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举鞭的手一顿。
身后那人再次唤道：“飘絮！”
这回不会再错了，我放下金鞭，回转过身，在看见来人时跑上前，一把抱过他，喜道：“瑶光！”
他也用力地抱住了我，欣喜之情不亚于我：“真的是你，我刚刚还不敢相信……。”
我松开瑶光，双手抚上他的脸颊，笑道：“八年不见，你是不是很想我啊？”
“是我想你，还是你想我啊？”他笑道。
“不要脸！”我假意羞恼。
“哎呀，不知道刚刚是谁，对我投怀送抱的。”瑶光送了抱着我的手，作左右环顾状。
“呸！谁对你投怀送抱！”我啐了他一口，“我不过是——”我张口想找个借口，却忽然想起这里是天路夹缝来，欣喜之情立刻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愤怒。“这里是天路，你来干什么？寻死吗？！”
“我寻死？”他指了指自己，一副不可思议的模样。“我要是来这里寻死，那你怎么待了八年还好好的啊。”
“你！”我气结，这话说的！“你看不起我？”
“我可没说啊。”他连忙撇清。
“你——”我伸手，却忽然被他握住，在掌心里放了一件物什。
我一愣，气消了大半。
“你给了我什么？”
他对我一眨眼：“自己看看就知道了。”
搞什么鬼。
我展开手，在看到手心里的东西时一愣。
金钗。
我刚才给江陵的那支金钗。
“你怎么会有的？”我又惊又喜，天知道我对这个金钗有多么喜欢，要不然也不会天天戴它了。把它给江陵时，我还心疼了好久。
“我瑶光神通广大，有什么拿不到的？”
“又在胡说八道！”周围突然传来一人的笑骂，“江陵那老头给的你，也好意思说是自己拿来的。”
我一惊，和瑶光同时看向来人。
昏暗的甬道内，一身青衣的男子正立在一条分叉口上，双手抱臂看着我们，笑意盈盈。
“司音？”
“舅舅？”
“舅舅？”我疑惑地重复了一句，意识到他这个称呼所代表的意思时睁大了眼，“舅舅？！你指的他是你舅舅了？！”
“你这么惊讶干什么……。”瑶光嘀嘀咕咕的，好似有些不好意思。
“那锦莲神尊是你——是你爹，你知道了吗？”我连忙问道。
“当然知道了。”他抚了抚额，有些别扭地转过头去：“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吗，还瞒了我几十年。”
“诶？！”我睁大了眼，“是锦莲神尊要我隐瞒的，怎么他自己告诉了你？”
这个锦莲在搞什么事啊，要我替他瞒瑶光，到头来自己告诉瑶光了，反而让我担这个黑锅？
“咳……形势所迫。”瑶光含糊不清地解释了一句。
算了，他既然不想解释，那我就不问他了。
“唉！”一旁被我们晾在一边的司音长叹一声，作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来：“真是不孝顺的侄子，有了姑娘就不要舅舅了。”
“舅舅！”
“好了好了。”司音举起双手，表示不再开玩笑。“我下面说正经的，再过一炷香，这条天路就会被常清封死，你们两个趁现在赶快离开这里。”
我和瑶光对视一眼，瑶光道：“那你呢？”
司音一笑，走过来大手一拍拍瑶光脑门上，大笑道：“你也不看看你舅舅是谁！大名鼎鼎的苍术上神！自然要去好好地会一会同样大名鼎鼎的魔尊了。”
“可是——”
“别可是了。”司音的笑突然变淡，他一手一个按住我们的双肩。“走吧。”
我只觉得肩膀上有一股法力被注入，接着就眼前一花，再回首时周围的景色已经变了一个样。
周围突然变得亮堂，刺目的光芒立刻使我眼中盈满了泪水。
好刺眼！
我立刻抬手遮挡，眯着眼观看周围的一切。
漫天的大雪纷飞，一朵朵鹅绒般的雪花急速地翻滚飞涌，迎面而出一股逼人的寒意。
在我面前的，是一片茫茫无际的雪原，冰棱柱一般的高山悬崖矗立在周围。
“雪……。”瑶光似乎有些无奈，“常清到底在搞什么啊，怎么一会儿夏天一会儿冬天的！”
“啊？什么夏天冬天？”我运起法力来抵御这直沁人心底的寒冷，不过不知道是不是在天路的原因，法力对于御寒居然没有什么效果。
对了，这里还是天路吗？天路会是一片冰原？
“这里是哪啊？”
“天路啊。”瑶光道，他环视了周围一圈，似乎在寻找着什么。
“天路？怎么会是这个样子的？”我之前可没听说过天路是一片雪原啊。
“被那些神仙瞎七八搭地弄成这个样子的，你之前是没看到，整个四季都乱了套，也不知道他们在弄什么。啊，在那里！”他忽然手指向远远的一山，喜道：“找到出口了！”
出口？
“我们要走吗？”我在大风里喊道，“司音还在那边呢！”
“我们去了也只会添乱，”他道，“他们那些人的斗法，我们掺进去不是让他们分心吗？而且……。”他转过身来，嘴角的笑容隐去。“对不起，让你一个人待了八年。”
饶是我再怎么不明白，我也听出了他话中的意思。
对啊，我被魔尊带走，他怎么可能不会着急，不会找我。
锦莲神尊肯定是知道我会在哪的，现在看来，连玄女和他们也是一道的，他们应该是为了这个除掉魔尊的时机等待了很久。
他们设了一个连环计。
我也是这个连环计中的一环。
所以即使锦莲知道我会在哪里，他也不会告诉瑶光。
这些话瑶光都没有说出来，但我都明白。
我对瑶光笑了笑，摇摇头：“我今日刚一出来，就见到了你，不是上天注定的缘分么？”
他笑笑：“你知道我要说什么啊？”
“那是当然，你也不看看我是谁。”我伸手捏了捏他的脸颊，“你心里在想什么，我当然知道啰。”
“别捏我脸！”瑶光故作恼怒地拉下我的手，“你——”
“看来二位很开心啊。”
一道轻柔如月华的声音在我们边上响起。
我悚然一惊，瑶光已是快我一步地把我挡在身后，出剑前指。
白苏站在我们不远处，他一袭黑衣，立在这白茫无际的雪原上特别的刺眼。
他的视线直接向我望过来，嘴角带笑道：“她死了？”
“是啊，”我道，“可惜你没死。”
瑶光抓着我胳膊的手紧了紧。
“是么，她死了？”白苏伸手接住一片飘落的雪花。
我突然觉得这个场景似曾相识。
细细一看，他的这个动作和玄女做的，还有几分相像。
……是我的错觉吧。
“一万年。”他叹息般地道，“她终于下定决心了么。呵……诛妖除魔的宿命……。”
“玄女的宿命是诛妖除魔，”他突然看向我们，眼中黑墨沉沉。“你们一个是苍穹弟子，一个是天生神女，想来也都和她差不多，都是以灭了我们这些个妖道魔道为己任的吧。”
“是，又如何？”瑶光道。
我听他语气傲人，怕白苏被他的腔调激怒，连忙扯了扯他的袖子。
一扯之下，才发现他全身都紧绷着，和我一样的紧张。
也对啊，对面的不是一般的魔族，是统领魔界的魔尊。上次我们两个能从他手里逃脱已是侥幸，这一次……
如果没有锦莲他们相救，恐怕就真的是在劫难逃了。
“又如何？”白苏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你们为何不想想，为什么我在这里这么久了，还没有一个神仙追上来？”
我心里隐隐有种不好的感觉：“你是说……。”
周围的天幕一下子暗了下来，冰山褪去了厚厚的冰凌，显出了原本的黑色。
纷扬的飘雪也停止了。
“看来你们都猜到了。”白苏一笑，“他们都被我的阵法困着，永远也走不出来了。”
“别胡说八道了，”瑶光不屑道，“唬人也要找个好点的借口。这天下的奇门阵法，还从来没有困得住我师叔的。”
“你师叔自然可以看出这阵法的破解之法，”白苏缓缓道，“只是，要看他们愿不愿意用这个法子了。”
他话音刚落，瑶光就抱过我跃至一边，我们刚才所在之处则是被数道从天而降的魔气腐蚀了个大洞。
白苏一步一步慢慢靠近。
“瑶光，你把她给我，我就饶你一命。”
“笑话！”瑶光嗤笑一声。
“既然如此，那就无法了。”白苏竟像是无奈一般地道，“是你自己要寻死的。”
“我要是不知道当年那段往事，也许你还可以骗骗我。”瑶光看上去镇定无比，丝毫没有面对死亡的恐惧。“你一直都想杀了我，不是吗？”
“我曾经放过你两次。”白苏道，“今日这第三次，我是不会再放过你了。”
“正好，”瑶光道，“我也不想放过你。”他说完了这句话，又极快地低声对我说了一句：“快走。”
我还愣在原地没有反应过来，瑶光就已经执剑上前。霎时间，他周身现出道道银白光芒，银光细长，竟是无数把无柄的利剑。
数道利剑组成了一张剑网，向白苏逼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