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司徒薇全心待产,就在齐隆浩治理西番时,中原内部也发生了一系列的变化。
老皇帝自动退位,将皇位让与新帝,新帝掌权之后,立即启用贤材,发布了一系列的条令,朝野内外生机勃勃。
或许所有的变化都微小得让人无法揣摸,但它就是发生了。
于是,整个中原开始复苏。
冬天来了,雪花飘舞,帐篷里却暖融融。
司徒薇平静地躺在床上,等着自己的孩子。
“汗后。”
“一会儿。”她的面容很平静,“只要再等一会儿。”
帐外,齐隆浩不停地走来走去,身边站着好几个产婆。
奇怪,为什么司徒薇到现在还没有叫?她真是平静得可怕。
“卓雅。”突然,司徒薇抓住被角,喊了一声,“你快去。”
“汗后。”卓雅立即跳了起来,“怎么?”
“去叫产婆进来。”
“是。”
卓雅钻出帐篷,和齐隆浩对视一眼,两个人的目光都同样冷沉。
“进去吧。”
产婆进了帐篷,借着昏暗的光线,看见司徒薇躺在床上,便凑到近前:“汗后。”
“你先给我检查一下。”司徒薇还是那么平静。
产婆拉开被子,仔细替司徒薇查看,然后抬起头来:“汗后,一切正常。”
“真的?”司徒薇眼里闪过一丝光芒。
“真的。”
“太好了。”
“热水呢,剪子呢,都准备好了吗?”
“都准备好了。”
卓雅已经把所有一切准备好,只等着司徒薇临产前的阵痛。
忽然,小腹一阵抽搐,司徒薇的面容更加惨白。
“汗后。”卓雅吓了一大跳,赶紧近前扶住她。
“我没事。”司徒薇再平静不过,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卓雅,给我一条布巾。”
卓雅依言,将一条白布巾递给她,司徒薇接过白布巾,塞进嘴里,死死地咬住。
小腹处的绞痛越来越剧烈。
“啊,啊。”她不由发出一声低吼。
从来没有这样地痛,痛得整个人都像是要被撕裂开来,肚子里有什么东西一拱一拱地往外钻,孩子,你一定要健健康康地。
“怎么还没生出来?怎么还没生出来?”帐篷外,齐隆浩不停地走来走去,更远处,还有不少人张望着。
“哇——”婴儿嘹亮的哭声划破天际,顿时,所有人都笑了。
“是个王子,是个王子啊。”产婆抱着孩子从襁褓里钻出,大声喊道。
草原上响起欢呼之声。
齐隆浩走进帐篷里,仔细地看着司徒薇,见她躺在床上,面色十分地安静。
“阿薇。”齐隆浩走过去,俯身亲吻她的脸颊,“谢谢你,为我生下了一个儿子。”
“咱们的孩子呢?”
“产婆抱去清理了。”
没一会儿,等产婆把孩子抱回来,司徒薇接过孩子,看着他漂亮的脸蛋陷入深思。
这个孩子,带着无限的荣光,无限的期待来到这个世界上,没有人知道,将来等待他的到底是什么。
这个孩子,是西番汗王的儿子,但他的未来,却没有人能瞧得分明。
“我只是想他健健康康的。”司徒薇无比清晰地道。
“一定会那样。”齐隆浩点头,“他是我的儿子,长生天会保佑他的。”
夫妻俩紧紧地把孩子抱在怀里,一时都没有言语。
休息一个月后,司徒薇恢复了正常,每天亲自和奶娘一起照顾小王孙。
关于小王孙的名字,齐隆浩想了许久,才起名为“永泰”。
齐永泰,永远安泰。
通过一系列的改革,齐隆浩已然将整个西番的政治,经济,兵权,都牢牢地掌握在自己手中,他明察秋毫,提拔人才,办事简明利落,赢得了上上下下一致赞誉。
“汗王,中原有信使。”
“请他进来。”
没一会儿,侍卫领进来一个穿着长衫,梳着高髻的男子,手里捧着一封信,恭恭敬敬地递到案前,齐隆浩接过信函,打开细看。
“和亲?”
看清楚信函上的内容,齐隆浩不由一怔。
“西番和中原历来交好,双方姻事不断,从前我皇因忙于朝务,故而疏远了北地,还请汗王见谅,对方有板有眼地说着,现在我朝新皇登基,百业将兴,故此,请求联姻。”
齐隆浩的表情格外平静:“那么,是贵朝下嫁公主,还是我邦遣嫁?”
“我朝慧静公主,贤淑美貌,愿嫁与汗王为妻。”
齐隆浩心内却一动:“贵使,此事重大,请暂候,来人,领贵使后帐歇息。”
即有侍卫进来,向信使施礼,将其引出帐外安歇,齐隆浩站起身来,一个大胆的计划,已然成形。
“阿薇。”
“嗯。”
“今天中原有信使来。”
“哦。”
“信使说,想让我联姻,娶一位皇室公主。”
司徒薇手扶着摇篮,丝毫不以为意。
“我倒有一个想法。”齐隆浩走过来,把住她的肩,“你也是中原女子,何不让中原的皇帝下赐一道圣旨,封你为公主,这样既名正言顺,对你,对泰儿,对泰儿的将来,都十分地有利。”
司徒薇一怔。
她大概没有想到,齐隆浩会有这样大胆的设想。
“你有多少把握?”
“十分。”
齐隆浩将双手环于胸前:“一则,中原皇帝新近登基,其根不稳,正需要外力援应,二则,你确实是中原人,而且已经是我的正妻,中原皇帝不过是做个顺水人情;三则,但凡中原皇室女子,都格外骄矜,是不愿轻易外嫁至番邦野蛮之地的。”
“此话很是。”司徒薇点头。
“所以,本汗如此提出此要求,中原朝廷必应,但本汗怀疑的,却是中原朝廷请求和亲的的诚意。”
“怎么说?”
“难以言明,或许,只是直觉,对了阿薇,今天夜里你盛装,穿着打扮一番,随我去见那位中原来使。”
“是。”
司徒薇把孩子交给乳娘,自己梳洗打扮起来,果然是明艳照人,当她走出帐篷时,齐隆浩都不由怔了一瞬,赶紧上前携起司徒薇的手:“咱们走。”
两人并肩而行,走进金帐里,中原信使已然在坐,看见他们俩,赶紧起身:“拜见汗王,见过……汗后。”
当这位中原信使看见司徒薇时,整个人都呆住了。
他怔愣了很久,方才缓缓地落座。
齐隆浩携着司徒薇,走到正中主位上坐定,然后举起酒樽:“来,我们喝一杯。”
中原信使已经无话可讲,只是举杯就饮。
酒过三巡,齐隆浩拍拍手,立即有大队舞姬旋转着入内,廷外的乐师奏起中原的长歌,让人听了一时无语。
“尊使远道而来,我邦地小物微,还望尊使见谅。”
“哪里,哪里。”来使赶紧道。
“也不知,中原的情形,如今怎样?”
“汗后若有兴致,可回故里探望。”
“故里?”司徒薇眸光一黯,齐隆浩却从下方摸了摸她的手,无声表示安慰。
“尊使请在此处,多住些时日吧。”
“好。”
接下来的几天时间里,这位来自中原的信使,在牧民中走动,打听了有关司徒薇的一切,不由暗自感佩,这女人端庄大方,尤其是每次面临危机,都从容不迫,竟然能将难题一一化解,尤其她协助齐隆浩登上汗王之位,外加慑服各部族首领,怎么看,都不像是一个女子的作风。
仔细想来,皇室里所有公主,几乎都不如她。
难怪他提出和亲,齐隆浩却没有表现出任何的兴致。
这位汗王,在想什么呢?
“上使大人。”他正想着,一个侍卫快步走过来,“汗王有请。”
怀着一颗忐忑的心,来使走进了大帐,却见齐隆浩高踞于主位上,正定定地看着他。
“尊使,请坐。”
齐隆浩示意他入坐,然后又令人奉上奶茶。
“尊使来我西番有一段时日,不知对我西番有何看法?”
“西番这些年发展强盛,果然和从前很不一样。”
“尊使受上国皇帝所命,前来与我商量和亲之事,本是极好,只因我心有所属,不愿再娶妻,故而有一提议。”
“汗王请讲。”
“本王的汗后,也是中国女子,且品性贤淑,聪慧大方,本汗想,想请中原皇帝下旨,赐她封号,尊为公主,你看如何?”
中原信使吃一大惊,张口结舌:“汗王,这,这不太好吧?”
“有何不好?”
中原信使搔着脑袋,哪里不好,他也说不上来,只是——封司徒薇为公主?
“本王这儿,有一封信函,是上呈贵国皇上的,你只是信使,此事允与不允,得看贵国皇上之意。”
信使无奈,只得起身接了信函,深深再拜,临去之时,齐隆浩又让人备了丰厚礼品,并亲自骑着马,将信使送至驿道上,方才调转马头而去,此举无疑赢得了中原信使极大的好感,故而,信使回到国中,便向皇帝美言了一番,并呈上齐隆浩的国书。
“司徒薇?”看罢信函,皇帝略略一怔,司徒薇,她是什么身份,什么来历?
“你见过西番汗后?”皇帝目光炯炯地看向阶下之人。
“是。”
“怎么样?”
“无可挑剔。”
“比我天朝公主呢?”
信使沉默。
“嗯?”
“恐我朝公主有所不及。”
“你说什么?”皇帝面现愠怒。
但信使眼中却没有半丝畏惧。
“此事,待朕深思。”皇帝挥手令信使退去,自己转回御书房,在那儿,他的妹妹,慧静公主正等候着他。
一看到皇帝,慧静公主立即扑上来,一把抱住皇帝的胳膊,用力摇晃:“皇兄,皇兄,你收回成命吧,我不要嫁去西番,我不要嘛。”
“为什么?”皇帝面色一冷。
“听说,那是个又穷又破的地方,而且那里的人还吃生肉,男人肯定也长得特别难看,我不知道,皇兄为什么要把我嫁去那里。”
皇帝的眉头紧紧地拧了起来,低声喝道:“胡说!”
慧静公主一下子闭了嘴,但嘴唇还是翘得老高:“我才没有胡说呢,事情就是这样嘛。”
“一点女儿家的规矩都没有。”皇帝猛地把她拂开,心里觉得十分地不痛快。
慧静公主撅着嘴,寸步不让。
“你给我退下去。”
皇帝喝退慧静公主,然后走进御书房,再想起齐隆浩信上的话,只能一声叹息,自己确实不能把如此娇纵任性的公主嫁去西番,搞不好和亲不成,还会惹出一大堆麻烦来,最好的方法,就是直接下赐封号给那个司徒薇,好歹她是中原女子,并且深得齐隆浩的宠爱。
下赐什么封号呢?
有了。
皇帝眼中亮光一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