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我在护士的提示下,一步一步的做着从未做过的检查。
几位没见过的医生一边指导着我在仪器上该如何躺如何坐,一边相互间窃窃私语。他们的神色都很严肃,对我说话的用词也特别的小心。可不论他们说什么我都听不懂,因为那些都是专业术语,我犹如身在Y国听着Z语。
到了下午,诊断出来之后,我才彻底明白我的胃出了什么毛病。由于慢性萎缩性胃炎产生病变,我得了——胃癌!
说起来,我或许真有做女豪杰的潜质,面对生死可以无动于衷。医生对我说起时,我竟然一点感觉都没有。仿若这是发生在别的人身上,与我无关似的。
当医生问我是做手术?化疗?放疗?热疗?……的时候,我说了句:“以后再说吧!”震得他们目瞪口呆。
我不知道我为什么对生死看的这么淡,或许是曾经心死过,又或许对生活绝望过,所以我已经没有了太在意的东西,而现在唯一让我放不下只有三个人:儿子、阿文和梅子。
在我恍惚间,梅子一手提着大小两个保温饭盒,一手提着电脑包,进了我的病房。
“快叫上阿文,我们一起去吃饭,你们正好就着热鱼汤下饭。”她放下电脑说道,饭盒却还提在手里。
“好,我去叫他。”我转身出了房间,却在走廊上遇到了迎面而来的阿文。奇怪的是他并不是从房间的方向出来,而是往反方向而来。
“找我吗?”他看着我,温柔的问道。
“嗯,梅子带鱼汤来了,我们一起去吃晚餐吧。”
“好!”
“你哪里不舒服?脸色这么苍白?”我发现了他的不对劲。
“我很好。”他微微一笑,却笑的那么勉强。
我正要再问什么时,梅子已经走了出来,对我们说道:“别磨蹭了,快吃饭。”
阿文接过梅子手中的大小两个鱼汤饭盒,牵着我的手就往食堂走去。
我惊诧的看了看他牵我的手,他什么时候这么无所顾忌的在外人面前表现出我和他的关系了?
梅子也是一脸诧异。
我想要抽回我的手,他却抓的更紧了。
“出院以后马上跟瞿子林离婚。”
“啊?”他的话如一枚手雷,炸出了我和梅子同时发出的惊爆声。
“离婚后,我们立马结婚。”
“啊?”这是第二枚手雷的效果。
“啊什么啊,我说的很清楚了。你要做两件事,一件离婚,一件结婚,明白了?”他对着我一字一句的说道。
“……”震惊过后的我沉默了。
“你们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的事情了吗?”梅子严重察觉到苗头不对。
“没事。”我连忙摇头。
“是啊。”他直言不讳。
梅子怀疑的看了我一眼,绕过我来到了他身边:“什么事快说?”
“吃了饭再说吧,不然,你会难过的吃不下。”他对梅子说道。
“不许说!”我立刻明白了,原来他也知道了我的事情。
“你就这样对待梅子?你是想几年以后突然消失,好让她到处去找你?”他停下脚步,看着我问道。
“呃”我无言以对。
“不吃饭了,现在就说。”梅子一跺脚,双手叉腰,发起狠来。
他松开了我的手,从口袋里掏出了我的诊断书,递给了梅子。
“你……”我不是放在抽屉里的吗?怎么到他手上了?
梅子看了半天,没看懂:“说让我听得懂的话。”
“……胃癌!”简单的两个字,他却说的尤为艰难。
“青鸟的?”
他点了点头。
一时之间,所有的声音都没有了,安静异常。
“哇……”安静过后突然爆发出了梅子的一声大哭,她走上来紧紧抱住了我。
片刻,我感觉到肩上温湿了一大片。我轻拍她的背:“是想赚我的眼泪啊?”
她猛地摇头,哭声一点也没减量。
“那就是想博我的同情?”
她还是猛的摇头。
“明白了,你是想要我多洗一件衣服了。”
她微微一怔,停下哭声,抬头看向我:“啥意思?”
我努努嘴,示意她看我肩上那一片湿迹。
“臭青鸟,这都什么时候了,还在在乎你的衣服?”被我无缘无故打断,她一时之间忘了原有的哭泣。
医院里的病号服都是长袖,这也方便我抬起手腕,用衣袖为她擦拭着脸上的泪痕:“这有什么好哭的,我还没死呢。”
“呸呸呸,就是你这乌鸦嘴乱说话。”她哽咽的说道。
“好了,这样的梅子才漂亮嘛。”擦拭完以后,我笑着收回了衣袖:“吃饭去,我饿了。”说完,我一手牵着阿文,一手牵着梅子,往食堂走去。
月有阴晴圆缺,人有悲欢离合。若是想开了,也就不会痛苦了。我希望我的这种风轻云淡的性格能够同化他们,使他们少悲伤一点,多快乐一些。
“我现在全力支持阿文。”吃饭间,梅子突然说道,打破了我们开始吃饭时的安静。
“什么意思?”我不明所以的看着梅子。
阿文也看向了梅子,我们都在等待着她的进一步说明。
“离婚,再结婚!”梅子一说完,立马就得到了阿文的感谢。
“谢谢!”一路过来都很少说话的阿文,伸出手与梅子握了握。
“好啊,很好啊,以前是郑霞逼我离婚,现在又多了你们两位,我是不是要鼓掌以示谢意?”我边喝汤边说道。
“之前你有时间跟瞿子林他们耗,我有时间等。现在,你没有时间浪费在他身上,我也没有时间给他浪费。”阿文说道。
“同意,我也没有时间给他浪费。”梅子一脸的赞同:“你看看,你处于好心,不要他来回跑,他就真的不来了,有时间还不去了郑霞那里?自己老婆在医院里,他倒好还在陪别的女人,这样的男人你要来干嘛?再说说你那婆婆,她把你逼出来了这么久,她连个电话都没打,把你当媳妇了吗?这都是一家什么人呐!”
面对梅子的说辞,我只能沉默。不要说我出来后的这些情况,依照婆婆妈的性格,只怕是我这次回去,也不会太平静,一定是老帐新帐一起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