。我怕他认出我来。”
“这么说,你是担心我把这张生死状送上朝廷,被你爹认出你的笔迹?”方南逸把怀中的生死状掏出来:“你本名不叫林满是吧?”
“我叫林溢,满溢的溢。”小面瓜回答道:“给自己取假名的时候故意起了同义字,我写字的笔迹十分别扭又特别,像我爹那么精明的人一眼就能看出来的。我……我就是想重新签一份好不好?我用左手写——”
“芝麻大小的事,你们两个跟我直说不就行了么?”方南逸皱着眉头把生死状丢给他:“犯得着大半夜害我严阵以待,若是误会一场还好,万一动起干戈伤了人——”
“王爷。”肖云边上前道:“属下知错了,愿意接受处罚,但是——生死状虽然只是个小事,而我之所以不敢当面说明,只源于这背后牵扯林满假冒姓氏伪造户籍投身衙门。这种事,往小里说民不举官不究,但往大里说,那就是欺君罔上……我实在不敢让他冒这个险,才想出夜闯的办法。白天我们两个在门外徘徊,也想过要不要进来坦言。后来碰巧听到您跟洛依说起来失心锁的解锁办法……于是我——”
“算了,事已至此也不必多说了。林捕快——”方南逸面相小面瓜:“你有这份忠诚,我替圣上谢过了。但自顾忠孝皆人事,本王给你亲笔书信一封助你说服家人。这欺君之罪算不得,你以后也不必这般为难。”
“谢,多谢王爷!”小面瓜激动不已,连连磕头。
“肖捕头,我前面跟你说的话,你有没有仔细回忆一下?”方南逸转向肖云边:“我相信你是无辜的不仅仅是源于林捕快的说法,更是因为在刚刚你不仅没有携带致命武器更没有对我们两个下杀手。”
“属下不敢。”
“那你对我说的卷宗之事怎么看?”
“王爷是说,有人在赵笋案的卷宗里夹杂了迷药粉末,趁机弹入了茶杯?”肖云边沉思道:“我似乎记得,当日在牢房是林满先将茶水递给我……然后……然后霍主簿把卷宗交给我的时候——”他的脸色忽然蒙上了一层烈霜般煞白,因为在他的记忆里,似乎清晰得记得——霍钱曾将卷宗在他面前抖了两下!
“是他!”肖云边重重得点了下头:“我确定,应该是他!”
“谁?”方南逸猛然转了一下头,之间窗外黑影一闪而过:“糟了,该不会是真凶按耐不住,没想到我们的陷阱却被你们两个撞破。”
“先追出去!”洛依正要纵身跃出,似乎忘了连锁上还拴着方南逸。要不是被肖云边按住,只怕要跌个狼狈的仰八叉了。
方南逸即刻用火折烧断了锁链,同洛依一起跟着肖云边冲出房间。四下里哪还有人影,只有簌簌的夜风吹着初夏的枝叶在墙壁上斑驳。
一声凄厉的惨叫划破夜空的宁静,牵连着所有人的注意力集中在了最西侧的杂役卧房。
“是那边!霍主簿的房间——”洛依第一个找准方位,不祥的预感伴随着脚下生风而起。
“洛依!小心点——”肖云边紧随她身后,夺步到紧闭的房门之前。
“里面上锁了?”洛依捣着房门:“霍主簿!”
“踹开!”肖云边把洛依拉到身后,大力飞起一脚正中两扇门缝之间。门闩斜飞,门锁断裂。那血淋淋的凶残场景瞬间曝晒在所有人的眼前——地面上横躺着霍钱的无头尸首,两手腕齐根断裂,鲜血几乎淌满整个地面。
剩下的四个人接连闻讯赶来,望着眼前那血腥浓郁的惨烈情景,众人且恐且惊。
“又是密室么?”洛依站在房间正中央,以其愈加娴熟的侦破经验最快速得扫视了现场一周。
房间的陈设很简单,一张靠近西墙的通铺足够睡三四个人,南北墙壁上通一道白色纱制的蚊帐,凌乱撕裂,满是血污。一张八仙桌靠近东墙,两把旧椅子东倒西歪。凌乱的现场显然经过了一番激烈打斗。最重要的是——墙壁上的窗斜侧打开!窗外靠近的是后院墙。
“有窗子就算不得密室了。”洛依走向窗前:“方南逸,这里有血迹!”
窗棱上的血手印斑斑驳驳,很明显得指引着凶徒逃逸方向。
洛依提取了一枚最清晰的五指血印,明显发现无名指处有近似残疾般的弯曲。
“王爷,那无名指——”李弦铮心下一沉,脱口而出。
“是破甲的。”方南逸的脸色很难看:“他的左手无名指两年前骨折后没能及时续筋,自此以后便与中指紧靠无法伸直。”
肖云边看了看方南逸:“王爷,恕属下多言。霍主簿身首异处,横尸屋内。他断手失锁在前,而同他锁在一处的秦破甲将军失踪在后——”
“方南逸,现在人命关天,那个秦破甲究竟是什么来路?”洛依急道,但她眼看着方南逸的神色十分阴郁,想来那秦破甲跟随他多年情义,此刻最为纠结的非方南逸本人莫属。
洛依也不忍心逼迫于他,于是转言道:“你说,会不会是凶手另有其人,忽然闯入杀害了霍主簿。秦将军为了追凶不得不斩断霍主簿的手腕,再由后窗追出去?”
“丫头,这个假设似乎有道理。”肖云边也点头道:“亦或者还有另一种情况,凶手杀害了霍主簿并挟持了秦将军一道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