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鸳鸯因看了贾母一眼,只问道:“老太太,鸳鸯有件事情却是不明白的。”
“哦,你说。”鸳鸯是贾母的心腹,也是贾母一手调教出来的,许多事情贾母也是不瞒鸳鸯的,而鸳鸯也对贾母极为忠心,而鸳鸯在贾家的人缘也好得紧,所以贾府内的一草一动,多瞒不过贾母的眼睛,原因也正是在此。听到鸳鸯竟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的样子,贾母自然也是会放在心上的,因此便问道。
“按说宝二爷成亲,二太太心中是极高兴的,自然也该多拿出些东西来给宝二爷操办婚事才对,只为何却好似并没有拿出来的,今儿个早上琏二奶奶过来,却是告诉我,为了操持宝二爷的亲事,只这个月的例钱却是都快发不出来的。”鸳鸯忖度了一下,便自开口道。
贾母听了这话,眼内却是一道寒芒闪过,而后便笑道:“你也知道她的个性,最是贪得无厌的,虽然宝玉是她的心尖子,为了宝玉她自是什么都能舍的,但她还想坐上我的位置呢,怎么可能在这当儿多拿出些钱来呢?”
鸳鸯听了,因问道:“既然如此,那宝二爷的亲事可怎么样呢?琏二奶奶也说过,这个月的例钱却是再不能拖的,只上个月已经拖过一回,若再拖一次,怕是底下的人就会有意见了。”
贾母闻言,因叹道:“凤丫头操持家事,也是个不容易的,回头你只从我的体己中拿出五百两银子给凤丫头送去,只你告诉她,这银子却不是给她发例钱用的。宝玉的亲事自是不能马虎的,让她好好的操持,若是有什么少的,只管问二太太去要,只说是我的话。”
鸳鸯听了,正要去时,却见琥珀过来回说王夫人来了。贾母冷笑一声,道:“她来得倒是快的,我还正想找她去呢。”
言罢,因吩咐人道:“只让她进来罢。”琥珀答应了一声,便自退出去了。
不消片刻,便见王夫人扶着玉钏儿的手走了进来。贾母因看到王夫人右脸上的那五个血红的指印,因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王夫人听了,忙挥退了玉钏儿,只跪下,哭道:“老祖宗,你要给我做主啊,只今日我去秋爽斋看三丫头,问了两句,侍书那小丫头就扇了我一耳光。”
王夫人知道碧珠是南安太妃的人,自是不敢说是碧珠打的,只说是侍书,毕竟侍书再怎么样都是这府中的家生子,贾母却是能做主的。王夫人心中只是这般想的。
贾母闻言,只微眯起了眼睛,侍书在跟探春之前是她跟前的二等丫鬟,跟紫鹃袭人是一样的,自然明白侍书的个性,无端端的是绝对不会做出这种事情来。因问道:“你胡说些什么,三丫头再怎么样,如今也是公主,身份矜贵,侍书也成了正三品的女官,你岂能再这般‘丫头’‘丫头’的混叫,只让南安王府的人听见了,再传到皇上的耳朵里,便是娘娘也保不住你!”
贾母想的是,如今探春虽说只是个即将要和亲渤海国的公主,但是能被封为“玄馨公主”,可是其圣眷正浓,而且探春是进宫选秀过的,说不得皇上也曾见过,心中有意才会这般做的。如今元妃无所出,而且更是长年被冷落着,年纪又渐渐大了,说不得便会这般老死宫中,哪里还能扶持着贾家百年基业不倒。
而如今在黛玉不见了,惜春年纪还太小的情况下,能利用的也就只有探春,只要探春在和亲前向皇上提出要求,怕是皇上无论如何也会答应的,因此探春却是绝对不能得罪的,自然探春所倚赖的侍书也不好得罪。所以探春在向她要侍书一家的奴籍的时候,贾母才会想也不想的给了探春,只没想到探春竟是一把火给烧了的。不过也由此可见探春对侍书的主仆之情有多深了。
王夫人听说,心中一惊,想到元妃的晋位可能还要落在探春的身上,不觉有些后悔起来,只嘴上却犹自强辩道:“虽则如此,到底不该让我没了脸面!”
贾母闻言,却是有些不耐烦,只挥了挥手,道:“好了,你也不必多说什么了。只如今你也来得正好,我刚巧要叫鸳鸯去找你。只才凤丫头来告诉我,说办完了宝玉的亲事,月例却是没法子发了,只官中的银钱何时变得这般少了?我曾记得吩咐凤丫头每个月月底的账簿上却是要留上五万两银子,以备不时之需的!”
王夫人听说,心中一惊,道:“只公主入宫选秀的时候花掉了二三万两的银子也是有的。”
贾母听了,只冷哼一声,道:“你敢是以为我老糊涂了不成,公主入宫的时候衣裳首饰皆是从我的体己中拿的银子,只打点的费用是花的公中的钱,而且公主入宫只有短短数日,宫中又有娘娘在,哪里便能花掉二三万两的银子,你只当我是好骗的是不是?还不快点交待清楚!”
王夫人听了,嗫嚅了好半晌方才开口道:“因着周瑞家的女婿叫冷子兴的,给人家的一个钱庄子做账本先生,而他又素来是个嘴紧的,因此我便让周瑞家的拿着那些银钱出去放印子钱去了。”
贾母闻言,因怒骂道:“我把你个贪得无厌的,你可知道天翎皇朝最是严禁重利盘剥,只你这般做,可是会害死我们一家子,知道不知道?还不快去将钱都给收回来,再把那些个借票当票给毁掉,若是因为这个出了什么事,牵累了我们一家子,只看我饶得过饶不过你!”
“老太太,您也不能怪我,只林丫头的那些银子却是已经不剩下什么了,若是再不想法子,这府中上上下下几百口人,就只能坐吃山空了,因此我才叫周瑞家的拿着林家剩下来的那些银钱拿出来放了利钱,只一万投进去,再转回来,便有好十几倍子的利钱呢。”
王夫人不是个能识文断字的,对于天翎皇朝的律法自也不是很明了,只听当时周瑞家的说这是一条极好生财的路,便因此动了心思,哪里有想到这么多。故而听到贾母这话,早唬了一大跳,不过因着剩下的这笔利钱却是还有两个月才到期,若是现在收回来,不但拿不到利钱,反而还要倒贴回去,因此早就已经财迷心窍的王夫人自是舍不得,只想着等到了期,看看情况。
只王夫人怎么也没想到的是,这笔钱还没有到期,冷子兴那边便出了事,也因此牵累出了许多荣国府重利盘剥,逼死人命的罪证,不过这些都是后话,这里暂且不提。
见王夫人似有悔意,贾母略微舒了口气,而后便道:“回头你拿了银子来,只送五万两银子过来,宝玉成亲,没银子好好操办可不成!”
虽说这钱是用在宝玉成亲的亲事上的,但王夫人听了,心中到底还是不太甘愿,毕竟她知道,自己要是想要扳倒贾母,就得有比贾母更多的体己,因此听说要自己拿五万两的银子出来,心中只觉得像是剜了一块肉似的,不过却也知道这钱自己必是得出的,因此只得忍痛答应了。
贾母见状,因满意的点了点头,道:“好了,如果你没别的事了,只下去罢,我也累了,要歇下了。”
王夫人听说,只心中怨怼的看了贾母一眼,向贾母行了一礼,便扶着玉钏儿的手退下去了。
再是不甘不愿,王夫人也只得拿出来五万两银子出来,好在在王夫人看来,这钱是花在自己命根子宝玉的身上,再加上宝钗嫁过来,身上必也带着丰厚的嫁妆,故而过了不久,倒也平复了一些心中的怨气,只是对于贾母,却是恨得更深了。
只虽说王夫人将一切都寄望于宝钗身上,却不知道宝钗在薛家的日子却也是愈发得难过起来。只因着自从夏金桂掌控了薛家的一切之后,便自命人打造了一枚金桂令,只薛家的那些个商铺只认夏金桂和这道金桂令,就差没直接改姓夏了,使得宝钗即使去了自己家的铺子,也只像个外人似的,却是半点主意也做不得主,待要偷那金桂令,偏那令牌就像桂花一般是极为小巧的,夏金桂又贴身带着,便是跟她日日同床共枕的薛蟠也碰不到一丝一毫,宝钗自然也就更加无计可施了。
也因此,宝钗的嫁妆别说丰厚了,只比一般人家比还显得凉薄一些,薛姨妈但凡有些异议,只夏金桂一句话便把两人堵了回来:“她能一出手便给外人买了一套价值四万两的首饰,想来素日里的私房钱也不知道攒了多少,想来也不差这点子嫁妆的,如今家计艰难,难不成还偏要打肿脸充胖子,将自己家的钱掏给外人去花不成!”
薛姨妈听了这话,心中虽气,却也说不得什么,只去问薛蟠。只薛蟠如今被夏金桂收得服服帖帖的,夏金桂说一,他绝不说二,夏金桂让他往东,他绝对不往西,再加上薛蟠自从那日没跟宝钗借到钱,心中对宝钗以及薛姨妈也都有了嫌隙,因此只道:“这些个事情自有金桂管着,却要我去多事做什么?了,金桂说的原也不错,现在连我的手头都是有些紧的,哪还有多余的钱给妹妹置办嫁妆的?而妹妹以前也是管家的,想来身上的私房钱也是不少的,陪嫁过去也差不多了,何苦还非在家里挤银子过去,没得倒贴了外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