绕过书斋,有一重门,上有“新机重叠,健步进行”的字句。我快步循花廊前进,看见墙上有一“湖中山水”的石刻。前行两步,视线一下活跃起来。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座假山。怪石嶙峋,气势雄伟。假山之上有座装饰华丽的六角亭。名“卧醉亭”,取自亭内的一副对联。“长桥卧波新亭延月,荷香醉容柳色迷人。”这对联的字为行草书体。清瘦绝俗,气韵不凡。
山下另引水成溪巧植花木,并建有两层楼阁。上层名晓翠楼,下层名倚春堂。飞檐斗拱,曲栏雕花,姿态雄美。山下的溪水顺势流过跨溪的小桥。在一处更加雄伟的单层建筑前汇为一池。
那座建筑不待你近前,便可以看见一块扁额上书“泽宣楼”。楼前有高大的古木,及玉兰,槐,柳等,都有是有年头的了。最让我目瞪口呆的是泽宣楼东边的“盎然堂”。虽不大却被一片“梅花的海洋”包围着。真是名符其实的春意盎然啊!
盎然堂对面有一个小戏台,背临水池。我寻的声音就来自这里。有许多人在这儿排练。十几个女孩子正在排练红绸舞,她们的队形和手中的红绸一样不停的变化着。还有一个让我震惊的伴奏队伍。他之所以让我惊叹是因为我没有想到在古代还有这么多种类的古典乐器同台演奏,好像现代的演奏会。你看光是一个唢呐就有大,中,小多种规格。还有像是竖琴的不知名乐器,其它的古琴,古筝,箫笛,鼓锣……让我看不过来。
我的到来显然打扰了她们。女孩子们好奇地对望着我,七嘴八舌地议论着“不是排演的时候,先不让别人看嘛!”
“是啊!”
因为害怕打扰了舞姬,我慌忙地走开,心里不时惊叹着:“欧阳家好大啊!”我往回走,在花廊碰上了小雄儿。小雄儿见了我就躲在我身后。一会儿几个丫头急急地向我走来。
“小少爷,小少爷!怎么转个身就没影了!”众丫头寻人心切。他们连看我的功夫都没有。我站在墙角,目送她们离开……
“你真皮,又想干什么啊?”我蹲下来,幸福地捏着小雄儿的脸蛋。“跟我来,来!”小雄儿稚嫩的声音讨好着我,我被子他胖嘟嘟的小手拖着。“那我把自己交给你了!你可别把我带到坑里啊!”
欧阳家的门房聚集了许多人。一个精干的家丁从门外跑来,连声喊着:“来了,来了!”不多久,一顶宽大的官轿被四五个家丁引着进了门房。欧阳文华与欧阳文杰簇拥着一个四十岁左右的男子前去迎接。
“哈哈,贤弟真是福气。有这样在两位仪表堂堂的儿子!”说话的人声音略微有些沙哑。他头戴幞头,身穿襕衫,脚抵皂靴。幞头是宋人普遍使用的帽子。帽子后伸出两脚。在这幞头脚上显示着人的身份。武官司皆用双卷脚幞头,前导御龙直,一脚指天,一脚绻曲幞头。京从官诸班值皆戴直脚幞头。襕衫:以白细布为料,圆领大袖,下施横绸为裳,腰间有辟织(折纹),衣衫到膝,下边一横幅为“襕”。襕衫是进士,国子生,州县生所着之服。此人不是别人正是威震京师的“铁面御史”——赵抃。
“贤兄,见笑了!你的两个儿子更比小儿啊!请,请,请,咱们先到泽宣楼好好叙叙旧!”欧阳庆,是欧阳文燕他们的“父亲大人”。当年他与一同进京赶考的赵抃一见如故,并时常接济那时还很贫困的赵抃。后因家中变故,欧阳庆放弃考试。踏上了从商之道。往常都是他利用自己经商之便到京城看望赵抃。而赵抃公务缠身很少能到青州来。这次的相聚真是太难得了。
“唉?怎么没见到燕儿,我好久没见她了!”赵抃慈爱着说着。
欧阳庆摸着自己的山羊胡,眯着眼笑道:“她说要给你一个惊喜!”
欧阳文华上来补充道:“世伯,燕儿自从在您那里住过一段,回来后就嚷嚷着您来我们家的时候,她要尽地主之谊!”
大家不由得笑了起来。赵抃窝心的笑着说道:“哈哈,这个燕儿呀!”
一行人说笑着前行,正碰上我和小雄儿,欧阳文华慌张的表情没有逃过他父亲的眼睛。欧阳庆一直想让自己的两个儿子弥补他的遗憾。在他看来,有仕途才是有前途。怎奈一个没有天份只是尚武,一个有天份却不屑踏上仕途。他想不出原因,因此他认为是儿子交的朋友有问题。他曾经私下查过欧阳文华的朋友,他们当中多数都不屑凭科举来证明自己有才华。更有几个人发誓终生不去应考!所以欧阳庆禁止欧阳文华带这样在的朋友回来。
这时,小雄儿由于兴奋跑得快了点儿,一下子摔倒了,欧阳文华三步并上就要抱雄儿起来。
“慢!”我阻止了他,“小孩子老宠着不好!”我示意欧阳文华离雄儿远点。
“小雄儿,自己爬起来!”
雄儿爬在地上,看着欧阳文华,坚决地冲我摇摇头,分明是想让欧阳文华把他抱起来。
“小雄儿,男子汉大丈夫要顶天立地,自己站起来才是男子汉!你看我为什么比你高那么多,就是因为啊,我一摔倒就自己站起来。”
雄儿听完我的一番高论,马上自己爬了起来:“叔叔,我高了吗?”
我上前替雄儿拍拍身上的土道:“当然了!你比摔倒的时候高多啦!”欧阳文华不由一笑:“郑剑,有你的,他可很少能听别人的话!”
“哈哈,好!好!好!欧阳兄,想不到你们的家教如此高明!”我被突然出现的声音吓了一跳。欧阳文华不等父亲询问,灵机一动:“父亲,这是我为雄儿请的师傅,父亲可还满意?”
欧阳庆假装不接受地看着。他在判断我和欧阳文华以往的朋友有什么不同。单薄的身材显得人很颀长。白净的皮肤,浓黑细密的头发,含笑的嘴唇,干净的手指,与他对望时坦然的眼睛,告诉他这是一个养尊处优的人。一个没有主仆之分的人。这个人不简单啊!欧阳庆在心下道:欧阳家没有一个仆人敢跟他这么对视的。此人非池中之物……
“嗯,我请这位师傅参加今晚的宴会。”
欧阳文华立马松了一口气。待两位大人走后。欧阳文华上前道:“好险啊!你怎么跑出来了还穿着青穆的衣服!”我一头雾水,反问欧阳文华道:“这是青穆的衣服吗?我是在我房里找的啊!”
“欧阳家最尊贵的客人?唉呀!怎么真身是个倒霉师傅啊!”欧阳文杰凑上来说着零下十几度的风凉话。
“怎么你们认识?”欧阳文华不解地问我。我向欧阳文华说明道:“是啊!真是对不起啊欧阳二少爷。我实在不知道您这么威猛!”欧阳文华不解地看着我,我自顾自的说道:“前些天晚上月黑风高的,我的眼睛,耳朵就都不好使了。你说——我怎么能把二少爷看成娘娘腔呢?”
话锋一转我蹦豆似的又说道:“不过也不能全怪我!话说回来,我觉得二公子跟娘娘腔真有——三分相似,小心眼的程度更有——七分神似!”
闪,我说完便走。身后传来欧阳文杰暴跳如雷的吼声……
傍晚时分,泽宣楼里灯火通明,宴会因天气原因由盎然堂改在这儿举行。丫环,小侍穿梭于楼内外。青州的一些头面人物打听到消息,不请自来地凑热闹,他们都想一睹“铁面御史”的风采!欧阳家也不好推辞,便开始加盘加碗。这些青州的乡绅名流全都心照不宣的空手而来,想必是怕“铁面御使”猜疑他们别有它图。
“郑剑,今天的宴会可都是我一手操办的!”欧阳文燕打扮的大方得体,一脸的得意,这是她第一次在这么多人面前以女装示人。一般家庭的女子是不能抛头露面的。欧阳庆为了锻炼女儿持家的能力特别如此安排。她的女儿一定要嫁给人上人,也一定要是丈夫的贤内助。
“那你怎么不找我帮忙?”我以露出八颗牙的诚恳微笑问文燕。哪知欧阳文华旁边的欧阳文杰很不屑地说道:“轻浮!”我依旧保持着诚恳的微笑恨恨地问文燕:“谁啊,这是?”欧阳文燕偷偷掩嘴一笑:“是我二哥欧阳文杰。你们不是见过嘛?”
我拍拍脑袋道:“我对人品不好的人没印象!”
为了不看欧阳文杰的臭脸,我把目光游移到大厅中,却发现一个穿紫衣的青年男子一直盯着我,现在还摆出一副幸灾乐祸的表情。
“越看你越象只苍蝇!”我对着那人恶狠狠地说道。哪知欧阳文华和欧阳文杰调了一下位置,我一偏头正好对上欧阳文杰因误会而更加扭曲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