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回懵懂心倒被痴情扰咏絮意偶得词两篇
三百里绵亘的武当山,终年仙气缭绕,四时青翠幽谧,自是养伤的绝好去处。且说夏琨婕叫人胖揍的已是不省人事,至于说徐奕其是怎么把她驼回武当山的,她是一点认知都没有,唯一残存的是一抹迷迷糊糊的印象,貌似徐奕其没有亏待她,没冻着也没饿着,至于说一路温言软语相陪这一点,夏琨婕觉得一定是自己的错觉。
反正不管怎么讲,她是回到武当山躺了三四天之后,才恢复神志的清明。然后她的世界变得凌乱和不安定了。
比如一醒来就发现,自己正舒舒服服地躺着逍遥谷的厢房内。
再比如说一醒来便看到徐奕其某种含情脉脉情意绵绵的小眼神。夏琨婕心想,大哥你是不知道你长的有祸水么。是了,徐奕其那长相如果想祸水的确可以祸水,如果想倾国,只要找对了对象的确可以倾国。夏某人现在一心只想养伤然后调查然后去寻仇,徐奕其这么活色生香的看着她,的确让她心中一丝,一丢丢的慌乱。
果然是没有柳下惠的境界,夏琨婕是这样想的,兴许柳下惠其实是打开的方式不对,兴许他只有龙阳的雅号也说不定呢。
正当夏琨婕天人交战之际,门外倏地走进了一个人,竟是言辰。夏琨婕此时见到言辰自然是高兴。
只是为何言辰还没来得及开口,竟被徐奕其的掌风挥出房门外。
“你搞什么呀。”因为担心言辰那小身板扛不扛的住徐奕其那一掌,夏琨婕的语气不由得责难起来。
“你需要静养呢”徐奕其继续那副让夏琨婕天人交战的缱绻表情,夏琨婕气急,翻身留了后脑勺给徐奕其。
至于说被掀出去的言辰,盘膝端坐在正门外,看着那严丝合缝的鸡翅木雕花的门,妒火中烧,果然不习武还是有缺陷的,商人那特有精明的脑瓜子正飞速运转,评估敌我双方的优劣形式,如果你这时离言辰很近,没准你还可以听到某种诡异的,类似于拨拉算盘珠子的声响。
言辰“啊”的惨叫一声,突然倒地。
“少爷!”家丁惊呼道。
言辰一记凌冽的眼神,随意让一圈家丁会意。
连忙哭嚎起来“少爷,少爷!您怎么了。您只不过是探望故人,那厮怎能下手如此狠戾”
“我的少爷啊。”
“砰”的一声,鸡翅木雕花的房门被打开,徐奕其面色铁青的倚在门边。
顺带着还有,夏琨婕焦急的声音“言辰,言辰你没事吧”
“扶我去见她”言辰艰难的说。
徐奕其气急,那个力度打兔子,兔子都未必会死,个兔爷,果然卑鄙,居然还来跟爷玩碰瓷,爷倒要看看你打算如何演下。
夏琨婕见到言辰的时候,言辰脸色煞白,嘴角殷红,似有吐血之兆,说话也十分艰难。夏琨婕责难的瞪了一眼徐奕其,未置一语。
徐奕其惊呼,这小子演技也太好了吧。
然而言辰那般光景并不是演出来的,如果咬破舌头大抵会如此。
回合一,言辰胜,星眸中透出狡黠挑衅的光,徐奕其观之,大有吐血三升之感,但神色淡淡,小子,爷得教你做人。
然而让徐奕其想要吐血三升的事情远不止这一件,比如那见钱眼开的张玄素。几箱雪花银一送,张玄素大笔一挥,逍遥谷竟有了一半的使用权落到了言辰手中。天天被言辰和言辰一撮家丁们搅得不胜其烦,偏偏还不能赶人。
那节操被狗叼走的张玄素在又收了言辰几箱金银之后,竟然恬不知耻到说什么跟言辰相见恨晚忘年之交什么的,居然还哭嚎着直接跟言辰结拜了。一时江湖奉为美谈。
那比自己还小上几岁的小子,一瞬间俨然成了自己师叔那一辈的。徐奕其当然不会用待师叔之礼待言辰,只不过言辰这小子,此后在武当山便无人可管,进出或是久居都名正言顺了。
要说夏琨婕养伤的日子,要说滋润也滋润,吃穿用度没有哪一样不是捡顶好的用。要说不滋润也不滋润,眼前徐奕其言辰手里一人捧一碗参汤。喝谁的,不喝谁的,稍有偏颇,徐奕其一定会摆臭脸,言辰一定会**叨叨不胜其烦。
于是夏琨婕二话没说,立起身来,两手一手抓一碗,一股脑灌下一碗马上又灌完另一碗,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如果不是那动作难度系数太高,如果不是嘴确实没有那么大,夏琨婕其实还打算尝试两碗一起喝。
饶是夏琨婕再迟钝,也发现了两人叫着劲的比着献殷勤的“争奇斗艳”之势。言辰已经跟自己提过他有个心仪之人,并不是自己,那么他这番作为定然是出于友谊,嗯,一定是这样,这份自幼相知的友谊,若是自己想歪了,一定会让言辰很难做的,夏琨婕是这样想的。
至于说徐奕其,夏琨婕怎么想都怎么觉着他的态度转变的相当诡异,从一开始对自己那么嫌弃这才过了多久就芳心暗许,况且徐奕其他自己又是那么风华绝代的人,拥趸遍布天下,夏琨婕自认实在没那个禀赋。至于说,徐奕其何至于此,夏琨婕想不明白,也懒得去想了,自觉琢磨着怎么捅姓苏的那小子一刀才是第一要义呢。
对于夏琨婕这要不明朗又不偏不倚的态度,徐奕其与言辰二人皆是做好打持久战的准备。
言辰嘀咕,徐奕其,你像这种风骚下流的种马,小爷我见多了,分分钟骟了你都是轻的。
徐奕其暗忖,兔儿爷,是不是常年不照镜子,个儿都没长起来,你丫拿什么跟爷斗。
夏琨婕夹在中间日子不好过呀,间或还有武当一干众人的叨扰。
莫琰哭红双眼“是谁如此狠心,把你伤成这样。”
夏琨婕心中刚一暖。
莫琰马上道“会长,你受伤,徐少一定很难过,如果这时候还有那个莫名其妙家伙在旁边,这让徐少情以何堪,轰走言辰吧。”
夏琨婕扶额,抹去一脑门子黑线,不由得替林灵素的前途涅了一把汗。
清风扑在夏琨婕身上痛哭表示心疼之意,徐奕其走过来一台手提溜起清风往门外一甩“要是惦记你师姐的话,年纪还太小哦。”
武当众人没能过来叨扰多久,就被徐奕其以静养为名打发了回去。夏琨婕的世界一时间清静不少,这几日,言辰有一批货在漕运上出了点状况,不得已下山几日。此时徐奕其也咬牙切齿的十分偶然地被张玄素外派出山办事,至于说徐奕其的外派是不是跟言辰有关,诸位看官自己个儿琢磨去吧。
这下子,夏琨婕是彻底清净了,不过也彻底无聊了。她感觉自己像是废人一般,一天到晚窝在床上,这与她的“习性”不符,就像你不能逼跳蚤静坐一样,因而她真的十分痛苦。每每挣扎着起身,还未走出房门,言辰留下的一干丫鬟小子齐呼“祖宗诶,使不得,我家少爷交代过了。”
若是夏琨婕依然执意要乱动,这般丫鬟小子一定会寻死腻活。夏琨婕如今的确是虚弱,根本也不能站立多久,哪里有多少精神跟他们僵持只得作罢,悻悻躺回榻上,翻了几页书,实在也没什么兴趣,开窗子又看看天,又见书案上有现成的文房四宝。
灵机一动在宣纸上写下这样几个字来。
“水调歌头?武当山中记
清晓闻燕语,时光不等闲。菁菁草木渐秾,悠悠夏日已暄。林中黄莺啁啾,溪边粉蝶飞舞,河畔香风拂面。可叹身微恙,卧病纱橱前。
也无差,窗已开,可望天。不羁形骸,自在遐思赴云边。”
咬了咬笔杆,想到尚不知身在何处的大哥,又联想到此时还不知道怎样难过的惜月,与惜月那份未曾出口亦难以道明苦涩情思,竟然使自己莫名冒出一丝感同身受的想法,不由得心生感慨,便在宣纸上又添了几句。
“何处相思闲愁,嗟叹幻海情天,泪眼湿流年。痴心人勿念,聚散终须缘。”终是把持住心魂,拂去这抹游丝般的怅然神伤。
是夜,徐奕其与言辰陆续从外面回来,夏琨婕已然睡去,二人瞧见夏琨婕留下的诗稿,心中一动,亦是赋词一首,置于书案上。
次日夏琨婕醒来,在书案上便看到了这样两首词。
“蝶恋花?与君老
昨夜小荷生尖角,月上柳梢,清蕖浮浩淼。
世人皆道山中好,春时娇俏夏啼鸟。
万般闲愁谁与消。韶华梦好,情思知多少。
青山隐翠水迢迢,细水流年与君老。”
“凤栖梧
雨打芭蕉催花落,寂寂清夜,惊觉凤凰过。
狂疏恣情难勘破,如何强将心猿锁。
凄迷深秋科头坐,梦断魂销,又闻凤凰过。
半生执念已成魔,殒落终化梧桐魄。”
夏琨婕拈起其中一篇,付之一笑,置于一边,却十分欣赏另一篇,一时看了又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