翩翩身影,漫漫而去,一路房檐树梢,不曾停歇,好似在耗尽一切能量,直奔到他们的山上,只是路途遥远,终不现实。
梨源城外停着一辆马车,马儿悠悠的踢踏着脚,等候着。
他将她放进车中,放下卷帘,便策马奔腾而去,悠悠的林中小道之景,如风一般匆匆划过,一个车外,一个车内,两相无言的沉默着。
“哥哥,你最近好吗?”若言在车内盯着那卷帘,瞧了又瞧,泪落了又落,终是叹息,缓缓开口。
她以为她思通去接受另一番生活,却不料那只是鸵鸟般的错觉,自以为是沉溺在土中,便不会看见那些思念,痛苦,忧伤,与欢喜。
她应了他人的婚事,也准备了一席嫁衣,想要与之携手之时,他来了,就如初时相遇那般,寡漠轻淡于一物般,清清冷冷的声音,简单的话,道下一句:“言儿,随我回家。”便将她全部蜷缩进土里的伪装击垮,消散一空。
她其实还是初时相遇的那个小孩。
害怕失去,害怕离开,心里的地方真的很小,能住进来的寥寥无几,何况那个给予她诸多欢喜诸多美好的人,怎会因为他的幸福,她的退让,就将心腾空给了别人呢。
不会,终其一生也不会。
如果没来,也许她是嫁了,可对久汉注定少一分与剑卿那般的心思,也许那时,是成了久汉的妻,可心却会一直锁着一个人,名剑卿的人,不会改变。
哥哥,你对我就是这样重要。
所以看见你,舍弃他,就是事实,只是哥哥,你如今好吗?
剑卿没有回答,眉宇遥视天际,横吝的眉直直的,眸间深邃的冰湖色,似一瞬间染上喧嚣,染下血色,宛若兵荒马乱尖叫连连的战场烽火,炙热如炼,压抑着刀光剑影,终是如水而下,缓缓熄灭,渐恢成湖青色,沉默淡然着。
她瞧着卷帘后不言一发的身影,垂下眼帘,慢慢的将身体靠在车内,斜依着,手指轻挑起帘,透过马车上的小窗,看向外面,微微平静下的嘴角,无声的说:‘哥哥,那你有想我吗?’
哎。
一路静默。
纵然再如何马不停蹄,这梨源城距离山间也是颇远的路程,好在剑卿还知道他此时还带着若言,更是夜宿在了郊外,那满目树林之地,打猎吃野食也是他们所能做的。
猎物很快就猎杀到了,升起的篝火照亮着她的脸,一块昏暗,一块昏黄,宛若夜色下的烛火,幽幽闪闪,剑卿微闪的眸,瞧之一眼,便垂下,手持匕首利索的将一只白兔开膛破肚,清理干净,架在火架之上。
刺啦刺啦的肉焦声,白色泛着血色红的兔身渐渐变了颜色,焦黄焦黄,亮腾腾的,在火上翻滚,剑卿沉默着,然后缓道:“烟花邀我们去西北游玩,想去吗?”
“烟花姐姐,可好?”她盯着篝火,轻回。
“年前生了一子,若前去,大抵会瞧见他爬着的样子。”许是缄默了许久般,剑卿话长了起来,有一种生硬的停顿,她没有听出,只将心思沉浸火间,淡声回到。
“好。”
沉默似乎成了两人目前所能做的。
那浓烈炙烧的篝火,翻滚的兔肉,夜幕渐沉更黑的天际,树林瑟瑟飘忽的声音,她猛然间可以听到自己的心跳,微弱的小小的,扑通扑通的一声声的在耳边,在喉咙间,在脑海里,扑通扑通的跳着。
她微微抬头,看着剑卿在篝火下似柔和的菱角,心底默问:哥哥,你们过的还好吗?
匆匆日月,赶至回山间时,已是两日后了,晌午略沉的天气,剑卿将马车放进了烟花的小院中,便拥着她脚点清云,上了山顶。
那耸立直摇天际的山,还那么巍峨的伫立着,山中云雾缭绕,树木花香泥土的清香随之而来,飘入了鼻翼中,她莫名升起一种怀念,直至眼底落入了小楼的影,才真切体会到家,就只能是这里。
“哥哥,我去给你做饭吧。”她眼底有些许闪烁的光,似清晨的露珠,在晃晃着,萦在眼中,宛若一湖水,波澜不清。
“言儿。”
剑卿出声唤住她要向前的脚步,她停在他肩膀旁,背驰着脸颊,听他微微叹息一声,手指松开禁锢臂膀的力道,然后缓缓的道下一声:“莫伤了自己。”然后便转身回了房。
那门声落下,脚步渐远,她才轻轻的挪转着脚步,看向那扇微开的门,眼底有泪落下,两人间好像有什么不一样了,压抑着,隔阂着,哥哥的表情,沉默的样子,比之以往更甚了,怎么回事?
是想让她离开吗?
还是想告诉她那个女子将会在这里住下?
她止不住的颤抖,无声的将哭呛咽进心底,然后转身,向了厨间,灶炉上沉着一层灰,那些她惯用的东西都一一摆放在那,没有变了位置,就连她临走时做的那顿饭,散落的勺子,还是那个位置。
她微红的眼睛看着眼前,默默的淘上一碗水,擦拭着,直到灶间又一尘不染,她才慢慢走了出来,衣衫已经半脏,脸颊上还有灶底的黑色,沾在脸颊之上,弄成一个花猫。
剑卿就在楼前,看着她,瞧之她的模样,眸中不自觉的软了光华,浅浅的,深印其中,令人瞧之也只觉眸光深邃,无法窥之更深。
她微抬眸,突然愣住,唇角讪讪的笑,不自觉的将手放置两侧,揉搓着衣襟,小声的说:“哥哥,灶间太脏了,我打扫了一番,只是菜和米都坏了,没有办法做了。”
“我们去水乡吃吧。”话间,剑卿已行至她的面前,手指微抬,擦掉她脸上一块黑污,轻声说道。
“好。”她愣愣着瞧着剑卿的一举一动,看着他眼底的眸光在她面前一瞬间炸成花,变得绚烂十分。
她变得有些傻了,像是一个不会动不会说的木偶,就那般愣愣的看着,任由剑卿牵引着她的手,走回房,道下一句:“换了衣裳,我们便去,我在门外等你。”便关上门,站在门前,候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