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天气很好,微风。
我早早来到书房,茶还未煮好,书桌也只打扫了一个角,小翠便急急来告诉我府外有人找。
我一路小跑到了府门口便看见了喜娃哥,他告诉我阿娘病重了。我匆匆找于管家告假,总算是顺利,于管家是个玲珑剔透之人,平日里侯爷待我极好,他是定不会为难于我的。
回到家阿娘依旧跟我说她没事,我知她是担心买药瞧病的银子。可是那蜡黄的脸色和一阵急似一阵的咳嗽明明就是病情加重了。喜娃哥请来了乡里唯一的郎中,他摇着头走了,说自己已经无能为力,除非是神仙在世,否则谁也救不了阿娘了。
郎中刚走,喜娃哥的娘就来了,提着一篮子鸡蛋,她除了探病更主要的是提起了我和喜娃哥的亲事。
她跟阿娘说,想让我跟喜娃哥提早成亲,也算是给阿娘的病冲喜。阿娘的精神似乎好了很多,她很高兴的应允了,阿娘觉得现在成亲也是可以的,我知道她是想亲眼看着女儿嫁人的,我也便没有说什么。
喜娃哥的娘笑嘻嘻的走了,她已经跟阿娘商定好了成亲的日子,就在三天后,据说是个好日子,宜娶宜嫁。
我用赵大娘留下的鸡蛋做了面汤给阿娘吃,她高兴的从枕头底下摸出了一两碎银子要去买些布料给我做嫁衣,她说时间虽然仓促,可女儿要嫁人了,嫁妆还是要有的,她要亲手为女儿做嫁衣,她还说女儿穿上阿娘亲手做的嫁衣一定会幸福的。
可是,我并没有等到阿娘亲手做的嫁衣。
入夜子时,阿娘竟咳出了血,刻不容缓,我不顾阿娘的阻拦,立刻往临安城赶,我要请临安城最好的大夫给阿娘治病,这生养之恩总是难报的。
我踏着月色走在去临安城的小路上,风刮过,树影在黑夜里婆娑,沙沙的声音进入耳朵,我不禁打了个寒颤,在这小路上行进的,除了我,还有我的影子。心里总是有些忐忑难安的感觉,脚下加快了步子,跌跌撞撞。
月亮在乌云里时隐时现。
前方似乎有厮杀声,铁器的碰撞声越来越近。
走到前方密林处,有一群黑影晃动。
借着月色,我看清楚那是一群手持利剑的黑衣人。有的人衣服被划破了,身上还在淌着血。一个断了手臂的人昏死在了同伴的怀里,地上横七竖八的躺着数十具尸体,应该是寡不敌众全部惨死。地上散落了一个腰牌,在夜色里闪着光亮,看来他们都是身份不简单的人。
显然这里刚刚经历过一场厮杀,地上的断臂残肢昭示了这场厮杀的残忍以及血腥,这是我前世今生第一次看见这样的场面。
还来不及惊叫,一柄利剑带着寒光已抵在了我的脖颈处,眼看就要划破皮肤,我命休矣。
“住手。”
一个冰凉的声音带着不可违抗的威严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响起,我顺着声音望去。
月亮挂在树梢上,一个红衣少年斜坐在树枝上,如月出尘的模样,熠熠生辉。夜风吹起了他的衣角,生出妖娆的意境。他手里捏着一片树叶子把玩着,漂亮的眸子带着顽皮,凉凉的声音响起:“放开她。”
“你是谁?”为首的黑衣人防备的问道。
“放开她。”少年又重复了一遍。
“休想。”黑衣人说的干脆霸道,刚刚打斗的胜利让他更加的狂妄和自信:“你是哪里冒出的黄毛小儿,敢命令本大爷,还不快快下来受死。”
黑衣人仗着人多势众,嘴里骂骂咧咧的叫嚣着。
“你还不配知道我的名字”
忽然一声惨叫,持剑人直直的躺倒在了地上,脖颈处有细小的血丝。
我吓得急忙后退,却被地上的树枝绊倒坐在了地上。
这个少年居然在瞬间用一片树叶子杀死了为首的黑衣人。
一片树叶,见血封喉。
“敢动我的女人,杀无赦。”
黑衣人似乎都吓傻了,呆愣着瞪大眼睛望向那少年。
少年说完,数片叶子飞出,继而是接连的惨叫声后,黑衣人全部倒地。
这个少年好生厉害!
“你怎可如此残忍,竟通通全都杀了他们?到底是条生命啊。”我着实不想看到这个如月出尘的少年竟如此嗜杀,便忍不住质问他。
“哼,蝼蚁而已。”他声音薄凉,带着不屑。
“你?”
“我?我救了你,你该怎么报答我?”
“……”我只是呆愣的看着他,不知道该做何回答。
“你就以身相许,做我的娘子吧。”少年甜腻腻的声音还带着讨好,说出了这惊人一语,让我不能从刚才他那魔鬼一样冷酷的形象中转换过来。
“我不能做你的娘子,我已经订亲了。”
“我要走了,娘子,我们还会再见的。”我还来不及说什么,他已经不见了身影。
临走前红衣少年甩出一丈红绸,红绸出手如蛟蛇般卷起地上的那块腰牌,在我还没看太清楚时,腰牌已落日少年的手中。
少年带走了腰牌。
远处飘来一句:“记住,你是我的娘子。”声音清甜,如泉水淌过心田。
他说敢动他的女人杀无赦,他说让我做他的娘子,他说我们还会再见。一切都恍若梦境。以至于在往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我都在怀疑他根本不曾存在过,那个似乎不属于人间的少年。
临安城的大夫也没能挽留住阿娘的性命,她是在第二天的傍晚去世的,去世时手里还拿着针线和未做好的嫁衣。
喜娃哥帮我把阿娘葬在了西山脚下,他说夕落不要哭,以后我会好好照顾你的。
那日坟前,我抱着未做好的嫁衣哭了很久,她是这个世界上我唯一的亲人了,而今也不在了。她走的时候还在给我做着嫁衣,她说女儿穿上阿娘亲手做的嫁衣一定会幸福的。如今,没有了阿娘,有谁知道我在这个世界上是如何的孤单。
处理好阿娘的后事,我匆匆回到临安城,刚刚踏进侯府的门就被于管家拉住,让我赶紧去书房奉茶侍候,说府里来了贵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