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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手机

因为“太极拳”这事,我晚饭没吃成,整个晚自习都打不起精神来,在桌子上囫囵打了几个冷颤,一晚上的课就这样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可不知怎么,回到宿舍一躺下,原先的睡意荡然无存,睡不着还好,偏偏脑袋里轰轰的响,暴躁得想杀人。当我意识到注定失眠后从床上翻起,已经是凌晨一两点的事情。

干点什么好?寄宿生都知道,在里学校手机就是命根子。我寻思着上QQ找附近的人好好勾搭下,信号却差得离谱。我在的宿舍楼是学校仅有的一栋“鸳鸯楼”,1到4层住男生,顶上两层住女生,而我的宿舍是401,也就是男生所能到达的至高点,可无论白天黑夜,信号永远维持在一格,怎么砸怎么敲都没用,所以大部分的舍友都只能认命早早睡下。现在宿舍里除我之外无一例外,全都睡成了雷打不惊的猪样。

哦对了,说到手机倒有件事值得一提。用多了手机的人难免会遇到些怪事,比如突然挂断,第三方声源,莫名其妙的杂音,这些都是小事,最离奇的是当你拨通一个号码的时候,听筒里却传来了你的声音。注意,是纯粹的你的声音,而不是对方开着免提那种粗糙的回音,简单地说就是“自己给自己打电话”。我就经常遇到这种情况,无论我说怎么,发出什么声音,听筒里都会发出一模一样的声音。

官方的解释说这是手机故障或信号不好所导致的现象。可我却耿耿于怀,因为刚开学不久这个宿舍就曾发生过一件绝逼不靠谱的事。那是睡我对床的哥们,那时的他还是个不折不扣的手机党,每天不玩手机到三四点决不罢休,那忙活劲,好像他QQ里永远都有泡不完的妞似的。

先前有说,我们宿舍的信号非常不好。那哥们每天都要经过无比煎熬的连线,断网,连线断网的苦逼轮回。但没办法,只能看着那皱巴巴的信号框束手无策。有天夜里他正跟邻班的妹子在QQ上打得火热,当屏幕右上方的时间跳到00:00的时候,突然给他来了个断网,之后几分钟,无论他如何尝试,这个网是怎么也不愿连上,这无异于给他当头泼了盆狗血。当时他就火了,不管三七二十一,先给10086拨个电话,然后转到人工服务臭骂一轮。

可当他拨10086的时候,那头却传来冷冰冰的提示:

对不起,您拨打的用户是空话,请查证后再拨。

怎么可能,手机里备注“抢钱佬”的号码的确是10086没错啊,于是他又拨了回去,结果提示又换了:

对不起,您拨打的用户已关机。

第三次:

对不起,您拨打的用户不在服务区。

第四次:

对不起,您拨打的用户正忙,稍后再拨。

靠!10086还有智能屏蔽投诉的功能了?待会儿打通了一定得更加臭骂才行。于是他拉帮结伙,把宿舍里还没睡着的几个夜猫子都扯了过来,其中包括我,组着队的看他拨“抢钱佬”的电话,并且全程开着免提,随时对人工台的倒霉妹子进行轮番轰炸,美其名曰“精神QJ”。可无论那哥们如何拨,10086就是不通,当大家决定掏出自己的手机分批投入战场的时候,那电话竟打通了。说来也不得不佩服那哥们的耐性,因为这个第十三次拨号。

可10086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静得可以吓死猫。

“喂。”那哥们愣了愣,然后象征性的说了一句。

“喂。”那头当然是传来冷冰冰的回音。

“喂!”那哥们加重了语气。

“喂!”那头当然也加重了语气,连感叹号都一模一样。

“你丫傻逼呢?”那哥们拉着嗓子说。

“你丫傻逼呢?”哈,真是活灵活现呢。周围的几个哥们倒吸了一口凉气,然后竟全都静了下来。我却有点想笑,大概是他们没有经历过这种情况,我可是深受其害。见怪莫怪,也还好我把笑意憋了回去,等着这些丫闹笑话。

“靠,不会有鬼吧!”他挺了挺胸口,声音里却有少许颤抖。我看了看其他人,那些哥们更惨,连挺胸都做不到,反而还缩了回去,就差没发抖了。于是我再也忍不住笑出声来,可笑声刚在喉咙却卡住了,因为我听到电话那头传来那哥们的声音,但偏偏句子被电流声覆盖了两处,于是整句话变成了:

“靠,…有鬼…!”

那个鬼字像模像样的连上了哥们最后的惊叹句,声调趾高气昂的生了起来,但又脱离不了原有的音色,所以听起来阴阳怪气的。要死不死的是,那阴阳怪气的声音竟然把所有人敲了个闷棍,在没有任何声响的情况下,它久久绕耳,就像是魔鬼的笑靥。但想想又不对,这声音里缺了点什么。当声音结束后,一切重回寂静,我慢慢的吞了口唾沫,已经有细密的冷汗冒了出来。

其他人就更不用说,一个两个障目结舌像是中了邪,尤其是那哥们,瞪大的眼睛充满了血丝。所以没有人能再发出声音,任何一点细微的,能打破死寂的声音,哪怕是打抖也好,只要能打破这样的死寂,我就能动弹去拍醒所有人。虽然我很清醒,我感受得到冷汗流过背脊,我听得见自己沉重的呼吸,我甚至可以看到自己胸口一上一下的起伏,然而我却不能动,好像随时会在这种窒息的石化中死去。

静得无法置信。

10086也没有发出声音,静得可以吓死猫。

“是电流啦,信号干扰而已。”我松了一口气,拽紧了拳头说。这下所有人都缓过神来,各个大口喘息,好像空气中有平时闻不到的蜜味。可我却不觉得,我觉得这里的空气到处都充斥着硫磺的味道,有少许刺鼻,又让人上瘾,但它也很令人上头,能麻痹人的神经。嗯?所以这导致了之前大家的死寂和麻痹感?

“是电流拉,信号干扰而已。”手机那头发出和我一模一样的回音。

然后大家都笑了,那哥们也笑了,没头没脑的拽着头发,然后伸手去挂电话。手机那头仍旧跟着我们发出一模一样的笑声,爽朗,清脆。

而且嘲讽。

因为我们停止了大笑后,竟听到了一个没听过的声音——是女声。

我的天,我们宿舍哪来的女声!?突然麻痹感再次袭来,犹如闪电从脚底窜到脑髓。那哥们吓得把手机扔到地上,可电话里的女声并不打算停下,笑得更猖狂,而且也更无助。那是一种尖锐而恐怖的声音,好像可以把空间切割成一块一块的棱形。我突然想起师傅和我说的夜猫子,那声音分明就和师傅说的一样,尖锐,可怕,挠击鼓膜震碎心灵。混乱中我好像看见一只浑身惨白的女鬼张牙舞爪的撕开我的胸膛。

就在这绵绵无尽的黑暗里。

我瞬间明白了之前的声音为什么缺点什么,它没有洞穿人心的能力。

这女声才是魔鬼的笑靥,在这刺耳的笑声里,我脑袋中无数恐怖的幻觉一闪而过。而就在到底彼岸的同时,不知是谁拼死按下了挂机键。

安静了,安静得可以吓死猫。

也还好安静了。我们目目相觑,几个大老爷们居然全都躺地上了,但诡异的是,睡着的人并没有醒来,醒来的人也没有晕过去的。刚缓了口气,那该死的手机竟然拼命的震动起来,一看来电显示,无疑的,抢钱佬,10086。那哥们吓得连滚带爬关了机,我们一鼓作气把那手机丢向了夜空,并决定对这件事守口如瓶。

没想到这个雨夜竟让我又想起那恶心的声音,现在那哥们已经不在夜深的时候玩手机了,也让我对半夜拨10086产生了阴影。或许你会骂我说我不是阴阳师么,怎么那么窝囊。我只能说我学艺不精,并不知道电话里爆笑的女人是谁,也没兴趣知道,更不想再听到那尖锐无比的声音。但事后我仍旧照着迷信的一套想了想,据说以前这是医院,混战时无辜受伤的百姓很多都在这里含冤的死了,所以学校里总会有离奇的事。

其二,学校地势拔高,我们四楼的对面就是山腰,那座山是座乱葬岗,在401宿舍的正对面就是一座刷得白的坟,邪乎得很。但没有更多的,如是而已。我以为整件事会不了了之的梗在心里,但却在另一次机缘中解开了心结,但这是后事,暂且不提,只是将它拿出来和大家先说说而已。

为了争取与更多妹子的交流和避开心里的梗,我默默地摸黑跑到宿舍阳台。果然,移动就是得移动移动信号才好,从一个信号跳到了两格,并且还有跳到三格的趋势。QQ是登上去了,但却没有人愿意搭理我,折腾了几十分钟,觉得无趣,便也关了手机,把自己晾在阳台发呆。

雨还是下个不停,而且没有变小的趋势,看来停课是迟早的事。我赫然又想起好几年前和碧桃在道观房顶上看的星星,明亮无比。自从我下山以后,出了一封信,师傅、师兄、碧桃就彻底与我断开了联系,不知道他们现在过得如何,就算雨再大十倍也淹不到观里吧,嗯,这雨天师傅该闭关了,全身的毛怕是给他刮个干净。

抽空回去看看吧,我想。

然后我不自然的将目光投向那三岔路口,今天被我掴了一巴掌的女鬼不会受太重的伤,那么大半夜的她也不会傻傻的淋雨。明天吧,明天应该能见到她?也罢,见她一次我打她一次。不过话又说回来,她到底为什么要看着档案室呢?

当时的我并不知道后来会发生什么,只是自觉的看向档案室时,心里躁动的不安更强烈,而我眉头直跳,心头赫然盖上了一份沉密不透风的阴霾,这阴霾几乎与天上的雨云同步了。那档案室在雨夜中几乎是笼罩在一团水雾里,我只是凭着直觉就找到了那个方向。

十分强烈的直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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