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乖,即使没有我,你也要好好的。”他抬起还余在外的手臂,轻轻拭去她脸上的泪滴,唇齿轻开,一字一顿的说着。慌乱吗?没有,眸色里只有淡静的温和与满足,只看着她的娇颜,浅浅的笑着。
“哥哥,不要,不要……”她瘫倒在地下,紧紧的抓着他的臂膀不松手,眼中的泪擦了又流,停不下来,口齿间不断重复着。
哥哥,哥哥,不要离开,我好不容易才有的家,你不要离开,不要离开。
可是无济于事。
他的身躯越陷越深,只剩下了那只被她拽着的臂膀和那张抹掉平日色彩的脸庞,就那么任着她哭着,喊着,再未开口说一句话。
“哥哥,哥哥……”
陷进去,停不下来。她的耳鼻似失了聪,听不见了,看不见了,眼睛里全是泪,掌心还是他的温热,还在的,他还在身边,没有离开,不要松手,就这样在一起吧。
……
“乖小孩,青色海龟在河岸跳舞,期待你走过去,静止小马变成雕像,期盼你给它一个目光,乖小孩,拾起笑容,迈着缓缓的脚步,走过这深渊天地,去另一个世界,好好的,笑一笑,乐一乐,乖小孩啊,听我一句劝,好吗?好吗?”
荒芜的冰面,不是没有尽头,那薄薄的白雾渐渐散开,露出高耸山岸,陡峭的山壁,绿草悠悠的平原,小马悠闲,鱼儿在融化的冰河里跃动,她在哪里?
她麻木的目光转开,落在手心,那里紧握着一只手,干枯的皮囊抱着坚硬的骨头,能看出五指的长度,掌心的宽度,还有弯翘的中食指因她的用力相握,而无法保持直立的状态。
“哥哥。”
她无意识的念着,像是本该记得的东西,却忘记了,脑海里空白一片,忆不起任何,今夕是何年,今朝在何方,她全然不知。麻木的四肢,麻木的脸颊,麻木的嘴角,麻木的一切。
她茫然起身,踏着缓缓的脚步向远方而去。
水面波澜,走过一方,消失一方,梦境也在慢慢的随之而塌陷,眼睛也快看不清楚前方,脚下却停不下来,就这样一直走着走着。
“小丫头,小丫头。”
烟花瞧着她冷汗淋淋,满脸慌张与恐惧,口齿间不时嘟囔‘哥哥,不要,不要,求求你,不要离开……’等等之类,急忙唤道。
这小丫头做了什么噩梦,竟吓成这样。
烟花抬手为她擦掉额间的汗渍,那轻碰的体温滚烫的吓人,烧了吗?烟花不由心底一紧。车窗外仍是大雨淋淋,糟乱的风吹着枝干忽忽的响着,没有避雨的地方,马车缓缓的走在泥泞的路上,没有停下半分。
“哎。”烟花忍不住叹息,小丫头到底是怎么养的,身体竟差到如此地步,风寒稍染,便是大病一场,是以想到那一日,她初来烟花客栈时,沉睡安逸的样子,小小的她蜷缩在剑卿的怀里,纤弱令人怜悯。
“仲叔,还有多远?”
“十里。”雨幕下,马车像是闯入的异客,缓缓的踢踏焦躁不安,仲叔穿过蓑衣轻拍马背,示意它可以稍快半许,这半长不短的路已走了大半,泥泞虽在,却近了,快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