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苏后跃，也祭出一把黑剑来。
一时间，银黑二色交织在一起，纷飞无数。
金石相交之声不绝于耳。
我看这情势不好，连忙双手合在一起，唤出水灵珠，掌中施法。
没想到还未等水灵珠功效发挥，我的心头就袭来了一阵剧痛。
我紧紧地捂住胸口，弯下了腰。
好痛……
为什么会突然变成这样？
我试着再次驱动水灵珠，可是和先前一样，只要我一施法，那股剧痛就会袭来，让我不得不中断法术。
心肺里不知何时有了魔气，它不断侵蚀着我全身，好像要使我全身的血液都要燃烧起来一般。此时此刻，我连呼吸都感到难受。
我慢慢地跪倒在地，眼前一片模糊。
不行，瑶光还在这里……我不能让他死在这里……
天边不知何时聚集了万千乌云，蓝紫色的闪电不时从黑压压的云层中现出，雷鸣不断。
我的心好像在被一根根细细的刀丝切割，缓慢却又足以使我痛不欲生。
眼前阵阵发黑，我犹如置身万丈深渊，整个身子不停地下坠。
不可以晕过去……
瑶光……
瑶光……
一声惊雷破世。
白苏突然长啸一声，震得我耳朵直发麻，头痛得不行。
他的真身是什么啊，怎么叫起来这么令人难受。
强大的威压犹如洪水一般席卷而来，在一道魔气袭来时，我再难以支撑，被击飞了出去，在地上翻滚了好几下才停住。
碎石在我身上划破了无数道口子，细细的疼。我已经无暇去顾及这些，因为光是灵台和心口的痛苦就够让我受的了。
好痛……
身旁有重物落地的声音响起，我迷迷糊糊的意识到这是瑶光，咬破了下唇，鲜血提神，才勉强保持住清醒。
瑶光倒在地上，雪白的衣衫上被染红了一大片。
我吓得六神无主，跌跌撞撞地爬到他身边抱起他：“瑶光！……。”
你可千万别有事啊……
瑶光的气息不稳，却在我快要哭出来时无力地笑了笑：“我还没死呢，你急什么。”
我想应付着笑笑，一弯唇，却落下了一滴眼泪。
眼泪滴在他脸颊上，缓缓地往下淌。
白苏的声音在大风中有些飘散：“我早就说过了，你们不是我的对手。”
我看向他，心中充满了对他的恨意。
为什么世界上要有他们这些东西！为什么不去死！不去死！
他们本来就是违反世道秩序的不是吗，为什么老天还要允许他们的存在？
白苏见我充满恨意地盯着他，居然笑了：“别用那种眼神看着我，我可不喜欢这么被人盯着看。小甘草。”
“呸！”我啐了他一口，抱紧了瑶光，尽量不让自己发抖。
“看来我把你放在这里是对的，”他全然不顾周围的电闪雷鸣，神色轻松自若。“你的灵魂没有被魔气污染，只不过是受到了牵制。能在天路里面还保持八年的情形，以你的修为很是不错了。”
“只可惜还没不错到能够杀了你。”我说完这句话就觉得心中一阵刺痛，不由得咳了咳。
他笑了：“就算是炼化了水灵珠，你也不可能杀得了我的。普天之下，从来没有人能杀了我。”
“会有人的，”我看着他，一字一句地咬牙道：“总会有人，来把你杀了的。”
“是么？”他轻声笑道。
“是。”
“可惜我白苏生来，就无人能敌得过我。”他的笑容越发的明显，“你明明就在害怕，为什么还要逞强？小甘草，你是我不可或缺的一味药材，只要你自己乖乖地把灵魂交给我，我就放了你怀里的那个人，如何？”
瑶光立刻激烈地反对：“放屁！飘絮，你别听他的！……咳咳咳……。”
我沉默了。
我当然知道他在说谎，他不可能会放过瑶光。
可是这么僵持下去，到头来我还是会被他拿去当药草的。还不如先答应了他，最起码能换来一点时间。
或许他心情好，能在我面前演演戏，等我死了再对瑶光下杀手。希望到那时，瑶光可以脱困，或是锦莲神尊能来救援。
“好。”我道，“我答应你。”
“我不答应！”瑶光握住了我的手，他一心急，又猛烈地咳了几声，嘴角溢出不少鲜血。
他一身触目惊心的红，看得我直掉泪水。
白苏已是笑了起来：“我果然料得你会答应，但是你要知道，你们神仙凡人所看重的誓言，在我眼里不值半分！我问你这个问题，不过是想看看你的心意，让你的小情郎临死之前，还能快活一点。”
“你！”我又惊又怒，“你违誓，就不怕被天谴吗？！”
“天谴？”他大笑着反问，“天谴？我活了十六万年，经受十三次天劫，可是每次天劫，于我都不过是修为大增的一个阶梯！来再多的天谴，它也奈何不了我！飘絮啊飘絮，你不要怪我狠心无情。”他走过来，半蹲着，伸出一只手，看样子是要抚上我的脸颊，被我一掌打开。
他也不在意，就那么笑道：“我不过是活腻了，想看看世上还有什么能够阻挠我，还有什么境界是我无法到达的。很不巧，你的灵魂适合我的需要，不然我也不会要杀你。你要怪，就怪你的父王吧。谁让他教你救助世人，劝你积累功德，让你的灵魂如此纯净呢？”
他伸出手，靠近我的肩膀。
就在他的手即将放到我肩上的那一刻，他的表情凝固了。
一股腥臭味渐渐泛开。
我缓缓看向他的腹部。
他的腹部被瑶光的莲生一剑刺入，血流不止。
“你既然活腻了，”瑶光握着剑柄，有气无力地缓缓道，“为什么不去死呢？”
“……土灵珠。”白苏伸手擦去嘴角的鲜血，半天，说出这么三个字。
“是。”瑶光笑道。
“你想我死？”白苏问了他一句，紧接着又道：“那也要看你杀不杀得了我才行！”
他把我拂到一边，等我再撑起身时，他已经带着瑶光飘飞到了几里远处。
“瑶光！”我大喊。
胸口的痛越发加重，却远不及我此刻的撕心裂肺之痛。
我想起身，可是却连站起来的力气也没有。
远处，他们二人站的地方已经燃起了一团火，火势很快就蔓延起来，我几乎能感受到近在咫尺的炎热。
雷鸣电闪一道道地劈下，直劈烈火之中。一时间天摇地动，好似整个天路都要崩塌了。
烈火很快蔓延到了我身边，并且包围了我。
我在这烈火中埋了头，紧紧掐着手心。
身上火烧火燎。
我大概要被烧死了吧。
“白苏。”一道清冷的声音忽然出现在不远处，我在听到这个声音的那刻浑身一震，想要抬头，身体却无法动弹。
白苏的声音远远地传来：“锦莲神尊，多年不见，别来无恙。”
“你我之间的恩怨，莫要牵扯到他人身上。”锦莲的声音飘渺却平静。
“这话说的好笑，他是你的儿子，父债子偿，天经地义。”
锦莲没有再说话，倒是瑶光缓缓地喊了一句：“爹！”
“锦莲！”白苏的声音听上去也是气急败坏，“你这是要牺牲你们父子俩的性命，也要和我同归于尽？！”
“如你所言，诛妖除魔，是我等天职。”锦莲道，“若能用自己换得天下太平，我和瑶光自然甘愿。”
相比于锦莲的平静，瑶光则是多了一份悠闲：“咱们三个一起死，地下也有个伴啊，魔尊。”
不要！
我拼了命的想要阻止，可是无论我用什么法子，都无法重开这个见鬼的禁制。想要以水灵珠之力强破禁制，可是水灵珠却像死了一样没有动静。
瑶光，你别死！
“你……好！好！这一场，是我输了！不过你们别忘了，我生来跳出六界轮回，五行之外！你们父子二人就算倾全力，也不过只是封印我！我今日被你们二人封印，他日我必会重回世间！我白苏不会死！总有一天，我会回来！”
“总有一天，我会回来！”
白苏疯狂的喊声回荡在山谷之中，让人忍不住头皮发麻，心生恐惧。他的这一声声喊鬼魅尖利，让人不得不相信，他在不久之后会重回世间。
轰隆一声，一道九天玄雷直劈而下。
巨响过后，就是寂静。
周围的烈火依然在燃烧，我身上的痛苦却渐渐地减小了。最终，我眼前的最后一丝火光消失，身子也是一轻。意识到禁制解开之后，我立刻手脚并用地爬起，涉足跑向瑶光之前所在的地方。
周围空空如也，没有任何踪迹。
“瑶光？”我试探着喊了一声。
山谷里只有风声和我的回声。
我想哭，又哭不出来。
“瑶光？”
“瑶光？”
我每走一步，就喊一声。
“瑶光？”
“瑶光？”
终于，我停住了脚步，没有再继续前行。
我无力地跪下，双手撑地。
泥土被火烤得裂成了一块块，我双手撑着干裂的泥地，看上面落下一滴滴的泪水。
“混蛋……。”
混蛋！瑶光你个大混蛋！
叫我别死，为什么自己去送死？！
混蛋！混蛋！
我在心里狠狠地骂了数声，可是骂的越多，眼泪就掉的越多。
瑶光……
我跪坐在地上良久，直到手下的泥土从干裂变成了湿润，地上冒出了新芽，长出了小草。直到原本枯死的树木新抽出了枝条，冒出了新芽，开出了洁白的花朵。
直到周围变得流水淙淙，山清水秀，一谷春意。
我慢慢地站起，回过身。
一株海棠树下，一个熟悉的人影正站在开得艳丽的桃花枝桠下，对我微微一笑。
有微风吹过，吹散了一地的花瓣。
我想笑，却是流出了泪。
他在万千春意中朝我走来，直到我跟前。
我轻轻地唤他，生怕这只是一场梦境：“瑶光。”
“是我。”他道。
“你……。”我咬了咬唇。
他伸手拭过我脸上的泪水，捧起我的脸，在我唇上印下一吻。
唇上软软的，暖暖的。
我这时才真的笑出了声：“你没死。”
“你没死！”心底的喜悦一下子涌上，我一把抱住他，紧紧地闭上眼，不断地呢喃。“真是太好了，瑶光，瑶光，瑶光……。”
“飘絮……。”他也轻声唤我的名字，用力地抱着我，紧紧地，再也不要分开一般。
我靠在他肩上，任由脸上的泪水直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