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源呵呵一笑,又道:“我后日就要回京了,明日还有许多事要处理也不能过来看你了,你自己多保重,我在京都等你。”
侯雅萱点了点头,之前侯昭彦跟她说过景源回京的时间,只是,这会子他说起来,心中竟有些不舍。
手中突然被放了一个温润的物什,侯雅萱低头一看,是块莹白的暖玉,又有些不解的看向景源。
“皇族的每位皇子出生时,皇上都会送出一块代表身份的玉器,我的就是这块暖玉,”景源突然一笑,又道,“不过,这玉器还有另一种含义。”
见他又顿住了,侯雅萱不由得接过话头问道:“什么含义?”
“皇子正妃。”
侯雅萱脸一红,只觉得手中的那块暖玉在发烫,突然想到什么又问道:“若今天陛下给你定的正妃是那秀熙郡主,怕是这物什落不到我手上吧。”
景源心中好笑:“你怎么就跟她计较上了,若是要我娶她,这物什也到不了她的手上,因为这个东西也代表了我的承认,你要知道父皇从先皇那得到的玉器并不在现在宫中的任何一个妃子手中。”
“那在谁手中?”
景源看了她一眼,问她:“你可曾见过一把白玉打磨的小型玉扇?”
侯雅萱想了想,突然道:“见过,我在我娘的遗物里见过,当时我觉得特别精致,想跟爹爹讨了来,还被爹爹给训斥了一顿。”
景源倒是一愣,半晌笑道:“果然是在何姨手上。”
侯雅萱瞪大了眼:“你是说那把小扇就是陛下的这个?”
景源点了点头。
侯雅萱想了想,突然一脸恐惧地道:“那就是说我娘与陛下……”
景源笑道:“别瞎想,陛下确实对何姨有情,所以把玉扇送给了何姨,却也并未告诉何姨那代表什么,何姨也一直只当那是件寻常器物而已,不过,丞相大人估计知道,却也不曾揭穿。”
乖乖,皇室秘闻呀,而且还是与自家娘亲的秘事,她倒是很想听听,陛下是如何看上她娘亲,而她娘亲又是如何与自家爹爹两情相悦的,难怪听说当初自家爹爹娶娘亲过门时简直像是过五关斩六将,困难重重滴,这与当今天子抢女人,能好好地活到现在,还位居高官,她老爹不愧是人中精品。
“那把玉扇在丞相府的事情,不要让人知道了,否则会引来祸事,这块暖玉你好好收着,有了这块暖玉,我身边的人都会听你使唤,这次我回京,会让张元留下,有什么事就让他通知我。”
侯雅萱点了点头,目送他离去。
不一会,小桃和雅儿又笑眯眯的进来了,侯雅萱赶紧把那暖玉贴身藏了,一脸自然的陪她们打趣说笑。
那天景源卯时一刻就走了,侯雅萱都来不及从梦乡里醒来去送送他,等到她醒来想到要去送他时,却被小桃好好嘲笑了一通。
这一晃又是一个多星期过去了,其实说实在的,侯雅萱并没有多想他,可能是因为她对与他之间能够回忆的东西并不多,也许他还记得小时候两小无猜的时候,可那些对于她而言,并不是属于她与他之间的,再美好也不属于她,她能想的无非就是他送给自己那块暖玉时的柔情。
这天夜里,侯雅萱睡到半道突然觉得有些不对劲的醒了过来,这种感觉有些类似于景源夜闯闺阁的那一天,她心中一跳,觉得有些不太可能,京都与利洲有着一个多星期的车程呢,他刚走一个多星期,这会子是不可能在这里的。
侯雅萱屏住气息小心的问道:“谁?”
那人并不说话,却也没有恶意。
侯雅萱坐起身子,掀开重幔,探出身子去寻找。
“小萱,别怕,是我。”
那人见她探出身子,连忙走出黑暗,一脸复杂的看着她。
“李靖?”
今天晚上并没有月亮,所以屋里漆黑一片,侯雅萱只能凭借那人的声音,口吻和感觉来判断。
“是我。”
李靖叹了口气,走近她。
侯雅萱默了一下,摸摸索索地想要去寻了烛台,手刚碰到了烛台就被李靖拉住了,就听他说:“别点灯,我只是来看看你,见你完好,就放心了,别惊动了他人。”
侯雅萱抬起头,只看得到一个模模糊糊的身影以及那双清亮的眼眸,缓缓抽回手,说道:“我很好,放心吧。”
李靖看着空了的手掌,只觉得心里一空难受得紧,半晌,又道:“小萱,对不起。”
侯雅萱笑:“没什么对不起对得起的,我只是觉得有些不解。”
“我为什么会跟那些匪人一起?”李靖接道。
“嗯。”侯雅萱点了点头,又笑道,“你不用告诉我为什么,我也不想知道,我知道你们这样的人都会有些机密之事的,你总有你的道理。”
“对不起。”李靖又道。
“你真的不用跟我说对不起,若不是我替景源挡箭,也不会受伤,你本就没有打算伤我,在我被劫到鸿起寨的日子里反倒一直受你照拂,我应当感谢你。”
“小萱,你不要这么说,我……”
李靖心里更难受了。
“那我应当怎么说?说你明明知道景源的身份,还要伤他,要同他对立?你到底要做什么?你是大皇子的人,要替他除掉对手?”侯雅萱开始有些激动了。
李靖不由自主的后退半步,眼里满是痛苦,摇了摇头:“小萱,你爱上景源了?”
侯雅萱一愣,不再做声。
“为什么?”
仿佛得到了答案,李靖的声音竟有一丝的颤抖。
“那天你在他的生辰宴上忍着腿伤为他奉上你特地学了三个月的舞,在场的所有人都被你夺取了呼吸为你赞叹,而他却连正眼都没有看过一眼,你躲在树下整整哭了半个时辰,眼睛红肿着只能提前退席,而他也只是派了个小丫头过来说知道了,我送你回家,你说你发誓要忘了他,一辈子都不要再理他,可如今,这又是为什么?”
李靖只觉得自己的心在慢慢地被撕裂,痛苦难受根本就不足以形容他的心情。
“……”
原来,之前的侯雅萱爱过景源,只是景源不给回应,可是,现在景源对着她回忆他俩的从前时却又那么回味,这是为什么?
现在想来,如果侯雅萱真的也爱过李靖,那么她也兑现了自己的诺言,她死了,她这一辈从发那个誓言起就开始把对景源的情慢慢封存了,而且再也没有与景源接触过,只是,另一个时空的她来了,侯雅萱封印在心底对景源的情就开始慢慢释放了,难怪她见到景源的第一眼,就觉得心神都无法从他身上移开,甚至听到他的名字都会觉得有些共鸣。
“小萱,我真的很爱你,你不要这样对我,咱们那两年的相处,难道都是假的吗?别这样,行不行?”
侯雅萱听到他那满含深情又带着绝望的声音,心里也难受得紧,就像有什么东西堵住了嗓子眼,不由得浑身颤抖,眼泪也掉了下来:“对不起,对不起……”
李靖突然伸手紧紧抱住了她:“是我不好,是我不好,是我吓着你了,你别哭,别哭……”
侯雅萱靠在他温暖的怀里有一瞬间的迷失,咬了咬牙,推开他,说道:“真的对不起,你的侯雅萱已经死了,从那次落水后,她就已经不在了。”
李靖一下子愣住了,仿佛有些不相信地扯出笑容:“你现在不是好好的吗?你在说什么傻话。”
侯雅萱看着他那双总是温柔澄澈的眼眸,决定豁出去了:“我不是她了,你应该有所感觉,但是你不愿承认。”
半晌,李靖又扯出个笑容:“小萱,你以前也是这么调皮,尽说些不着边的话。”
“我真的不是她,她已经死了。”
“不要说了,你说你不是她,那你又是谁!”
李靖突然吼道,死死地盯着她。
“小姐,小姐,怎么了?”
小桃听到声响,赶紧点亮了烛台来看她,屋里并没有旁人,只有她家小姐只穿着中衣坐在床上浑身发抖,面色发青,眼泪怎么都止不住。
不一会侯昭彦和宫依华也过来了,见到侯雅萱如此,一个气得面色铁青,另一个忙着笨手笨脚的安慰。
“小桃,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侯昭彦沉着脸问道。
小桃跪在地上,低着头:“奴婢也不太清楚,只是突然听到小姐房里有动静,就过来一瞧,就发现小姐在哭,怎么劝都劝不止。”
侯昭彦盯着她看了半天,最后也只能挥了挥手:“你们都下去吧,依华,你也先出去一下,我跟萱萱单独谈谈。”
宫依华本不愿,但看到他面色阴霾,也就没多说什么出去了。
侯昭彦见屋里没人了,这才坐到床沿上,轻轻拍了拍侯雅萱的后背。
侯雅萱抬起一张梨花带雨的小脸,抽抽噎噎道:“对不起,我,我止不住……”
侯昭彦温柔的笑了笑,顺了顺她的头发:“想哭就哭吧,不过,你能不能告诉哥哥,刚才谁来过?”
侯雅萱一愣,连抽噎都停几拍了,不知道该不该告诉他,有些犹豫了。
侯昭彦看着她脸上的表情,在脑海里搜刮了一下能让自己这个妹妹如此的名单,某人的名字毫无疑问地跳了出来:“李靖?”
侯雅萱瞪大了眼睛,两汪泪水从眼里滑落了下去,自此双眸恢复了清明,抽噎也慢慢地停止了。
侯昭彦不用做其它猜测,就肯定了自己的这个判断。
“他来向你道歉?”侯昭彦又问。
侯雅萱不用说话,只眨巴眨巴了两下眼睛。
侯昭彦又凝眉思索:“如果仅是这样,以李靖的身手,应该可以做到无声无息,怎么会弄出这么大动静?”
侯雅萱又开始紧张,不由得垂下了眼眸。
“因为二殿下?”
她这个哥哥心思缜密,洞察力过人,已经是一般人不能敌了,侯雅萱不做垂死挣扎了,抬起头看着他,诚实的点了点头。
侯昭彦轻轻一笑:“我以为他挺沉得住气。”
侯雅萱睁大了眼睛,有些不解。
侯昭彦又温柔的顺了顺她的头发,温柔的笑道:“好了,不哭了?他今天欺负你了,赶明儿哥哥去替你教训他。”
侯雅萱连忙摆手:“不用,不用,他没有欺负我,倒是我觉得有点对不起他。”
侯昭彦侧头瞧她:“所以你哭成这样?”
侯雅萱顿觉有些不好意思:“这不是停,停不下来吗!”
“好啦,也是我不够细致,应当给你派个护卫的。”
“不用那么麻烦的,你把小宇还给我就行了。”
“不行,他年纪还太小。”
“好的护卫都是从小培养的!”
侯昭彦听她如此振振有词,不由得又笑了:“有道理,行,明天我让小宇回来,但是,我还是要再给你配个护卫,不许不要,不然,小宇也不给你了。”
侯雅萱撅了撅嘴巴,委曲求全地割地让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