讆塽开车接苏乾去了县城一家餐馆。在餐桌上,他跟苏乾谈了很多他的现时的感想,就象是多年没有见面的挚友,有说不完的话,一个接着一个的。苏乾开始则多洗耳静听,他本想先多听讆塽说,等对方将近来所谓尽兴之事说完,然后再借机来慢慢地说说镇里要建敬老院的事,因为点子是苏乾想出来的,思路也是他自个构建的,稿子当然也是他草拟的,自觉想法已具有十分的可行性,又为合时宜之举;而能不能办成功的问题,却有很大部分要靠讆塽的支持与否来决定,这在镇府院上上下下不用说也是一致认同的。
但出乎苏乾的预料,情况有了新的变化。讆塽的倾吐中,只字没提这方面的事,尽管后来苏乾时不时点击有关自己的想法,但讆塽总是牵扯那晚舞厅的事和聂筱月的情况,自然便惹出苏乾对往事的缠绵,那天晚上的情景似又展现在眼前,不能撵去。
“你现在跟聂小姐还一直联系吗?”苏乾装出漫不经心而随便问话的样子,虽是问语,但语气轻得根本没让讆塽觉察出来有什么异常,反倒变成了普通的正常的应景话,事实上,讆塽确是忽视了苏乾话的用意。说实在话,苏乾想过,他当初的冲动只能是简单的肉体的,从控制人的灵性上说,他其实根本不想,甚至他想了过后,都会觉得极为无聊,感到空虚至极,觉得活着简直就完全失去了意义。他判断,可能对于他来说,想要的根本不是这些东西,作为他这样的人的真正境界是要为人类做出点什么让他满心欢快的事来,也才是他自身最高的价值显示,虽然他有时也有正常人的****冲动,但却与他的至高精神不相抵触而是融合得天衣无缝。
“是的,我后来又到度经理那里去了,不过不是去找聂筱月的,而是和一位朋友去那里品咖啡去的,噢对了,就是殳珏的哥哥,叫殳遨,才二十来岁,当然是出道不久,人挺好,志向也蛮高,说要搞什么文学创作,照我理解就是要搞文字游戏,我估计他是想成为一位了不起的作家吧,就为这个,他连毕业后刚得到的好好的工作都给辞了;开始时想闭门造车,可不现实,一是没有生活来源,二是落笔不能生花,结果就又想出来体验体验生活,这不,我们就打得火热了,并且已说定,他决定到我的厂子里来做事,他说是体验生活,我是的确一想交朋友,二想切切实实发挥出他的才能来,很大程度上我是寄希望予他的智慧才干,希望他能把我的几个厂子管管好。而在我本人来说,日后我是不太有心思盯在那上面的了。”
“你可算是千年不出一个的老乌龟哥呢,我可真羡慕死你了,有时连我都曾想过下海的念头哩,你说这官帽也真难戴,好象戴了就不是正常人的了,就不能过正常的生活了,就不能有别的欲望了。处处得压制着自己,我感到很为难受。哦,老兄,什么时候出去玩时也通知我一声,我也很想出去透个气,时代都已变迁到今天这个样子了,不知世人的观念怎么还这么落后、认识还如此肤浅。”苏乾心底比任何人都清楚是为什么。这讆塽的最后一句话,更有点刺激了他,他想:“讆塽他一不爱从政,二不爱顾家,三又不料理自己的厂子的事,那他每日的时光用来做什么呢?不就是围着女人打转吗?从他的语气中特别突出的就是聂筱月了,这家伙真可恨!真是忙得只是自由了。”但碍于面子,他也只是借机拉拉话茬,要给讆塽留个底。
“哎哟,老弟你这才叫聪明反被聪明误呢,这可是古今中外概莫能外的事情,你应该明白的,此时怎么说了这傻话,这可是只有我听得,灌不得别人耳朵的。对,那就这样说定了,只要我有空,只要你愿意,我照老弟你分付的做去就是了。来,喝酒。”讆塽信以为真,倒是倾心倾肺,晾晒枯肠。
“我说这推杯换盏的酒真是奇怪,为什么喝了它就能思绪缠绵呢?我此时真地感觉到是满腹的豪情壮志,就是关于建敬老院的事,也是想得比平时透彻三分,深刻得多呀,不行,我得对它进行再审,你老兄也一定要出把力哟,要不然你就是不支持朋友的工作了,你一定要资助的,一定要出力的。”苏乾又一杯下肚后,装出酒喝微多的样子,故意将话说多点、啰嗦点,可他满脑子确实有聂筱月的影子在不停地打晃。说实在话,在那场舞夜后的几日内,还真脱不开聂筱月的影子,可光想没用,根本不可能有机会再见面而继续发展,所以就让时间冲淡了激情,与一般人没有了不同的地方;他听说讆与聂的关系后,加上确有酒力相助,心头不禁又感受着痛的煎熬,这种感觉连他自己也说不清楚,毕竟才一面之交,怎地就一见痴情呢,难道聂筱月就真有这么大的吸引力吗?或者说,他也是常人,他也是有空虚的时候的。他此时说要讆塽资助,其实已不是出于工作方面的真心,倒简单地把讆塽资助之事视为一把利刃,那就是,如果讆塽答应,就是他狠狠地要讆塽出一次血,就算是他在讆与聂这件事情上阻击了一下,对此他已感受到了不同寻常的愉快。
“我倒少为喝这鬼酒,听说酒喝多了烟抽多了都会对那玩艺儿有影响,我才不乐意呢,对于一切伤我元气的东西我都真地全心反对。今天算是例外的高兴,就多喝了两杯,不过也不为多;还是就此为止吧,老弟,我看你有点过量了,如果真地醺了酒的话,回家去给你夫人见到这惨景,我会感到不好意思的。”讆塽作出老道的样子,但他此刻却想:“虽然我佩服你苏乾,但在许多方面,你还略显嫩了点。”
“看来你这次是真不想赞助了,不想帮我这个朋友的忙了,好,好好,从此以后,我们就作为普通朋友吧,以后你也别找我帮忙了,走,回家去,我还要审稿子要找钱呢。”苏乾又装着使劲地摆手,威胁着讆塽,显出不达目的不罢休的味道,也是想拉满弓再放箭的。
“等明天再说,今晚就这样吧,我们先回去。你还行吗?能不能走?算了,还是我扶着你走吧。”讆塽买了单,扶着苏乾就走了出来 ,开了车门把苏乾塞进车里。
“那你就是说绝了,就是不资助了,就是不帮我这朋友的忙了,好,结束了,结束了,算是彻底地结束了,我这也算结束了,一切都结束了……。”苏乾到了车上还在装着歪歪扭扭并自语着。
“嗨,你老弟这是说哪儿的话呀,这是两码子事儿,是不能混为一谈的哩。唉,刚才不还是好好的嘛,怎么这会工夫就变成这个样子呢?别乱动,我开慢点,还得把你安全送回家,老弟,不是我说你,如果今天你的状态不佳,你完全可以先跟我讲的,你可以少喝或拒喝的;下次可得千万要注意呃,人在任何时候都不可贪杯的!”
讆塽将苏乾送到家门口,叩门叫舒文杰开了门,然后在床边将苏乾卸下肩膀,就开车回到厂子里的一张简单的铺上,当晚并没有回家去,他想他夫人今晚应该明白的,家里人多,挤去了住的空间,他就只好住到别处了,至于住在何处,她也不应该多想的,在这种节骨眼上,她应该认为他不会再去做别的事的。讆塽躺在床铺上,头枕着双手,想的尽是聂筱月对信的反应和态度如何,根本装不进叶怜梅和孩子们的情景,当然包括苏乾刚才的情形和厂子里的事。“她把信拆开了吗?看见信的内容了吗?还是根本没看,甩在了一边?”“如果看了信,都这么长时间了,应该有所反应了,怎么还没有动静呢?该不是真地甩在了一边吧?难道她那晚的表情和行为都是假的,是逢场作戏?还是——?”“难道她看信后经过了深思熟虑,觉得跟我不合适?嫌我年龄大?不会的,现在女性很开放很开明的,看中的就只有钱和权,年龄可不是原则问题。那究竟是什么呢?真让我捉摸不透的一个女人。”“唉!我还是再等等看吧,急火打不出好烧饼,何况这种事更是急不来的,得小火文火慢煨才行。”他想来想去对聂筱月接信后的情况想不明白,只得作罢,带着稍微的酒意愣然睡去。
苏乾回到家,立即将假装之意抹去,清醒地躺到了床上,连他夫人舒文杰都觉得奇怪,刚才进门还是小心地扶了进来的,怎么一躺下来,说话的精气神就提了上来,竟没有一句胡话呢?他还将建敬老院的事绘声绘色地跟她描述了一边,然后又将今晚与讆塽会面谈此事的经过约略说过,自是隐蔽了讆塽与聂筱月的事情,还有他的内心世界。他越说越睡不着,越说大脑越清醒,折腾得舒文杰也跟着睡不了。
“你也真是的,其它事不能干,偏要想出建什么敬老院的鬼主意,真是吃饱了饭撑得慌,现在人好象都这样,都是显得吃饱了没事干,你想你不想出这事,不也是一分钱工资不少拿嘛;噢,你想表现自己呀,你想捞政绩啊,没门,你拚死拼活,最终的成绩都是领导的,根本没你的份,别美得你!再说了,也难怪讆塽对你的话不正面作答,你想啊,人家又不是前世欠你的,也不是前世欠你们镇府院的,人家的钱又不是偷来的,可是切切实实、辛辛苦苦挣来的,也是来之不易的。人家不直接说不资助你镇府院就已经是给你这个朋友的面子了,你还不知趣,还装出醉酒的样子来逼迫人家,不是我说你,你这个镇府院的大秘书,说起来真就是你万分的不对呢。”舒文杰就这样数落着她的丈夫,其实她根本不懂得她丈夫此时的心境,她不是他肚子里的蛔虫,不会知道他此刻都在想些什么。他对他自己此时的同床不同梦倒感到有点异样,“旁边躺着我的年轻漂亮的妻子,可心里却偏全装着不相关的聂筱月,这算什么?又是怎么回事?这在婚后可是从来没有过的,难道这姓聂的就真的有如此大的魅力吗?然而,我为什么要这样?是精力过剩吗?是适乎时代吗?真是吃饱了撑的吗?但话又说回来了,既然是‘现在人都这样’,我这也就不觉得什么奇怪了,我要不这样还不正常了呢!也就是说,别人能,我为什么就不能?!难道我不正常吗?难道有这事,就算不得文士武官了?如果我放弃这样的机会,就能算是我为官奉献?为官清白?就能载入史册而垂青千秋万代?”但他迫于不能露馅,只得边想边应和着旁边的夫人。“但有一点是肯定的,那就是,如果我这样做了,切是亵渎寻‘圣灵’之梦的呢。”
“你真了不起,我还没跳出我自己的圈子,把问题看得这么清楚,你却全然看透,我要向你学习,以后千万不可小肚鸡肠,目光短浅,夫人,你真是床头孔明,敬佩敬佩,我现在要好好谢谢你才对。”苏乾想了许久,趁说话的热气未消,就边说边伸手触舒文杰的肌肤,用手哈气去胳肢她的腋窝,于是两人就这样你一来我一往嘻嘻哈哈地滚在了一起,无限地温存了起来,虽然苏乾此时有点不在状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