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二章，傲剑出鞘否？（上）
“不适应？呵呵，可凡倒是说说看哪里不适应了？”
叶可凡只是稍稍挠头，干笑着敷衍。
唯独秦昆沉默不言，只是若有深意的望了望门外，本是愈渐温和的眼神，又是瞬时闪过一丝凌厉……
自从剑心觉醒，他早已心细如尘，眼见叶可凡此刻的神态，加之先前两位侍女的离开，他已隐约猜到了原因。
“……”
但即便早已“无情”，却也知晓，此时此刻有些话或许并不适合言语。
接下来的时间，无非是各自陈述着这段分别时光的故事，或是北地奇闻，又或者陈地险情，更有甚者是中原江湖道之惊变。
“……”
“……当初王叔叔一剑惊天下，我也曾随义父与之相见，可惜问起你与可凡的近况时，王叔叔却未曾理会我。”说起当日紫山剑主的冷漠，林婉儿亦不免有些抱怨的意味，“倒是今番默许我等登上紫山，教我有些讶异。”
“师尊素来如此。”对此，剑心少年不以为然。
还真是符合那个老不死的性子……默不作声的叶可凡左顾右盼，暗自腹诽道。
“一剑惊天下？此事也曾在北燕掀起轩然大波。”闻言略作思索，林雪姬回忆道，“说来，我倒真想见识见识这位超凡入圣的绝世高手。”
想归想，纵使如今身在紫山，便已觉察到了一股好似力劈苍穹的剑意，早在登山之际林雪姬便已惊愕不已，又怎敢与之面对面？
以她对烟雨阁之了解，即便豁尽全力，亦无法与紫山剑主一人相提并论。
能够占据此方天外天的神境，果然乃是盖世之人物。倾城少女如是想道。
相比于少女感慨王远征之绝世神威，徐东旭却是这般问道：“传言，当日剑惊天下，被杀的东方无胜，乃是昆吾仙山某两位大修行人的胞弟。我翻阅了一些旧闻，得知王前辈二十年前与昆吾仙山有所仇怨，如此这般，怕是昆吾山绝不会善罢甘休。”
作为一位不曾涉猎修行的读书人，徐东旭对于江湖道，乃至是修行界的了解，反倒是远超在座众友，更是一语言中要害。
“……不错。”
稍有沉默，然则，秦昆亦是如此额首认可。
倒是两旁的友人皆是颇感讶异，林婉儿不由问道：“东旭，你在东陈究竟是……？”
“呵呵，这些消息的来源，自有我的渠道。”对此，儒衣少年只是留下一抹神秘似的微笑。
“……你在东陈有些危险。”
精准的判断，自然是出自秦昆之口，却是引起几位女孩儿哗然。
其实亦不难推测，一个读书人，居然会主动了解江湖道与修行界的诸般旧闻，不言而喻，徐东旭已被卷入某种事关修行人的事端之中，再联想不久之前从傲尘口中得知的东陈内乱，答案就呼之欲出。
“确实有些危险，但若是我们的‘林郡主’能求中原天子对陈国高抬贵手，相信我便会化险为夷。”
这固然是玩笑话，却同时亦是无法辩驳的事实——东陈之乱的内因虽积压许久，但真正的导火索，正是步步紧逼的中原王朝。
林婉儿只得无奈苦笑，她不过是霖江王的义女，虽称为“郡主”，实则并无地位，更无权力，焉能左右朝廷的决意？
倒是林雪姬打了个圆场：“今日大家重逢，何必谈这些扫兴的事儿？倒是喝些酒啊。”
至于小狐狸，则是目愣的听着几位友人交谈，全然插不上话头，无论是江湖，亦或时政，她皆是一窍不通。
她也不曾想道，那些记忆中青涩的年轻人，如今竟都有这般远超她所理解的见闻。
“……”
不知不觉，倒先有了几分落差感。
且不提小狐狸心中的诸般杂念，却说众人适时的岔开话题，却是又将话锋转向了己身。
林婉儿望了望又是愣神叶可凡，心说她为何总是心不在焉，不禁问道：“可凡，你为何老是心不在焉？”
然则，正话间，却是蓦然发觉小狐狸的模样略有些邋遢，有些责怪似的追问道：“欸？我记得曾在大漠时教过你绾发，怎么也不梳理一下？”
先前只顾着重逢之喜悦，却是没来得及计较这些无关紧要的小事。可是，现在一经发现，自然免不得一番教育。
“……欸？！哦、哦……我都忘了……”猛然回神，叶可凡一时间颇显得无措，声如细蚊，好似不敢大声回答。
再一看叶可凡一身衣着，着实有些寒酸和怪异，不由也有些责怪起秦昆：“秦昆，可凡怎么连一件像样的衣服也没有？那道偌大一个紫山连这点也没有？”
“诶诶？”愈发，尴尬。
“……紫山素来节俭，我的衣物亦是师尊少年时所穿。”
这般回答，却也教林婉儿顿时哑然。
听得这一问一答，徐东旭亦不经一笑。
恰在此时，一旁的林雪姬倒是微微一笑，露出了几分自得的表情：“看来，还是我颇有些远见啊。”
言罢，众人不免被其吸引了注意力。
“噢？怎么说？”徐东旭如是问道。
“呵，估计，快来了。”对于好友的疑问，倾城少女却是故作神秘，只是望了望阁门，暗自推算了时间。
未等话音散尽，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由远至近。只听一声呼唤：“姑娘。”原来，是那两位烟雨阁侍女。
“进来。”
阁门拉开，却见得两位少女，手中各捧一件锦盒，行入小阁之中。
“……难不成，雪姬你专程带来了衣服？”
见状，自然是猜出了少女的意思。
“你说呢？”起身行至自己的侍女身旁，打开锦盒。
第一盒，乃是白墨相间的男款曲裾，虽无描龙绣凤之精致，却也有几分墨侠意味。盒中除却衣物之外，还有一件檀木剑鞘，俨然是为秦昆所准备。
第二盒，则是一件略小的青衣罗裙，颇有些北燕之地的风格，自是为叶可凡准备。
“此方前来，‘母亲’亦教我带来些许礼物，却不想真个派上了用场。”
“……你们烟雨阁还真是喜欢送衣服。”见得盒中之物，徐东旭不由记起了当日在漠北初遇烟雨阁之紫衫妇人，亦曾以一件白羽霓裳相送。
“不要计较这些细节。”
“……”秦昆仍旧是默然不言，反倒让林雪姬略有些尴尬。
倒是小狐狸仍旧是一愣一愣，看着锦盒中的衣裙，不由暗自无语……
为啥总是裙子？
这般念头刚亦想起，却又一时恍然：似乎，似乎他们对自己，并没有变化……果然，一切的忧虑只是自己莫须有的妄测吗？
然则，这才略有安心，那头两位侍女见得亦是同桌而坐的小狐狸，不由一同皱起了眉头。心说哪有妖奴与主人并坐的道理，不由暗讨叶可凡果真是不识礼数的蛮妖。
倏然，未及二女反应，一股冷厉的气息却将之锁定，教二人浑身一颤，心悸莫名。
“？”只是，这般冷冽的气息稍纵即逝，俩侍女面面相觑，不明所以。
然而，今番在场的，除却秦昆之外，尚有两位女修行人，怎能不明其中意味。
“你们俩先下去罢。”一时皱眉，林雪姬赶忙吩咐道。
“是。”
言罢，带着莫名困惑，缓缓离开了小阁。至于倾城少女本人只是略有些疑惑的望向了默不做声的秦昆。
俨然，那份突来的冷意，正是源自剑心少年。
一旁的林婉儿亦是费解。但显而易见，纵然不知是何缘由，可自己的心上人并不喜欢见到林雪姬的两位侍女。
本就是因秦昆性情大变，而让这场本该喜悦的重逢变得有些冷淡，加上这些莫名的尴尬，着实令两位少女感到有些无法揣度好友的心念。
“……”早已察觉友人之间又一次突来的尴尬，徐东旭稍稍呡了一口美酒，却是豁然起身，道：“我稍后便回。”
“……小尘，或许会在紫山之巅，你可教董叟带路。”就在儒衣少年正欲离开之际，沉默许久的秦剑心，却是一语言中其人心中所想。
“嗯？”徐东旭一时讶异，旋即又是释然，自己曾在紫山脚下与傲尘有过短暂的眼神交流，想来亦早被这位好友看破，“谢了。”
说罢，便是离开了这间会客小阁。
“呃……”差点都忘了，东旭哥儿与那傲尘相识。小狐狸恍然暗道。
……………………
孤立紫山之巅，发随风舞，俯瞰天外云海之波澜。
一位怀抱青锋的少年剑客，伫立于这座绝山之巅，眺望着东方的天际，犀利的眼神似乎透着些许专注。
细细索索的风，不时鼓动衣袖，黑中参白的发丝在风中拂动。
他，在等待。
“董老先生，不必再送。”
“好吧，老朽先行告退。”
他，最终还是等到了。
顺着话音，傲然的少年剑客侧首一瞥，果真见得那位自己等候许久的儒衣少年。
“傲尘兄，许久不见。看来，你在紫山之中还算是逍遥自在。”
“哪里哪里。”傲尘露出了那一贯的戏谑冷笑，“比起你现如今亦胆敢离开梁都来看，你更是逍遥的很。”
言下之意，对于徐东旭冒险离开梁都倒有几分责怪似的玩味。
“有些事，总是要拼上性命的。”徐东旭倒是并无什么计较，随性一笑，又道：“其实，此番前来紫山，一为与故友重逢，二为傲尘兄而来。”
“噢？”听得这般话语，傲尘倒是有了些许兴趣，“公子殿下有何事？”
不过瞬息之间，亦判断出徐东旭的话外之音。
儒衣少年亦无分毫意外，如是一语：“公子殿下想知晓，你这柄‘傲剑’，何时出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