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octor/sun？Are/you/there？”
门外传来的竟然是一句洋文，孙牙医听得出那是他的老顾客派恩·威廉姆斯，一个美国白人。威廉姆斯见没有回应，于是又喊了一声：Doctor/sun？It's/me，Payne！
胖子扣住孙牙医的右胳膊，用枪抵着他的后背说：告诉他你不在！
未等刘一水制止，孙牙医就喊了声：I'm/not/in！接着就听到威廉姆斯在门外大笑的声音说我听到你的声音了。强子无奈地骂了句你傻啊，不知道是在骂孙牙医还是胖子。
刘一水做了一些动作示意胖子把枪收起来，胖子把枪插回到腰间后，孙牙医放下举起的左手舒了口气，可紧接着刘一水又把枪顶在了他的背后，牙医只好把两只手都举了起来。
“想办法让他走。”刘一水在孙牙医背后说。
孙牙医慢慢走向房门，刘一水躲在了门后，并示意眼镜蛇也把枪收起来，并让他们躲到猴子躺在的那个房间里，而他自己的枪依然指着牙医。
那几秒钟的时间里，孙牙医的脑细胞急速运转着，想出了好几种方式把威廉姆斯骗走，比如自己的身体不舒服，怕传染到威廉姆斯；或者他有急事，马上就要出门不宜看病等等。
但是，孙牙医刚把房门打开一条小缝，威廉姆斯就用力一推，整个房门完全都被打开，刘一水的整个身子也被挡在了门后，什么都看不到了。
威廉姆斯长得高高瘦瘦，络腮上满是刮不干净的青黑色胡须印子，一直延伸到喉结部分。
威廉姆斯满面笑容地走进房间，然后才想起来用英语问了句：我可以进来吗？
“Sure……Help/yourself！”孙牙医只好也用英语回复到，声音低得像是在自言自语。
刘一水收起手枪，从门后捂着流血的鼻子走出来，他的乍一出现把威廉姆斯吓了一跳。看到刘一水手上渗出的血后，威廉姆斯有点紧张地说：哦，你有病人，不好意思。然后又走到刘一水身边看了看说：Are/you/OK？You/look/not/so/good！What's/wrong/with/your/teeth？（你怎么样？你看起来很糟，你的牙齿怎么了？）
刘一水的手捂着鼻子也挡住了嘴巴，再说这里又是牙科，威廉姆斯当然会误以为他是牙齿出了毛病。
刘一水的学历虽然不高，但是这么长时间的东奔西走，以前也和外国人打过交道，所以洋文还是能听懂点的。他很想用最恶毒的语言骂威廉姆斯几句，但还是收回了。听得懂归听得懂，能说出来又是另一回事。刘一水能说全的英文句子并不多，别说用连贯的句子骂人了。
威廉姆斯伸出一只手自我介绍说：Payne，Payne·Williams。然后想起刘一水的手上全是血，于是又把手收了回来笑了笑。
刘一水只是撇着嘴巴盯着威廉姆斯看，并没有要去握手的意思。孙牙医把威廉姆斯拉到一旁说了些什么，看样子是在找借口让他离开，可是威廉姆斯一再拒绝，说他必须要检查一下自己的牙齿，有一只牙齿老是疼，应该是甜食吃多了。
刘一水不太听得懂他们的对话，走进洗手间洗了洗流血的鼻子。他担心孙牙医用英语通知威廉姆斯报警，于是对猴子那间房门边上站着的眼睛蛇使了眼色，眼镜蛇回应说一直在听。眼镜蛇的英语很好，毕竟人家也是个知识分子。
胖子有些不耐烦的向眼镜蛇询问他们谈话的内容，眼镜蛇只是做了个禁止出声的动作继续伏在门前偷听。
刘一水走到候诊区的时候，威廉姆斯已经坐在了沙发上，沙发上还有很多猴子刚进来留下的血迹，不过在威廉姆斯和刘一水谈话的时候，孙牙医就偷偷用一块靠枕遮掩住了。
威廉姆斯开始抱怨外面的天气，说从来没有见过这么诡异的天气变化，这场怪雾像是从地狱里面突然冒出来的。更糟糕的是这场怪雾出现之后，所有的信号都没有了，就连卫星电视都是。他带开始怀疑这是撒旦派出的恶魔，这里可能要发生一些灾难。
当然他是用调侃的语气说出来的，任谁也不能相信恶魔会如此突然的袭击人间，哪怕是恶魔真正出现在人们眼前的时候，人们也都不会相信自己的眼睛，直到灾难真的降临，人们遭受了诸多痛苦之后才开始相信那些他们永远无法相信的事。
而“世事无常”这四个字对于刘一水等人来说才是最为平常的事情，因为他们经历过太多变故。他们一直认为，比恶魔更可怕的东西就是人心。
刘一水很快就忍受不了这个爱说话和表现的美国人了，真想走过去一拳头把他打晕。
威廉姆斯说话时总是带着动作，终于有一次由于幅度太大，碰掉了沙发上的那个靠枕，一片鲜红的血迹赫然的显露出来。
威廉姆斯盯着那片血迹看了片刻，转过头问孙牙医说那是什么东西。孙牙医忙解释说他不小心把一整瓶的番茄酱洒到了上面。威廉姆斯当然看得出那不是番茄酱，于是孙牙医想了想说：好吧，其实是这样的，刚才有个王八蛋带着一条受伤的狗来到了这里，我说我开得是牙医诊所又不是宠物医院，但是你知道他说什么吗？他说：只要你穿着这身衣服你就是救死扶伤的医生，你就是上帝派来的使者啊！这条狗我一直都把它当作儿子一样，你一定要把它救活！然后他就求我，还给我钱，噢，那真的是很多的钱！但是我并没有为此欣喜若狂，我反而很生气！我怎么能收他的钱呢？上帝给了我一颗慈爱的心，我有义务用这颗慈爱的心去温暖所有的人。所以我救下了那条狗。
威廉姆斯听得两眼放光，很好奇地追问那条狗是怎么受伤的。孙医生很不忌讳地回答说是枪伤。
“Gunshot？”威廉姆斯不敢相信地道，然后说中国不是禁枪的吗？它怎么会受到枪伤？
孙牙医又解释说，那人是个老猎人，城外有片森林以前是狩猎区，虽然现在已经禁止打猎了，还是有一些不法猎人偷偷到那里去猎杀动物然后换成罪恶的金钱。
刘一水虽然不知道他们具体在说些什么，但是多少还能听懂点，气得差点拔出枪对着孙牙医的后脑傻狠狠打上几发子弹。
威廉姆斯好像已经被这个故事吸引了，早已忘记自己牙齿的事，又问那个猎人是不是带着猎枪进来的。孙医生感叹说：是的，那是一条很可怕的枪！真不知道有多少无辜的生命死在了那条枪下！
威廉姆斯也沉默了片刻说：是啊，人类发明了手枪，就是在公然的对抗上帝！在上帝的眼里所有的生命都是平等的，但是在持枪的人眼里，他们才是征服者！
然而就在此刻，屋内的房间里突然传来一阵响声，那是猴子痛苦时发出的呻吟之声，他醒了，很不是时候的醒了。
威廉姆斯被这种声音惊住，坐直了身子疑惑地问孙牙医道：The/dog/is/still/here？（那条狗依然在这里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