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星子看到林樊挣扎逐渐放缓,同时气息也变得若有若无,顿时笑了起来,就仿佛一个孩童捉着蚂蚁肆意玩耍,然而如果一不小心,蚂蚁也是会咬疼手的。
就像这样,他来到林樊面前,准备观察对手的情况,却没防备眼前的林樊忽然怒张双目暴吼一声,浑身肌肉拱起,在体内精纯气息的刺激下,爆发出惊人的力量。这力量是如此的突兀狂暴,以至于那些缠在身上的柔韧柳条根本承受不住,纷纷爆裂开来。
林樊逮住机会,一拳分开柳条,朝玄星子脸上砸去,势若疯虎!
“啊!”猝不及防之下,玄星子一个踉跄,痛呼中身子不由自主向后倒去,慌忙中总算躲开了林樊随后的拳头。
“你找死!”玄星子此时头上的发冠被打落,披头散发,脸色一阵红一阵白,也不知是被气得还是被拳头砸得?
“大力神拳符!”
玄星子飞速避开继续攻来的林樊,随身拿出一张符纸,迅速掐诀引动,就朝林樊攻去!
随着玄星子话音落下,林樊就感到面前突然出现一道劲风,伴随而来的是一个在空中幻化成的金色巨拳。这巨拳去势极快,林樊根本没来得及作出闪避动作,就被当场击中,整个身子被迅速地抛飞出去,将身后的一棵柳树都拦腰撞断!
“咳咳!”林樊趴在地上,身子不停的抖动,咳出一口口殷红鲜血,将地上尘土浸湿。
“好硬的命!”见林樊这还不死,玄星子脸色难看,随即闭目深吸一口气,转而张口轻轻一吐,一道宛若烟霞的彩色丝线出现在空中,飘忽不定,闪烁着幽幽的彩光。
“看你死不死!”玄星子看着这缕辛苦提炼的烟霞精气,指挥着朝地上的林樊飘去。
这缕烟霞极为飘渺,但沿途所过之处,那些阻拦在面前的杨柳枝条却无声而断,让人不禁心生疑问,这世上还有东西能挡住它吗?
林樊虽然看到攻击过来的烟霞,但此时他浑身疲软,疼痛欲死,根本无力作出抵抗或躲避,因为刚才在金色巨拳下勉强保住性命的他,已经完全失去了行动力!
正当林樊满不甘心地闭目受死之时,却听耳旁突然传来一声叹息声。
“唉!”
随着这声叹息响起,在林樊和那丝烟霞之间突然飞出一个玉色瓷枕,只见那玉枕突然绽放出梦幻斑斓的微光,并从中探出一根晶莹如玉的手指。
这手指迎着飞面扑来的烟霞,轻轻一点,顿时原本无物不破的烟霞陡然一滞,宛如一道波涛在平静的水面生成,这丝烟霞也如实物一般在空中轻轻抖动起来,就像一条被人抓住了七寸的长蛇,登时浑身酸软,任人宰割。
“啵!”
林樊仿佛听到空中传来一声轻微的破裂声,就像阳光下的泡沫被一指戳破所发出的声响,细不可闻。
然而这声响在那丝烟霞的主人耳中,却仿佛一道惊雷,震得玄星子耳膜生疼,流出鲜血,脸色惨白的他却恍若未觉,只是颤抖地看着那根玉指,惊恐的发现,他已经和那丝曾经费尽心血提炼的烟霞精气失去了联系!
在破掉烟霞之气后,玉指轻轻一推,顿时那原本开始逐渐暗淡下去的烟霞之气立刻压缩变形,转而凝聚成一柄不足半尺的七彩匕首。
“化烟成形!”玄星子骇然一惊,这至少是炼精期修士才能拥有的能力,眼下他不过刚入引气中期,与炼精期相隔一个大境界,如何是其对手!
当下再不犹豫,他迅速掐动法诀,引动随身携带的神行符,拼命想要逃离这里。
然而那柄七彩匕首已经锁定住玄星子的气机。
“护体符、玄罡符……”感受到背后的那股森然杀机,玄星子疯狂地催动身上所有的保命符箓,一时间各种符箓的光芒在他身上绽放。
“死!”
随着玉枕内突然传出一声冷酷的声音,只见柳树林中突然划过一道七彩闪电,那道闪电迅速跨越两者之间的各种阻碍,瞬息间来到玄星子的背后,破开他身上层层光芒阻隔……
“啊!”伴随着一声临死前的惨嚎,树林中原本绽放的种种光芒突然消散一空,仿佛一切又恢复原状,唯有四处折断的柳树枝叶和那具倒伏在地的尸体,说明刚刚发生的一切!
刚才这一幕幕争斗虽然凶险,但实际上从林樊闭目等死到玄星子被杀,不过两三个呼吸,直到这时,林樊才反应过来,他强忍着身上的伤痛,踉踉跄跄来到玉枕旁边,感激道:“多谢前辈救命之恩!”
“嗯!”白衣卢生虚弱地应了声,整个身体也出现在玉枕之外。
林樊闻言诧异地抬起头,顿时大惊失色,只见一向以实体出现在林樊面前的白衣卢生此时竟变成飘忽不定的透明色,仿佛随时都会随风而散。
“啊,前辈你怎么?”林樊隐隐有种不祥的预感。
“正如你所猜测的那样,我毕竟只是本体的一丝分念,当体内的灵气消耗殆尽后,自然不可避免的走向消散。”白衣卢生笑着回答。
林樊黯然自责道:“都是因为我,如果不是为了救我,前辈又怎会……唉!”
“你不必自责。”白衣卢生阻止了林樊的话,安慰笑道:“其实就算不同玄星子争斗,我也存在不了多久了,这次只不过是加快了我的消散而已!”
“再说我也只不过是本体的一缕分念而已,本来就无所谓生死,唉!”说到最后,白衣卢生不知道想起了什么,莫名地叹了一口气。
林樊虽然总觉得眼前的白衣卢生神色隐隐有几分不对劲,但想了想,却抓不住头绪,只得放弃。
白衣卢生看着眼前一心愧疚的林樊,满是欣慰。其实这次杀死玄星子并未消耗他多少灵气,真正消耗他灵气的是在荒谷内护持林樊修炼一年,不过这些他并不准备告诉林樊。
他闭目,脑海中似乎浮现出种种画面,有从本体分离出来的情形;也有兢兢业业在玉瓷梦枕中三百年枯等有缘人的场景;可更多的还是那日突然察觉到本体居然对他有所隐瞒,从而产生的震惊困惑——既然作为分念没有本体的一切所思所想,那么他以前以本体自居,不是可笑得很?
感受着消散在即的身体,白衣卢生突然一声长笑,他招来那把七彩匕首,透明的双手掐着各种法诀,随着法诀源源不断汇入匕首当中,原本正逐渐黯淡消散的匕首逐渐稳定下来,光芒也越来越璀璨,待到光芒亮到林樊都不得不闭上双目时,却听对面突然一声暴喝:“叱!”
随着这声大喝响起,空中的光芒陡然消失一空,林樊睁开眼,却发现白衣卢生已经不见踪影,只有玉瓷梦枕和一把匕首躺在地上。
“前辈!”
林樊一声痛呼,他恭恭敬敬朝前方磕了三个响头。良久,他站起身,将玉枕和匕首捡起来。
在手触碰到匕首时,林樊猛地呆住,面露狂喜,因为在他的脑海中突然出现一个熟悉的声音:“将来你到了玄元仙宗,遇到我的本体,记得替我问他一句:‘我究竟是谁?’”
“前辈!”
“前辈?”
……
林樊徒然地在树林中大喊,然而除了刚才响起的那句话,周围再次恢复了寂静。
“我一定会为前辈把话带到!”林樊停下徒劳的大喊,语气坚定地道。他知道白衣卢生已经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虽然明知道对方只是一缕分念,却还是有些伤感。
如果说以前林樊去玄元仙宗只是为了学得仙术,那么从这一刻起,他已经有了不得不去的理由——因为一个承诺!
林樊将匕首和玉枕收拾进包袱后,就来到玄星子尸体旁。
只见这位道士脸朝下,背上的青袍露出一个小小的血洞,正是这个贯通心脏的致命伤口夺走了他的性命。
林樊将尸体翻转过来,看到的是一张面带恐惧的脸。他在对方身上搜了搜,可惜除了在怀中找到三张金色的符箓外,并未有任何发现。
林樊打开其中一道符箓,发现上面歪歪扭扭画着一道道蚯蚓似的符文,完全看不懂其中含义。
“可惜只有三张!”林樊有些不甘心道。他可算是亲身体会过玄星子施展这些符箓时的威力,然而最后关头玄星子为了保命,一股脑儿将符箓都施展出来,能够留下三张已经算是运气不错了。
虽然暂时不知道这些符箓的具体用途,但林樊还是珍而重之地贴身藏起。
他望了望四周,只见原本清幽的柳树林此时满地断枝落叶,一片狼藉,林樊本想任由玄星子暴尸荒野,但考虑了一下,还是决定掩埋起来。
这倒不是林樊妇人之仁,而是为了避免引起有心人的注意,毕竟玄星子背后还有个神秘的栖霞观,单是玄星子就如此强大,晚一步让其师门发现,也让他多了份安全保障!
林樊吃力地抓起玄星子的尸体,正要找一个洼塘沉下去,想了想,最后还是把他身上的道袍剥下来,这样即使被人发现尸体,也很难靠衣物辨别出对方的道士身份。
看着玄星子的尸体逐渐沉入淤泥中,林樊拿起手中的道袍,想要撕碎后分别掩藏,然而这一试之下,顿时吃了一惊,在他的大力下,道袍竟然纹丝不动!
没想到竟是件宝物!林樊拍拍额头暗道,虽然不能明目张胆地穿上,但还是准备留下来。
经此一战,林樊也没心情往柳家集过夜,为免夜长梦多,他绕开柳家集,毫不逗留,径自往楚国方向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