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答,又一声水滴滴落,走廊里传来琐碎的脚步声和吆喝声,狱卒拿着铁铲和饭桶敲着牢房的栏杆“牲口们,吃饭了,吃饭了。”从饭桶里舀出一勺稀泥状的饭菜搀和物,倒在每个房间里地上被稻草埋着的小碗里,还有一半是洒在外面的。
随着狱卒脚步的接近,苏瑾感觉已经闻到馊抹布的味道,让人作呕。
给苏瑾舀了一勺,狱卒没做停留,然后兴奋的走到了下一个水牢,而后又一个狱卒跟了上去,一阵嘻嘻哈哈的声音在长廊里响起。
“哈哈哈,都扔头上了,你技术不行啊,让我来。”苏瑾侧过身,看见走廊里的另一个狱卒抢过勺子,又舀了一勺“来来来,老疯子,吃饭了,张大嘴,爷好好喂喂你。”说完,手一扬像挥动羽毛球拍似得,大勺子里的菜汤整个扬了出去。
啪的一声,像打在了什么地方,然后又咚咚的掉进了水里“你看,吃到了,吃到了。”
另一个狱卒不甘心的从腰带间翻出两个铜板拍在拿勺子狱卒的手上“这次,你走运,下次还不一定谁赢呢。”说完拎着见底的饭桶游荡游荡的出去了,牢房再次恢复寂静,似乎已经习惯了这种模式。
不久,微弱而沧桑的声音响起,像是经历了百年的沉浮,“鉴明不再矣,东方姓不再矣。”
低沉的声音在牢房中回荡,配合着流水的声音,直击苏瑾的耳朵。苏瑾的这个角度,就只能看见隔壁被吊在铁锁上的糜烂红肿的手。
鉴明不再矣,东方姓不再矣,这话估计也就在这的人敢说了,要是放在外面,不用被关进天牢,直接拉去斩首了。滑稽可笑的话语,被审判之后的人,有可能都会这么说,可是苏瑾怎么就感觉,他说的好像并不是气话,看他的手指甲泛白,想是在这已经被关了许久了,每天受着非人的折磨,这里又没有人会听到他说的话,他为什么要说这些呢,难道仅仅为了解气?
不对,他的语气明明是充满了绝望和无奈,他应该不是个冲动的人。
那如果他说的不是气话,又有什么根据?鉴明民风淳朴,一切欣欣向荣,虽没有百朝来贺的辉煌气度,但也是人恒敬之,附属之国不敢踏雷池半步,况且君主开明,一点都没有朝代末端的气息。
“唉”又一声哀叹,似乎已经悲凉到了心根下。
苏瑾冷笑,和他相比,自己是不是算是幸运的了,看了眼地上已经撒了一半的泔水粥,能怎样,难道不吃不喝度过这十几天?到时不用东方博然下手,她自己就会倒下。野外生存训练的时候什么没吃过,还怕这馊了的粮食?
蹲下身,端起破碎的碗,用勺子搅了搅。
募的,吱呀的一声外面的门又被打开来,苏瑾抬起头来,好像是有人进来了,越来越近而且目的性很明确的走向苏瑾的位置。
狱卒走到苏瑾门前,不耐烦的打开了锁,朝她丢了个雕花食盒。
苏瑾打开,喷喷的香气扑面而来,雪白的米饭软软的塌在碗里,旁边还有几道精致的小炒,烧鸡,色泽诱人,苏瑾手搭在食盒上抬起头“这是谁让送进来的?”此人既然知道她在天牢,那么也应该知道她是因为什么事情进来的,在这种情况下,还跟她来往?
苏瑾问着,也没什么好态度,看过刚才的一幕,不知为什么,怎么都对这面前二人提不起笑脸。
狱卒本来站在旁边等着捞点回赏或者得些好吃的,见苏瑾这般问话,啪的一下关上了门,上下来回瞄了瞄苏瑾,鄙弃的说,“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走的时候朝苏瑾牢房里补上了一脚稻草,拎着串大钥匙走了出去。
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是东方夜华?苏瑾突然半笑着看了看手下的食盒,这死胖子倒也不是一无是处。
现在还敢来这,胆子真够大的,东西是在六皇子府找出来的,他也免不了关系,如今既然知道了怎么回事,不想对策,还来给她送饭,就算最后查出来是她一个人做的,他也会被牵连。东方夜华在鉴明王朝地位本来就岌岌可危,皇上大有废了他的心,只是还在乎血脉亲亲,留给东方夜华一线机会,如果这件事爆发,恐怕东方夜华就不只是被责怪一顿那么简单了。袖子里抽出小银针,扎了扎饭菜,他确定不是想杀人灭口?会有这么好心。
边想着,却已经拿起筷子,动了起来。
论东方夜华的地位,要把这食盒完整的送进来,还真不太容易。花着钱打点不说,还要赔笑脸。
吃完,苏瑾把食盒盖子拿了下来,坐在上面,对着漆黑的房间,只能若隐若现的闻到还没开动的那只烧鸡的味道,今日非同往日,再过今朝有酒今朝醉的日子,她是想明天继续吃泔水汤吗,地牢里的温度比地面上整整低了几倍,烧鸡放一夜还是不会坏的。
平均五秒一传来的滴答声,带着苏瑾度过漫长的时间,现在外面应该天已经黑了吧,可是为什么水牢没有撤水呢,被关进水牢是百分之百的终生监禁,一般是犯了罪不可恕的罪行,才会被关到这里,每天日照升起,水池便上水,日落水池便再落水,这样一朝一夕的反复,人身上的伤口就不会愈合,但也死不了人,被关之人,每天每夜饱受着肉体的痛苦和精神的折磨。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还有比这在痛苦的事情吗。
人是受不了长时间浸泡在水里的,如果一天不换水,就意味着牢中之人将受到翻倍的痛苦,甚至死亡。
按照今天的观察,她后面除了这个水牢,好像已经没有人了,而苏瑾牢房的对面是单面的墙壁,皇上这是给她安排了个上单人包房。
夜色渐深,虽然在牢房里看着都一个样,但是困意已经袭来,苏瑾向后蹭了蹭抓起干净的稻草垫在身后,隔开透心凉的墙面,头歪着打算轻睡一小觉,今天才是终赛第三天,到现在也不过比完了三项,男子还剩两项女子还剩五项,最快八天,她才能从这出去,养足精神才能和敌人打好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