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点儿，梨蓉睡着呢。”米白回头小声跟高旭说，“到内室去。”
高旭点了点头，走过去蹲在沙发边上看了看梨蓉，转身进了内室。
“随便坐吧。把布掀起来就行。”米白拉开窗帘，一层土。
“我靠。”只得赶忙推开窗户。
可因为窗户长年没人动过，再加上冬天霜露的冻结，米白使劲的推也推不开。
“我来吧。”高旭站在米白身后，双手绕过她的肩膀去推窗子。
“你先让我出来。”米白有点儿不好意思，他们俩贴的太近了。
“马上。”高旭说着，一用力，窗户终于被推开了。
“谢了。”米白蹲下来，闪身出了高旭的怀抱。
“我是不是特吓人啊？你至于吗？”高旭靠着窗户，看着米白。
“不是……我靠！你丫说什么呢？”米白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没说什么。”高旭低下头，伸手往兜里摸烟。
“你去看心理医生了？”
“嗯。”
“哦。好。”
“米白……”
“嗯？”
“没事儿……”
“有什么你就说。”
“我忽然有一种特别强的挫败感。”
“高旭，你现在状态不好，别胡思乱想的。”米白说着，靠着床边坐了下来，她不敢坐到床上，坐到阿枫最后呆的那个地方……
“你怎么坐地上了？”高旭看着米白。
“嗯，想坐就坐了。”
“别扯淡，不冷啊，而且那么脏。”高旭伸手要拉她起来。
“你也过来吧。”米白猛的用力拽倒了高旭。
“小声点儿，梨蓉睡着呢。”
“你丫真孙子。”高旭瞪着米白。
“至于吗？跟个娘们儿似的，衣服脏了不能洗啊？”
“烂嘴。”高旭把烟扔给米白，笑了。
“我说。”米白一边点烟，一边说。
“嗯？”
“绯闻的事情你就不用担心了。一会儿有空看看电视就结了。”
“你什么意思？”高旭别过头看着米白。
“我吻了梨蓉，但你放心，那是做。”
“什么？”
“所以你别瞎吃醋，我舌头没伸进去。”米白笑了。
“你到底干嘛了？”高旭有种不祥的预感。
“没干嘛，就是把我欠你的一次性还清。”
“米白？”高旭的脑子飞快的转着，“你把我撇出去了？”
“嗯。撇的一干二净。以后你就踏踏实实写你的书吧，大作家。”
“你把你自己给毁了？”高旭抓住了米白的手腕。
“没那么严重吧？”米白淡淡的笑着。“当然，梨蓉估计也会比较麻烦，不过，正好，她可以借这个机会退出这个圈子，好好的陪你。对她好点儿啊，那孩子可是为你什么都可以不要。”
“米白，你疯了？梨蓉的事情不说，就说你。你居然……你居然把你自己的前途搭进去了？”
“不会啊，我又不是非要靠baga吃饭，写歌卖钱，或者做录音乐手怎么都行。”米白坦荡的看着高旭。
“你……”
“嗯，就这样，说完了，我走了，等梨蓉醒了，你带她走就好了，钥匙我回头找你拿。”米白想站起来，可高旭的手不放开她的手腕。
“大爷你放手啊。”
“米白，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高旭的眼睛死死的盯着米白。
“我怎么就对你好了？”米白苦笑。
“米白……对不起……”
“你疯了？你道个鸟毛歉啊？我说了，我做这些就是还给你我欠你的。”
“你欠我？你从来都没有欠过我什么。是我……是我欠你的太多了。”
“高旭，你怎么了？”米白不再坚持要起来，她看到了高旭眼里一种说不出来的东西。
“米白。我今天去看了心里医生，我忽然发现，我有问题，我真的有问题。以前我对你太过分了。我给了你那么多伤害，心理上的，身体上的。我从来没试图去了解过你，总是把我的意志强加给你。你为我放弃了那么多，我却都觉得是应该的……我觉得是我毁了你。”
“我靠……你不是吧？我为你放弃什么了？”米白转过脸，不去看高旭。
“太多了……比如说，去欧洲发展的机会，那次邀请你的乐队非常出色。”
“那是因为baga我才放弃的。”
“那现在呢？你为什么要放弃baga？”高旭掰过了米白的脸。
“baga现在没有我也没有问题，我只是玩儿腻了。”
“你怎么这么倔？你让我心疼你知道吗？”
“那你让我说什么？我就草了。”米白推开了高旭，“你听好，无论是我觉得我亏欠你，还是你觉得你亏欠我，现在一次扯清了，明白吗？你别再去想你是不是对我曾经很过分，只要现在开始，你对梨蓉能好好的就够了。过去的终究回不来，眼前的才是你需要努力维持的，明白吗？”
“米白……”
“高旭，你别一下子把自己想的太坏。”米白拍拍裤子上的土，低头迎上了高旭的眼眸。“其实你很好，一直很好，所以，我承认我是心甘情愿为你放弃很多东西的，而且我不会后悔。跟你在一起的时候，不是只有你的错，我也很偏激，我不跟你说我的事情，我很少向你表达什么，明白吗？我说过，感情是两个人的问题，绝对不是一个人的错。还有，高旭，我一直没对你说过，谢谢。谢谢你陪了我那么久，谢谢你觉得我很干净。其实，我比谁都肮脏。”
“米白。”高旭也站了起来。
“还要说什么？你可别又突然搂住我，你知道的，我不喜欢身体的接触。”
“你又歪曲我，我只是想说，你确实很干净，还有，同样的，谢谢。”
“明白了，我走了。”
高旭看着米白走出去，带上门，心里突然感觉空了，那种空你说不出来，就是空了，没法表达。
米白路过客厅的时候，走过去看了看梨蓉，她睡得很沉，睫毛一眨一眨的，梦到什么了呢？但愿是好梦。
轻轻的关上大门，米白没有马上下楼，而是在古旧的楼梯上坐了下来。
高旭……直到最后我也说不出来，我是真的爱过你。
如果说，最开始是因为跟离赌气才跟你交往，那么……后面，绝对是真的。是我那时候太拧巴了，太小了，否则，我想，我不会离开你……
梨蓉睁开眼睛的时候，太阳已经西斜了，桔色的落日余辉堆满了天空，感觉很温暖。
“醒了？”高旭靠在沙发边上，回过了头。
“高旭？”梨蓉使劲的揉了揉眼睛。
“嗯。我在。”高旭的手攀上了梨蓉的脸颊。
“你在这里多久了？”梨蓉坐了起来，把高旭的头放到了自己怀里。她修长的手臂环住了高旭。
“很久。”
“呆在这里干嘛？”
“看你睡觉啊。”
“讨厌……”
“睡得好吗？”
“还好……米白呢？是她叫你来的吧？”
“嗯。她早就离开了。”
“高旭，米白她，”
“我知道。”高旭示意梨蓉不用再说了。
“怎么办呢？米白可怎么办？”梨蓉有点儿慌张。
“会有办法，都会有办法的。矛头露出来，就好办了。”高旭抬头望着梨蓉清澈的眼眸。她的眸子透亮的诱人。
“嗯？矛头？”梨蓉不解。
“梨蓉，听我说，明天跟欧阳凛联系，跟他解约。违约金我付。然后我给你找个公寓你搬过去。安静的休息一段时间。”
“什么？”梨蓉惊了。
“欧阳凛算计了我，因为你。这么说是不是就明白了？”
“凛？凛算计了你？”
“梨蓉，这个钩心斗角的圈子不适合你，听我的，离开。”高旭站了起来。
“高旭……你好怪……”
“是你太单纯了，梨蓉。我一开始就不该让你……草，现在连米白也害了。”高旭点上烟，打开了室内的灯。
“你让我离开，我会离开。可，搬出去是怎么回事？”梨蓉跳下了沙发，扑到了高旭怀里，“你是不是生我气了，我听话，我再也不跟你较劲了。”
“梨蓉……不是。你很好，你非常好，是我自己出了问题。咱们得分开一段时间。我有很多事情要做，还要养病。明白吗？”高旭也环住了梨蓉。
“你病了？哪里病了？”梨蓉急了，抬头望着高旭。
“心病。”
“啊？”
“我说了，我有一些自己的问题，为了不再伤害你，我得暂时跟你分开一段时间。”
“不要，不要，你从来就没伤害过我。”梨蓉死死的搂着高旭，“我不要和你分开，我不要。”
“梨蓉……你别这样，只是暂时的。”高旭看着梨蓉，刚刚下定的决心又要崩塌了。
“不嘛，就不，我一分钟也不想再离开你身边。”
“你……听话，梨蓉。”高旭只能安抚这个急躁的孩子。
梨蓉不理，她死也不想跟高旭分开，她离不开他。
“梨蓉！”高旭有点儿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他得说服梨蓉，他要对付欧阳凛，还要跟自己的心理疾病较劲，他必须离开她一段时间，为了他们两个。
“高旭，我喜欢你，喜欢的不得了。”梨蓉使劲的粘着高旭，她的手开始不老实，惯用的美人计又上场了。
“梨蓉……”高旭被他折腾的神魂颠倒了。
梨蓉不理他，亲吻着他的脖颈，手开始钻进衣服里去触摸他温热的皮肤……
“梨蓉……累死我了……”高旭趴在梨蓉的身上喘息着。
“我也累……”梨蓉扭动着身体，在狭窄的沙发上寻找一个舒服的位置。
“过来，怀里来。”高旭伸手搂住了她。
“嗯。”梨蓉钻到高旭怀里，心满意足的笑了。
“你真是快让我发狂了。”高旭亲了亲梨蓉粉红的脸颊。
“那就别说……要跟我分开……”
“你答应我。”梨蓉开始撒娇耍赖。
“服了你了……”
“你答应我嘛。”
“好吧。”高旭觉得，他跟梨蓉是真的分不开了……
米白回到酒店的时候，感觉自己都要散架了。
不过一天没有睡觉，怎么会累成这个样子？
莫非是眼前齐聚的公司高层过于眩目了？
米白被骂了，劈头盖脸的被骂了。
离因为替他说话，连带的也被骂得狗血喷头……
“我退出baga，没什么可说的。”米白叼着烟，靠着墙，眼神黯淡。
“你！”经纪人气得恨不得给她一个大嘴巴。
“别冲我叫唤了，平常听够了。”米白吊着眼睛，斜视着这些头头脑脑。“反正你们签的是离，我只是乐手，进退随我。对吧？”奸诈的笑。
“米白，你想好了，你这样就是彻底的完蛋了，身败名裂，懂吗？”一直陷在沙发里的唱片公司高层开了口。
“我当然想好了，我敢承认自己是个蕾丝边我就想好了。长期的照顾谢谢了。”
“米白！”离被她气得直哆嗦，只要她认错，事情还有转机。
“离。抱歉，以后还得你自己弹琴了。”米白叼着烟，满不在乎的说，“谢谢各位的长期照顾，任我自生自灭吧。”
转身，离开。
离想追上她，却被助理拉住了……
米白没回离那里，而是回了自己的家，那个好久都没回去过的家。
楼下的记者都已散去，是啊，答案有了，都争着动笔杆子动嘴皮子争相报道呢。
哈哈，丑闻。不错。
米白进了房间，直接走向浴室，她现在需要洗个澡，好好睡一觉。
趁着放水的空档，米白放了CD进唱机，《stilllovingyou》，现在听这个，刚好。
陷入温暖的水流当中，米白一下子安心了。她觉得也许她该来点儿LSD，进入幻觉里，心情会好点儿。可是，她没有，这个家里没有，哪儿也没有。她抛弃它们了……
好事儿，还是坏事儿呢？
不知道，那是她唯一的依赖啊。
泡的头昏脑胀了，米白终于爬出了浴缸，裹着浴巾出来，直接钻到了被子里。
我要睡了，睡了，痛苦就没了……
“米白，不能欠别人什么，终究都要还回去的。”
阿枫的话冒了出来。
阿枫，我好久没梦见你了……
阿枫，我好想你现在能抱抱我……
阿枫，我开始想变坚强了……
离开门进来的时候，已经凌晨三点了。
米白没有回他那里，那么，一定就是在他自己这里了。
离没开灯，隐约的月色中，他看到那个孩子沉沉的睡着。
“你怎么这么傻啊？”离坐在床边，修长的手指划过米白的脸庞。
米白猛的惊醒了，眼睛兀的睁开，反倒吓了离一跳。
“你……怎么来了？”米白伸手拧开床头灯，猛然而至的灯光晃的她闭上了眼睛。
“醒了？我吵到你了？”离轻轻拍着米白的肩膀。
“没有，几点了？”
“三点。你连窗帘都不拉上就睡了。”
“哦。我忘了，太累了，就睡了。”
“继续睡吧。”离给她掖了掖被子。
“不睡了，醒了。”米白摸过床头的烟，点上，烟雾迷蒙中，她看着面前的男人。
“你说你这是何苦？”离看着米白，一声叹息。
“我这样做对大家都好。你们哪一个都不能放弃，可我能。”
“你能个狗屁！音乐你能放弃吗？”离死死的盯着米白。
“我没说我要放弃啊。”
“那你为什么跟公司闹得那么僵？”
“离。别管我，只要你好好的就行。”
“我好好的？baga没了你就完蛋了！”
“离，我说过baga就是你，你就是baga。我是陪你才玩儿的，baga不是我的。”
“你！”离气得说不出话来。
“离。你知道的，我喜欢实验和先锋的东西，以后也会往那方面发展，我会联系欧洲的独立厂牌，我玩儿我的，你玩儿你的。
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baga迟早我是要离开的，只不过……对不起，早了点儿。”米白说着搂住了离。
“米白……你干嘛不让我来承担，你还是个孩子啊。你那么有才华，你干嘛要……”离的下巴搭在米白的肩膀上，呼吸有点儿紊乱。
“离。听我说。首先，我欠高旭的，我欠他的情，这算我一并还他。其次，我不能看你失去现在的一切。算我奸诈吧，还好当时公司签的是你，乐队是附属，你看我一分钱都不用损失的。”
米白笑了，“你呢，你也不会有损失，好好搞你的baga，你不过是换个乐手而已，其实都不用，贝司现在有了，你自己弹琴就足够了。好好赚钱，铃音还得吃你一辈子呢。”
“米白……你……你让我说你什么好？我真是没脸了，我都不能保护你。”
“离。我早就长大了，只是一直不坚强而已。这次，我觉得我干的很漂亮了，一切风险损失降到最低，救了你们这么多人。挺好，也算是开始长大的契机吧。”
“米白，你不离开baga也可以的，跟公司认个错儿吧。”
“不行……我已经毁了，再留在baga你们都要跟着倒霉。”
“离。来，让我把烟掐了。”米白推开离，把烟碾灭在了烟灰缸里。
“想听什么歌儿？我给你弹。”米白拎起了床边的吉他，这是她最老的一把琴了，一直没用，所以也就没带到离那里去。
随意的调着弦，米白抬头望向离。“说啊，想听什么？”
“都行”，离点上烟，看着米白，“但是，别光弹琴，我要听你唱。”
“好啊，可以。”米白笑了。“《MusicWhentheLightsGoOut》。”
箱琴的声音响起，干净清脆。米白的琴声有着一种特殊的魅力，嗓音也非常特别。音乐之中，歌声淡淡的传来……
“好听。”离靠在床上，侧身看着米白。“我现在就想给你把口琴。”
“口琴？”米白抱着吉他，不知道离在说什么。
“你可爱死了，让我怎么能不爱你？”离勾住了米白，把她拽倒在床上，“口琴就不会挡住重要部位了。”
“你大爷！”米白用手肘顶着离，不让他靠过来。
“你怎么一到这时候就开始较劲？”
“我乐意，你管的着吗？滚你妈的，别靠过来啊。”米白推着离，不得力，索性把吉他横在了俩人中间。
“你要不再拿一把？还有吗？”离伸手拽开了吉他。
“你大爷的！”
“别骂了，这句我都听腻了，还有，我爸是独子。”
“我就草了！你丫真烦人。”
“你想草啊？行，我躺下，你行吗？”
“离！我草你祖宗十八代！”
“行，继续给嘴过生日。你还想草谁？接着来。”
“草你！”米白抓住了离不安分的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