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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章 在寂寞中触摸快乐

墨中白

初识我的人,都不相信我会写小说。也难怪,生活中,我待人处事,总是心直口快,说起话来,满口苏北方言,衣着也不修边幅,黑胡子包装一黑脸,没有半点斯文的样子,压根儿不像是一个搞文学人的模样!

老婆也曾多次说我,是文入就应该有文化人的样子,说话办事要注意点形象。可我却不以为然,我不喜欢故作姿态,更不喜欢压抑自己,我喜欢尽情释放自己的快乐。感谢文字,因为迷上她,我才可以不用顾忌自己所谓的形象,把所思、所想、所爱、所恨,甚至是骂,全通过文字释放出来。我创作,我快乐。生活中,我没有别的爱好,连简单的打纸牌也不会。我喜欢笑看生活中的芸芸众生,喜欢听谈远古的醉人传说。

记得儿时,我最喜欢听奶奶讲故事:张果老的毛驴踢翻木桶水漫泗州城,朱洪武定都错数九座梅花山,江大佬财大气粗济乡邻等等,这些美丽的传说,让童年的我做过无数个梦。

长大后,我喜欢看有关泗州城的传说,曾多次在梦中走近这座沉睡在水下而充满神奇的古城。痴迷写小说,我不由把笔伸向那个曾经让我神往的梦里,于是就有了春香、白一品、马皮金、江大佬、九娘等一个个活生生的人物。

梅花山的黄土地养育了我。梅花山的砂塘常出土一些古墓,我不喜欢收藏,但却喜欢想象,每有古墓出土,我都会在夜深入静时猜想,这个墓的主人生前是什么样人物,过着一个怎样的生活,他生活在泗州城吗?想多了,就不由坐到电脑旁和他们说说话,于是一篇篇小说便敲想而来。《独眼佛》《六指猴》《拉马王》《盘玉》《铁五铢王》《醉石》《香玉》《春香楼的女人》等泗州城系列传奇小说先后在《小小说选刊》《百花园》《小说月刊》《文学港》等杂志刊出,产生了一定影响,许多人不但知道泗洪有个擅写传奇小说的墨中白,还知道洪泽湖水下有座神秘的泗州古城。

我写传奇也写旧味,写得久了,就思考如何让自己的小小说更耐读。我喜欢称写小说为创作,而不喜欢叫其写作。在我的眼里,总觉得写作不如创作好。一个“创”字,较好地体现了小说要写得好,就必须要创新,走别的作家没有走过的路,这样的小说才有生命力,也更能激发读者的阅读欲望和快感。

无论是阅读小说还是创作小说,我十分注重自己的感受。我从来不强迫自己读不想看的小说。我不迷信名家,我只相信我的感官,吸引我读下去的,至少对于我来说,就是好看的小说,否则,我不会读。

有了这样的固执,在创作中,我总会思考如何写出有思想、艺术性很高、又能吸引读者目光的好看小说,当然小说好看的前提是要耐读,有思想内涵。我在参加江苏省20届青年作家读书班时曾听一个老师说:决定一个作家能走多远,不是他的小说,而是他的思想。

我时常寻思着这句话,每创作一篇小说时,我就想,我的小说除了耐读好看,能给阅读的读者带去什么?有了这种想法,我把川剧的变脸运用到我的小说创作过程中,努力做到常写常新,常创常新。从人物的刻画、细节的描写、语言的叙述到最后标题的敲定,我都十分认真,力争让自己的文字不会让读者看后有太多的失望。在创作泗州传奇旧味小说时,我试着写别人没有写过的人和事,就是有前人写过,我也尽力不走他们的老路,从敲定标题、对话语言、写作方式到人物的形象,都在创新,我试着用现代的标题、现代的口吻,去写古泗州人和事。例如《通缉墨中白》《好想和你一起去溜冰》《哥不是个传说》《哼一首歌等日落》等小说,读者一看标题误认为是现代感极强的小说,一读,才知是写古泗州的。再读下去,发现文章的语言更是极富现代气息,人物的思想也有当代人的影子,可发生在他们身上的故事,却是在遥远的泗州古城。有时细一想想,连我自己都禁不住喜欢上这些活生生的小说人物,为他们感动,为他们动情,为他们流泪,仿佛他们真的就生活在我身旁,如我的亲人一样。

写了许多泗州系列传奇小小说,可是我写得最多的还是我生活的小镇。有时我总认为,我身边的人就是生活在遥远古泗州城的百姓,他们的笑,他们的哭,他们的无奈,是那么的一样,只是现代人生活得比古泗州人更自由、幸福。

我常能听到写短中篇的作者对写小小说的偏见。我是一个不服气的人,就想,你能写短中篇,我也能写。于是,我下意识在写好小小说的同时,有选择地把适合写长的东东整成短中篇。

在实际创作短篇的过程中,我发现我真的可能比别人笨。小小说和短中篇老是打架,他们都叫小说,可是无论是从语言还是叙述甚至到标题,真的不一样。为了写出更好的作品,我就一手写泗州传奇旧味小小说,一手把我对当代农村中的人和事的所思所想,写成短篇。我创作短中篇并不是说要放弃小小说,相反是因为更爱小小说,我就是要告诉别人,墨中白能写小小说,短中篇也会写,而且写得很好。我一直为这句话而努力着。

在创作题材的选择中,我不会把小小说拉长变短篇,也不会把短篇缩短写成小小说。适合写什么,就写什么,绝不偷工减料、投机取巧。

寻找一条适合自己创作的路,我自嘲为墨氏风格语言特色,一直是我努力前进的方向。

在创作墨描泗州系列小小说的同时,我也用笔写当下新农村建设中涌现出来的底层农民形象,我之所以把笔定位在此,是因为我本就生活在农村,我熟悉他们,他们的喜,他们的怒,他们的无奈,我都清楚。我喜欢在黑夜里重温着同他们白天的谈话,感谢他们,给了我创作的灵感。

在创作过程中,我喜欢向同行师友取经。记得那次参加郑州小小说节,晚上在同河南作家安庆聊天时,他告诉我如何处理好小小说和短中篇小说在写作时的矛盾,他说小小说在创作过程中用的是减法,而短中篇小说在写作时,相反用的是加法。好一个减法和加法。后来,我在实际的创作过程中,深深感受到这点。除了喜欢和志同道合的文友互相交流写作的心得,在实际生活中,我也喜欢向身边的入学习,学习他们说话的语言,留意他们走路的动作,注意他们无奈的表情……记得有一次,我在小镇的鸡蛋市场,偶遇一个老者,初看,老者貌无惊人之处,身上的棉袄在冬日的阳光下散发出难闻的气味。我正准备走开,听到老人与别人谈说着当下社会上一些现象,他把人分成上九流、中九流、下九流,当时听了,我就敏感意识到这对我创作古泗州传奇小说一定有用,于是诚心蹲到老者身旁,请他把刚才说的三教九流再说一遍,我认真用笔记了下来。老者见我十分尊重他,也很热情,毫无保留地全告诉我。那天中午,我从老者嘴里听到的那些,是书本上看不到的东西。后来在创作过程中,老者所说的三教九流,一直成为我写作的源泉,写到现在也没有写完。真的应该感谢那位老人。也许老者本身就是一个传奇的小小说人物形象,我也想把他写出来,可是却一直迟迟不敢动笔。

我喜欢写,在写作的路途上,不怕难,也不怕苦,却害怕因为生活的所迫,放下笔。

2001年结婚,一贫如洗,面对生活的无奈,我忍痛把笔收起,一门心思做生意赚钱,先后开过精品店、化妆品专卖店、婚纱影楼、打字复印社、酒店等等,我总认为,作家可以清贫,但却不可以放任清贫。我会写小说,同样也能赚到钱。在经营生意的同时,我始终没有放弃“墨中自”这三个汉字,把其压在心底一个不被妻子发现的角落,只有无人时,才会拿出来晒晒,更多的时间,一有空我都在看读小说。

2005年生活稳定后,我才伸伸腿和胳膊,把那些写有墨中白名字的书稿投到天涯海角。

2007年百花园杂志社、小小说作家网举办全国小小说新秀大赛,感谢网络这个平台,让更多人知道墨中白。

2009年,为了创作长篇《九龙口》,我只好将红红火火的酒店转租出去,在家一心码字。为了生活,我已经放弃过一次。这次,为了文字,我选择了放弃酒店。老婆还好,支持我经营文字。

我有时真的怀疑,作家是否就应该清贫,或者是与清贫有关?好在老婆对物质上没有太高的奢望,只求小日子过得幸福、衣食无忧,足也。

作家可能不必非要守着清贫,可寂寞,是每一个作者都要面对的事实。因为孤独,我感觉自己就是一个孤军奋战的士兵,面对激战后的长夜,周围一片静寂,连喜吵爱闹的小虫也安静睡去。此时除了孤独,就是寂寞。

我知道写作要耐得住寂寞。可我不甘寂寞,在寂静的黑夜里,我常捧着自己的心悄悄地编织属于自己的那份快乐,有了这些让人感动的文字,黑暗中的我,就渐渐忘记了寂寞,收获的全是快乐。每创作一篇小说,从构思到写稿、改稿、投稿,整个过程,我都在享受着文字带给我的快乐。有快乐相伴,才发现寂寞有时也是件很诗意的事情。

在享受快乐的同时,我没有忘记做人的良知,感恩我的亲人,感恩那些在写作路上帮扶过我的师友,感恩让我懂得如何接受,感恩让我积极进取。

写小说,我相信技巧,但不迷信技巧。我曾多次独自面对黑夜问自己:我到底在为什么而写作?用什么在写作?我想得太久,也累了。我不得不走出那片树林,就像我现在又想把话说出来一样。我想,自己要写,首先要带着个人的尊严审视我要表达的和我想诉说的,这些应是独立的,是百分百属于我自己的文字,这种东东在触动我,让我有一种必须说、不得不说、说后而大快的惬意。我发现这种东西,我本来就有,那种源自我内心深处的良知。也许我写出的作品不会迎合刊物,可那是墨中自的种,就是长得难看点,可他们是自己的孩子。在我看来,我最怕的不是作品不好读,而是怕人读后找不到我,那将是我的悲;当别人不看名字,就知道小说的作者是墨中白,这对于我来说,可能是种欣慰。现在的我只想通过自己的良知去感悟生活中的真善美,用自己的内心去表达自己所触动的。我曾自恋地认为:作者在写每篇小说时,都应带着一种责任、一份良知,甚至是满腔同情和悲愤,并去尊重这份发自心灵的感动,用心去表达自己所要表达的。只有捧出一颗感恩的心来创作,我才能触摸到那份传说的快乐。

有朋友建议我写小说用真名,我每次报之一笑。初写小说到现在,我一直用“墨中自”这个笔名。还在读小学时,我就写下了“墨中白”三个汉字,那时我还没有想成为作家的愿望,只是在五颜六色的缤纷中,十分喜欢黑色和白色,那是我内心永恒的色彩。当还在读初一的我写出第一首诗时,我就给自己署名叫墨中自,年少的我曾在心中渴望,将来有一天要把墨中白这三个汉字变成铅字印到报刊上。哪知为了这个梦想,对数字头疼的我失去了读大学的机会。

高考落榜后,我到镇上的砖厂拉砖赚钱供弟弟读书,后来又到常州打工,挑过砂、卖过煤、端过盘子、装过空调,可是无论从事什么工作,我都没有忘记写作,当我真把墨中白三个汉字变成铅字时,才知道有个写小说的作家叫墨白,有个写散文的作家叫黑白。墨白、黑白、墨中自,奇怪而有意思的三个名字。当时,我也曾想重换个笔名,可是想来想去,还是决定用“墨中白”这个名字,因为这三个汉字是少年我的梦,青年我的痛,我没有理由舍弃,相反,我更加珍惜“墨中白”。

“墨中有白”,这是多么神奇而又不可思议的一件事情呀。可是在现实的创作中,我如何能够写出“墨中有白”、让人眼睛一亮的文字来,这一直是我要追求和努力的。所以我每写一篇文章都不抱任何功利心情,只能用心灵触摸着一个个传说,用心去写着每一篇传奇或不是传奇的文章,用内心的良知去感受生活中最平淡的点点滴滴,这样,才有可能‘‘墨中有白”。

我喜欢用心灵在寂寞中触摸着传说的那份快感,也高兴更多的省外友人通过我的小说了解泗洪,感知水下泗州古城。

用心灵写作,到底能走多远?其实不回答,我已思考到了答案。小说的描写对象与人性有关,而小说的未来,其实就是人的未来。

有人说小小说好写,但想写好,却很难。而在我看来写好小小说其实很简单,就是在寂寞中触摸快乐。学会寂寞,学会在寂寞中触摸快乐,你就会在不经意间发现,原来写小说真的是一件很快乐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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