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爷,有什么吩咐吗?”沈贺哲走上前来,挡住了他的视线。
子寒沉默着,身子一点点凝结、僵硬,在那里怔怔地坐了很久才起身向卧室走去。好像过度疲劳和睡眠不足的影响一下子涌了上来,他此刻需要休息。
飘零在树下坐了许久,脸庞微微发红,像是刚刚运动完。缩头缩脑地探出头查看周围的环境,却纳闷起来了。不对噢!这么多房间,那间才是子寒的呢?有钱人真奢华。唉!一间一间的找吧。
她站起身,看见大门外一辆车子缓慢地开了近来,心中便升起了一股疑团。但当智磊和遥从车内走出来时,飘零的眼中立刻闪过一抹亮光。老天显灵了,救星出现了。她高兴地得仿佛要背过气去,“韩少爷。”
智磊微笑着点头:“子寒在吗?”
沈贺哲恭敬地回答道:“少爷在寝室,二位请到客厅,我去请少爷下来。”说完,他便为二人带路,余光却一直瞄着一旁的遥。
这时,一块石头打着转,带着凌厉破空的风声砸到智磊的屁股上。
飘零咯咯的笑了,做了个胜利的手势:“YES!”
智磊心中一惊,猛地扭头望去,可是什么也没有看到,大脑瞬间处于失神状态,心中像在雪地上滚雪球一样,越滚,心中的疑团就越大。
谁这么无聊呢?他转回头继续向前走去,和沈贺哲闲聊着,话语中暗示在他们之前,是否有人复大的一个女学生前来祝贺叶子寒。可得到的答案是:“没有。”
真是一个呆瓜!!
飘零暗骂,试图再扔出一块石头,暗示智磊自己在这里。可石头在飞行时,一阵风吹过,将方向偏移,哐地一声,砸在了遥的后脑勺上。因无法承受突袭的疼痛,遥捂住伤口,身子轻微地摇晃了几下。
智磊转过头,想去扶住她,却被沈贺哲抢先了一步。
“你怎么了?”
“我……”遥欲言又止,眼神四处游视,瞧见一棵大树后忽然冒出一根手指在那里比试着‘过来’。她皱眉,投了一个眼神给智磊,智磊这才明白过来,两人立刻开始紧急变向。
遥对沈贺哲说:“请问洗手间在什么地方?”
沈贺哲领她前去,吩咐一旁的仆人招呼智磊,智磊说:“别管我,我又第一次来叶宅。我直接上去找子寒就是了。”
沈贺哲点头称许,就离开了。智磊见众人一走,当接近飘零所藏的那棵大树时,一只手猛力把他拉了过去。
“他们走了吗?”她不放心地向外望了望。“你真苯啊!还是遥的悟性好。”
智磊看着她,摇了摇头。不过她询问,也知道她所遇到的难题。“子寒的房间在三楼左边第二间。我跟你说,12点叶阿姨就会回来了,有什么话你就赶快跟他说,然后离开。要是被发现,会很麻烦的。”
“我知道了。”飘零偷偷摸摸地走了出去。
这整个叶家,飘零觉得布置也象叶情:华丽,文雅,端庄。最典型之处还是强悍。她来到子寒的房门外,徘徊许久才推门走了进去。
房间整个氛围很冷清。
子寒紧闭着双眼,躺在床上,面容并无安详则是一种难以承受的痛苦,就好象那种痛苦是怎么努力也挥之不去的,是任何人都安慰不了的。就算极力阻挡,却在无发阻挡的情况下,坠落,坠落到多深的地方,这也是无人所知的。
这也使飘零第一次明白,原来有一种痛苦,可以让人眼中看到的所有东西都像是一把尖刀。并开始后悔来到这里,开始为这痛苦了……
即使到来,又能改变什么呢?阻止了他与思影的婚约,可是阻止不了命运中阻挡的河流。这只会让彼此更加痛苦,最后变成一种怨恨在生活。真的太幼稚了,她开始害怕这样的自己,幼稚到正做着一件可笑的事情,把作为人应具备的最起码的尊严推向火坑,逐渐消失掉。
虽然子寒的意识变得模糊进入梦境,但飘零的话,他却听得很清楚。
“子寒,其实我们都错了,我真的连做梦也没想到会有这一天。也彻底地明白,你在一副华丽的画卷中,我却在空茫的画外。可惜,我不是画手,不能把自己安排到你的身边。如果……如果……从上次分手那天,选择疏远,心就不会这么痛吧?如果在很早以前……如果我们那个时候没有遇见,那么就不会把一切演变成一种嘲弄的痛苦。”
飘零深深地呼吸着,控制住在眼眶中打转的泪水。
“恭喜你……你一定要过的开心……那么我啦,也会开心,再见了。”
而门外,一直不放心飘零的智磊倚墙站着,也不知在那停留了多久。房内暴露无遗的痛苦,令他无法进入。他想:画中与画外,注定是两个世界的人。那么画手是谁呢?如果可以,他愿意成为他们的画手,而不是叶情。但是,或许他们最初对彼此的感觉原本就有问题吧?毕竟在那未成熟的心灵,在爱情看似美丽的关系下面隐藏着内心的叛逆,只需一刀,眼前的整个世界都会晃来晃去。
说不定,这时会以为见到了陌生的怪物。
年轻……未成熟的心灵……也是一种导致错误的根源啊!他闭上眼睛,呼吸变的很沉重。
这时,飘零转过身勾腰驼背地向外面走去。子寒睁开了双眼,他心中的感受就像脸部的肌肉一样,全身的器官和感情已经完全无法控制了。不管如何痛苦,他都不会放手,就算自私,那么也是太爱她了。于是伸手一把抓住了飘零的手,用力地抓着,终于,飘零的心里似乎有东西要爆发了,但那也是别人绝对看不到的,她绝对不会暴露出来的痛苦重心。
“画中与画外不就是多个画框子吗?拆掉不就行了。”子寒深深地看着她,把她揽进了怀里,温暖,体味和急促的气息凝结在空中穿破了疼痛。
飘零霍地睁大双眼。她没有回头,显得有些犹豫似的。
“你看着我。”子寒扳过她的身子。“都说经过风浪洗礼的爱情会更加牢靠坚固,难道你遇到这一点挫折,就想放弃吗?”
飘零皱了皱眉头,痛哭的感觉不断向上涌,促使身体也开始颤抖。她好象一点办法都没有,无论睁眼还是闭眼,总是能够看到子寒痛苦的神情。
“子寒说的对,在爱情中不管遇到任何挫折都不要放弃。因为这场感情中不仅仅只有你一人在努力,还有子寒,他不正也在努力吗?”智磊走了近来。“只是,只有我在放弃而已。”后面这句话,令飘零一头雾水。只有子寒明白智磊他放弃的是什么。
智磊注视着子寒笑了笑,感到自己的气息仿佛在变浅,力量也在变弱,世界变成了沼泽和真空。许久才转回目光对飘零说:“子寒想让我今晚带你一起出席Party,只是我不知怎么去面对你告诉子寒和思影订婚的事。所以犹豫不决的我选择了放弃。今晚的Party对你跟子寒来说都很重要。”
飘零垂下了头,虽然沉默,但最终冲破了泪水堆积的墙,内心里彻底的满足……再没有什么奢求的了,投向子寒的怀里。周围也泛着微甜、清凉地层层微波。若仔细体味,能感触到其中还有一股无言的话语与无言心绪回绕在空中。
那是智磊的。虽然他每次见到飘零都有一种难以形容的思维在延展,体内的感情就会变得很热烈,一切都一一苏醒,虽然不想走到这一步,但还是难以控制走到了这一步。而结局最终无法冲破禁忌之墙的。
夜晚。8点。SH的大厦上光彩缤纷,衣香鬓影,金壁辉煌,绅士淑女随着音乐翩翩其舞,一派舞升平景象。而陆志轩为了攀结,将带来的女伴冷落在一旁。
门外,思影身着一条贴身黑色的长裙出现在人们眼前,其高贵典雅的风格俘获了众多男人的芳心,她挽着李亮的胳膊走进大厅。优雅华贵的气质雕琢出一份娇美和柔情,显出风情万种。
但此刻的男主角却沉默地坐在一旁,看了看手表又抬头看着门外。
“子寒。”叶情牵着思影的手来到他身边。“陪思影跳跳舞吧。”
子寒眉心皱起。“好啊!”牵着思影的手来到舞池中央,随着音乐,开始优雅慢舞……
SH楼下,一辆黑色的私家轿车内走出两道身影。智磊把车钥匙交给一旁泊车人员,并拿出邀请卡,拉着飘零就往电梯走去的同时,他想,让她依赖自己,跟上脚步冲出黎明。可是没想到总会有事情阻挠他们,那便是飘零作怪的心理。
她突然放开了他的手,僵硬地站着,就立刻被一股虚无飘渺的不安感笼罩住,“智磊,我不去了,去了也改变不了什么。这只会让别人更加嘲笑我的存在!!”
智磊看着她,感到很慌张,心拼命乱跳乱哄哄的。想告诉她:别去了,与其如此痛苦那么结束掉吧!随着我迈出的脚印一起离开留有子寒影子的地方。
越是这样,越感凄凉。
“飘零啊!如果连你都不去,子寒留在宴会上还有什么意义呢?不要放弃好吗?”
是啊,还有什么意义呢?不能放弃啊!飘零虽然这样想着,但还是觉得信心不足,于是咬紧了嘴唇,伸手握紧智磊的手。
飘零的到来给李家和叶家如同晴天霹雳一般。喝了几杯香槟的智磊感到胃子有些不舒服,把飘零先安定在一旁,叮嘱她不要到处走动,等他回来,就向洗手间走去。可没走多远就觉得有一种不祥的预感。没错,预感很准确,赵怡找飘零麻烦了。
赵怡以冷冰冰的眼神望着飘零,飘零皱了皱眉,就算多么努力也难以掩盖住充满忧郁的面容。
“你好。”
“你好!”飘零从椅子上站起了身,向她深深鞠了一躬,神态谦恭温和的说:“请问您是?”
“我是思影的妈妈。”
听到这话,飘零愣了一下,突然变的很僵硬。
“今天本洋溢祝福的宴会,却总难免令人有些失望。都说女人矜持,可到了你那里就变味儿了。为什么你会来这里?想破坏掉这场宴会吗?让众人啼笑成为茶余饭后的话题?我真不知别人订婚和你有什么关系,你是存心跑来添乱吗?”赵怡说这话的语气很平和,但听起来仍然是充满嘲笑和讽刺的。令飘零觉得自己犹如活在氧气不足的空间里似的。
她只低着头,没有说话。
赵怡见她装聋作哑心里就直往外冒火,恨不得飘零赶快变成烟从眼前消失掉。不然这场宴会,她难以容入其中。
“我看,你还是回去吧!大家都不想看到你。”
飘零皱了皱眉,想骂他们李家人,质问她凭什么让自己离开,可她始终无法对一个长辈说出无礼的话。于是头越埋越低,转身欲走时有人突然抓住了她的手,是智磊。
“阿姨,你没有权利让她走。”智磊说。“来者是客,堂堂李氏赶客人走,被媒体知道,传出去恐怕不好吧。”
赵怡气得直发抖,瞪了一眼智磊就离开了。
“没父母管教的孩子,真是没有礼貌,一点教养都没有……”
智磊霍地睁大双眼,眼里充满了愤怒与悲痛,浑身的血管也瞬间紧绷了起来,好像一时半会儿都难以让内心的痛苦得以缓解。
飘零回头看着智磊,“对不起,都是因为我……”
“傻丫头,你多心了,我根本就没当回事。”智磊虽然这么说,却铁青着脸,转过身从桌上拿起斟满酒的杯子,一杯接着一杯地往肚里罐。飘零看着他,不知如何安慰。只知此刻智磊的心中那不能触摸的痛苦正以无法想象的速度在无限扩大,只是不能确定何时会爆发。
飘零叹出一口气,赫然发现人群中,有一个人的目光正紧紧地注视着她的一举一动,不禁疑惑起来移动脚步向前走去,及至到了眼前,才看清是一位老人。
“您好,我们认识吗?”
也许飘零真的淡忘了,也许是隔着岁月,她已经认不出,眼前这位老人是外婆。
“飘—零—。”外婆的眼睛瞪得大大的。“我是—外婆—啊!”
“外—婆—。”飘零的声音变得哽咽和僵硬。
两人彼此仔细地端详着对方竟说不出话来了。飘零总觉得看着外婆时总像隔了一层雾,虽然血缘上他们是亲人,但过多的却是陌生,想亲也亲不起来。而外婆这个称呼让她叫起来也格外沉重吃力。
也许真的太陌生了!!许久,飘零转过目光,看见陆志轩和舅舅、外公正和一群年龄相仿的人聊着天。那么此刻向两人走来,挽住外婆的胳膊轻声叫了一句:“妈。”的年轻妇人就是舅妈了。只是舅妈看飘零时,总是高傲地斜视。
飘零失声地笑了笑,全不想见的人都聚集在一起了。
“妈妈过的好吗?你们生活的好吗?”外婆紧紧抓住飘零的手说着,然后带着她坐在偏僻的角落去,视舅妈的存在。
“都挺好的,只是妈妈的身体一向都不好。”
“让外婆摸摸你好吗?”
飘零犹豫了一下,忍着心中的不安点了点头。
外婆张开十指抚摸着她的脸,内心竟发出一种哀痛的冲击声。“那一年你跟妈妈来陆家,当时还扎着两个小辫子,就像是初春的嫩草,如今都成大姑娘了,外婆也老了……”
“……”其实外婆,您一点都不老。飘零很想这么告诉她,可是终究无法开口说出。心仿佛迷了路,一直徘徊着,很难受。
“恨陆家吗?孩子?”飘零的身子微微一震,随即僵硬无比,连心也僵硬了。从她的面容和动作上,外婆也可以看出她的内心,补充道:“是陆家对不起你们……明明是一家人,却变的如此生疏。”
“这句话您不应该对我说,而是妈妈,其实最难受的人是她。”飘零低下头。“对不起,我的朋友还在等我,失陪了。”她站起身,背对着外婆,眼泪已泛滥成河了。
外婆看着她的背影,那背影瞬间成为能使女人流出十倍眼泪的一个诅咒。一个不幸的诅咒。
而这是,姗姗来迟的尤辰和夏舒纯从大门外走了近来。尤辰两只手插在裤子的口袋,目光在人群里游走……这里、这里没有飘零的身影……那里、那里也没有。他呼出一口气,感到好空虚,好像心里虚脱了似的。以为她会来的,但也怕她来。人啊!真是矛盾的生物。
他转过身,端起一杯酒时,眼睛霍地睁大了,心中某个角落里正微微涌动着不名液体,发送男性的心声:“烟……飘——零——。”
尤辰抿了抿唇,在无法判断对方是不是也看到自己时,他犹豫了一下,用什么方式去跟她打招呼,打破两人之间堆积起来的围墙。却看见飘零双眼闪着亮晶晶的泪花,一不小心就可能会染上她散发出来的痛苦。
尤辰没有走过去,侧挽住和一群人闲谈的夏舒纯的胳膊,很严肃地说道:“妈,你喜欢飘零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