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玄山,太虚殿,此刻太玄门辈分最高的元一真人、掌门人云淞、传功长老皓华、戒律长老逾道、太清峰长老璇玉、太玄峰长老云逸俱在,唯独少了太虚峰长老兆先。
逾道指了指殿中,香台神龛依旧庄严,与往日无二,开口道:“诸位再看看横梁。”众人闻声望去,顿时豁然。
自古建造宫殿庙堂,都忌讳“横梁压顶”,眼下太虚殿这横梁虽无异样,但横梁之下,却赫然排着三个蒲团,已然是犯了忌讳。太虚殿乃玄门正殿,自然不会出如此纰漏,如此而言,定是有人在其中做了手脚。
云逸见此,便向那蒲团走去,想看一看究竟,这时,奇怪的事发生了,在众目睽睽之下,不论云逸如何迈步前行,却始终靠不近那蒲团。
“呔!”只听云逸猛喝一声,顿时双足生辉,脚自七星而起,身影渐入飘渺,步伐一下子快了许多,乃是使出了太玄门的轻身功法“逍遥游”!却依旧近不得那蒲团,众人陷入疑惑,这才晓得,此幻阵远没有想象的那么简单。
只见皓华真人从怀中掏出一面六棱镜,将那六棱镜抛向空中,那六棱镜凌空悬浮,接着皓华真人默念口诀,六棱镜周身发出璀璨光芒,照亮整个大殿,大殿之中并无其他异样,片刻之后,大殿依旧如常,皓华真人暗自摇头,将那六棱镜收入怀中。
璇玉叹道:“好高明的幻阵!奈何我太玄门无阵法高人!唉…”
云逸忽然想到什么,急忙开口道:“此幻阵即是以灵兽魂魄做为灵媒,具备灵识,那么定当有趋宝的特性,那么用鸿蒙初元引诱试试如何?”
元一真人闻声点了点头,只见掌门人云淞从怀中掏出一古色古香的青铜香炉置于面前,单手掐出手印,一道金光打入香炉之中,香炉周身骤然闪现无数阴文金色符号,一道道青烟自炉顶袅袅飘出。
这鸿蒙初元始于混沌之际,乃天地之胎灵,历来都是由太玄门掌门人保管,可清心明神,固玄凝灵,对修炼渡劫大有益处,虽无其他功用,却是一等一的修仙助益法器。
众人藏玄匿灵,静静的守着鸿蒙初元,察看大殿内的一举一动。
忽然,大殿横梁之上的凭空凝结出一只兽首,渐渐的整个身体都呈现出来,虽是人面兽身,但头生两角,面目狰狞,此刻全身虚影的飘在半空中。
“幻真兽?”云逸诧异道:“幻真兽天生聪慧,性情狡黠残忍,善布幻阵虚影惑人心神,用它的魂魄做这灵媒,难怪此阵如此厉害!只是那幻真兽一向只在西牛贺州…”说着说着,半空中那幻真兽的虚影对着鸿蒙初元便垂涎欲滴,渐渐飘向那青铜香炉。
募然间,只见璇玉真人抬手挥出拂尘,拂尘骤然变作数丈之长,那幻真兽虽是虚像,但此刻却被拂尘捆了个结结实实,动态不得,忽然拂尘化作赤红之色,绞的那幻真兽连哀嚎的气力都没有。这拂尘名曰“无忧”,乃璇玉真人的成名法宝,能集地火之威,有燃灵之效,不到片刻,那幻真兽便化作一缕青烟,消散于空。
这时,太虚殿整个大殿都开始晃动起来,周身景象如碎片一般开始掉落下来,只听砰的一声,一道耀眼的光霞闪过,整个太虚殿都变了模样。
众人这才睁开双目,均是一脸的神情愕然,整个太虚殿如同刚刚经历火海一般,已无一处完整之地,殿内到处是废墟残骸,景象甚是惨烈。
“兆先师兄!”云逸率先开声叫到,只见大殿一角躺着一人,浑身焦黑,已经辨不出面容,但残存的黄色道袍,证明此人是太玄门弟子,众人赶忙过去,却发现兆先已经死去多时,命火全熄,三魂七魄全散。
兆先乃太虚峰长老,为人谦和,处事稳重,一身符箓之法更是功参造化,仅次于元一、逾道、皓华,看大殿之内的景象,可以想象出兆先生前经历过一场惨烈的战斗。
此刻,众人均是沉默不语,站在一边,唯独元一真人俯下身子,细细察看兆先的身上的伤痕…
……
“掌门师兄,事到如今,该如何是好?”云逸开口问道。
云淞不禁陷入深思:以兆先师兄的功法,在太玄山上却死于无声无息,说明兆先师兄与贼子功法相距甚远;但看太虚殿内的场景,表明兆先师兄死前经历过一场大战,而且打了很久,说明兆先师兄并非无一战之力;两种迹象表明两种情况,稍有误判便有可能影响太玄门的未来;另外为何贼子要布下这幻阵,而且幻阵所用灵媒还是西牛贺州才有的幻真兽?为何此事发生在玄灵会武之后,跟天机昭示有何关联?种种疑惑不解凝上心头,另云淞这会举棋不定,心镜也起了涟漪。
眼下太玄门掌门、戒律长老、传功长老、太玄峰长老、太清峰长老俱在,虽然逾道、皓华、璇玉辈分要高于掌门人云淞,但如此大事,势必还要掌门决断。
云淞吐出一口浊气,双手作揖道:“还请师叔祖昭示!”
只见元一真人拿出符纸和朱笔书写起来,时而凝思,时而严肃。这朱笔符纸本是做符箓所用,此刻事出突然,太虚殿内也是一片狼藉,来不及准备纸笔。众人各自沉思不语,生怕打算元一真人的思绪。元一真人功法特殊,乃至后天失语。平日里绝少过问太玄世事,偶有诏谕,也是只字片语,像这次如此书写,众人都是第一次见到。
片刻之后,云淞郑重接过符纸过目,只见符纸上草草写着几行话:“兆先死于多人之手,此事太过蹊跷,贼子功法甚高,不下于我等,且依旧潜伏在山上,不知目的为何。此战可战但不可全,只怕会殃及太玄弟子,断我太玄未来。”
云淞过目后,将符纸传与众人过目,开口道:“天机将现,紫薇将陨,七杀贪狼破军尚未聚首,此事还有还余之地。”
云逸道:“幻真兽出自西牛贺州,只怕是当年奇正之战的魔门余孽复燃。”
璇玉道:“此事应立即告知圣哲门和菩提寺,尽早做好防备。”
皓华道:“贼子已经暴露,我们也应该做好防备,保我太玄弟子。”
逾道叹道:“此次乃我太玄门浩劫,更是东胜神州的浩劫,只怕东胜神州难再有太平之日。”
云淞凝思片刻,开口道:“劳烦璇玉师叔将此事通告圣哲门、菩提寺;劳烦皓华师叔启阵封山;劳烦逾道师叔为玄箓阁、地阴玄火坛加派弟子;云逸去将三脉精英弟子汇集到太玄殿中,我稍后便至。”
众人领了口信纷纷而出,此刻,太虚殿内仅余云淞和元一真人,只见云淞郑重作揖道:“还请师叔祖明示!”
这时,只见元一真人又掏出一张符纸交与云淞,云淞过目之后只觉背脊发寒,便将那符纸毁去,对元一真人略一作揖,便退出了太虚殿。
……
太玄峰,太玄殿。
此刻殿中分列百余名弟子,分别是太玄峰灵宝一脉,太清峰丹鼎一脉,太虚峰符箓一脉,三脉弟子不时交头接耳,讨论为何突然要众人聚集到太玄殿。
这时,一道光影闪过,只见大殿之中多了一黄袍道人,正是掌门人云淞。
众弟子齐声作揖道:“见过掌门。”
云淞目光扫向众人,众弟子此刻不明就里,均是低头不语。
云淞洪声道:“太玄门屹立东胜神州,与圣哲门、菩提寺并为正道三大庭柱,不分伯仲。吾上山已有七十余年,玄灵会武十年一届,本届又是我太玄门承办,然成绩之差,历代未有,斋醮之时,你们让我如何告知太玄门列祖列宗?”
此刻太玄殿中百余名弟子一个个眼观鼻、鼻观心,整个大殿变得鸦雀无声。
云淞复道曰:“想如今颓势,是多日所积,你们一个个荒怠修炼,只为求巧偷懒,才至得今日结果。今日之相,便是明日之因,太玄门荣昌千年才能够位列正教三大庭柱,只恨我疏于管教,才有今日玄灵会武的蒙羞。今东胜神州已不太平,尔等均为三脉精英,寄太玄门未来所在,遣尔等下山,即是为了护佑苍生,扬我太玄威名,也是为了尔等功法精进与修仙问道,望好自为之。”说罢,云淞负手向殿外走去,众弟子赶忙让开一条路,作揖目送掌门人离开。
“咳咳”,一旧站在大殿之上的云逸干咳两声,说道:“此次玄灵会武令太玄蒙羞,掌门极其愤怒,三脉均有不同指示,众弟子赶紧准备,一个时辰后下山。”
……
太玄峰,一厢房内。
一青年正在翻阅书卷,这时,屋外进来一人,青年赶忙起身揖礼道:“见过云逸师兄。”这青年正是谷梁正。只是这云逸师兄平日里从不给自己好脸色看,这会儿目光却是极其慈善。
云逸开口道:“师弟可知当日师傅为何要你下山?”
此言一出,又勾起了谷梁正的思绪,小声答道:“师傅大限将至…”声音渐渐低不可闻。
云逸点头道:“师傅自施展天地同寿后,又受炎阳煎熬五年,阳寿已尽,不忍见你伤心,才遣你下山。”见谷梁正似有哭泣之相,云逸暗中叹息,继续说道:“今你也拜祭过师傅了,身上伤也好了,可随历练的弟子一起下山。”
谷梁正闻言默默点头。
云逸说道:“师弟,还记得师傅对你的要求吗?”
谷梁正尽量压低啜泣,说道:“树正气,行正道,做正直之人…”说着说着,眼睛不知为何被泪水蒙住,谷梁正伸手拭去泪水,却见眼前空无一人,云逸已然不知何处去,只听耳边传来师兄的声音:“一个时辰后,太玄门历练弟子下山…”
……
未名之地,传来二人的交谈声。
“太玄门之事已经暴露,不知是否仍旧依照约定行事?”
“到底还是低估了那群道士,也罢,你也去吧。”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