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是杀气的威压临近,少年全然无惧,多少年来,想动他主意的人太多。说不怕那是假的,只是习惯了而已,唯一遗憾的是,自己总是不明不白。
沈寂的双眼满是倔强,没有胆怯和退缩。
“唉。”
男子叹气,摇摇头,松开了威压。屋中的灯火经不住威压而熄灭。男子左手一挥,光火便又复燃。
“记住,以后别回来了!”
沈寂听着这和老秀才同出一辙的话语,感到孤独和无助。普天之下,其实哪里能找到一片栖身之地。漫漫的人生路,除了生老病死,要追求的又是什么。
被灰袍和尚洗去了执念和童年回忆。其实少年已经看清很多了。十四岁的少年,带着超乎年纪的愁容,因为他比谁都要迷茫。
农家汉知道种好几亩地,便能养家糊口;镖局的学徒知道努力磨练总有做上镖师的机会。
少年又能做什么。
修炼和变强,是为了去追寻那些过往的是是非非。也许,就和灰袍和尚讲的,那并不是多好的路。
男子看见少年眼中闪过去的落寞和寂寥无奈,一闪而过,却异常真实和深刻。
“你也是苦命的孩子。但你的那些麻烦不是我这个境界的人可以接触的,老匹夫和我帮不了你,你好自为之。”
男子看着沈寂,也不愿意多为难,只是叹一口气,又煮起茶。
“前辈如何称呼?”
沈寂眼中的颓废褪去,两眼如同黑夜中最明亮的星星,只有倔强的坚持才能找到自己的存在。少年知道迷茫是解决不了任何问题的。
“名字,好久不用了,以前和老匹夫做了几年盗贼,名号倒还算闪亮。”
男子一脸缅怀,道:“叫我岳原吧。”
“岳前辈。”
沈寂一拜。
“夜很深了,你再饮碗茶,就回去吧,走得越远越好。”
“是,前辈。”
少年饮一碗茶,再拜,轻轻带上门,便离开而去。
身后的树木逐渐变得模糊,木屋土墙变得仿若不在,那摇曳的火光好似突然灭掉,少年仿佛从虚无中走来。月暗淡,星光湮灭,黑暗中,如潮水一般的孤单,笼罩在少年身上。
少年感到很乏力,异常乏力,在哪里都如同祸水一般。离开了便不要再回来,因为他的敌人很强大,他要面临的灾祸也非寻常人可以接触。
连命轮境的强者也无所适从,小小的少年,却要独自扛起那一座巨大的山。身后没有父母的依靠,没有长辈的怜爱,没有伙伴的肩膀。
走吧,以后就浪迹天涯吧。
。。
。。
昏暗的巷道里,借着街道外还亮着的灯火,有闪动的人影,沿路有猩红的血液落下。粘稠的血液落地便燃烧化作烟气。
扶着膝盖在巷道里大口喘气的黑影,身材消瘦,却有难言的凶悍气息在内,隐而不爆。
半眯着眼睛的瘦黑影,身上滚烫发热,身体透支难行,好似再没有迈出下一步的气力,随时会倒地不起。顽强的黑影强撑着起身,扶着凹凸不平的土墙,抓着一块硬块,勉强站起身子。一路喘气,一路泣血,一路冒着冷汗。
那威力强劲的禁求,反噬也来的何在生猛。
右胳膊上的伤口最重,一道深可见骨的刀痕,显得异常狰狞。肩膀上细小的刀孔很容易被人忽视,如果没有那不断冒起来的黑烟。
黑影没有扯下面上的黑布,却给人一种苍白的感觉。冷汗直冒,他知道这不是反噬的缘故,右肩膀上那飞刀留下的毒,异常凶猛暴虐。
不知道过了多久,从弯弯曲曲的小巷子里走了多远的路,黑影没有倒下。面前有一座院子精致宏达,那是上官浩然的独院,黑影凭借着自己顽强的意志力,来到了这里。
院门外有左右张望的仆人,好似在等待什么。突然看到那从巷子里拐出来的黑影,踉跄着脚步,年轻仆人一脸惊奇和担忧,慌慌张张奔跑过去。
仆人显然认得这个黑影,在他的印象中,这是少爷的得力下属,来去无影,飞檐走壁,是武者中的强悍人物。他无法想象这会是谁有这样的能耐能伤得了他,仆人知道黑影去替少爷跑腿,难道是少爷得罪什么人物。
仆人一脸忧愁,皱着眉毛,想要扶着黑影,却发现手一触碰便滚烫难受,如同在火炉中烧烤。痛的他哇哇直叫。
黑影没有理会仆人,兀自走向远门,沿着院子,熟悉得走向还亮着灯光的书房。那仆人跟着后面,谨慎地望着外面看多几眼,见没有人,松了口气关上院门。
书房中的上官浩然看着黑影,面色阴冷。他不是善良之人却不允许别人动自己的人。
打狗也要看主人!
来凤客栈来头确实大,但是在连城这地盘上敢动自己的人,确是不能忍下这一口恶气!
上官浩然知道自己这连城上的土财主,入不得来凤客栈这巨无霸的眼中,但好歹是京都上官家族分支,如此不放在眼中,确是太过分了。
给黑影安排了几个郎中,用了些珍贵的药材。
上官浩然与那几个郎中退出书房,在夜色中,上官浩然的面色极其难看。
几名郎中心中惊怕,就是那名领头的郎中有虚境止念境界的老头,也担心这地头蛇发怒起来会连累他们。
“怎么样了!”
几人面面相觑,最后那领头的老头鼓起勇气,轻轻摇摇头。
上官浩然气势暴涨,院中狂风大怒。
除了那老头不受影响外,其他人都被狂风吹倒在地。
上官浩然好似猛然想到什么。心中阴冷的怒气消散一半,挥手驱赶这些郎中离开。院中只剩下上官浩然一人,他望着屋中昏暗灯火下,躺在床榻上昏迷不醒的黑影,眼中爆发强烈的光芒。轻声道,也许这是个机会,可以请那人出来参加比斗。
上官浩然心情转好,看着躺在床上的黑影,道:“可别死太快,不然就做不成买卖了!”
上官浩然转身离去。
书房中昏迷之人睁开眼睛,望着上官浩然离去的地方,暗叹一声,缺无力起身,知自己这番没有活命的时间,却又不愿意连累他人。若不是师门变故,何至于此。。
。。
少年天没亮就醒了,昨夜无法入眠,饮酒一番才得了片刻休息的时光。此时头疼不已,脑袋迷迷糊糊,他打算城门一开便离开。
昨夜喝过酒的灰毛驹一脸嘴馋得望着少年手上的葫芦,难得讨好的表情,用脑袋来回磨蹭少年的大手。
“走开,你这死货,要赶路,晚点儿再给你喝。”
沈寂一巴掌拍来马脸。
整一整身上的衣裳,坐上马车,挥着马鞭,便便北门方向赶去。
少年的心情不错,没有去柜台上取回一些多余的钱银,他眼睛笑的开了花。因为就在半刻前,有小厮奉命送了一些银票过来,是昨晚那女子吩咐的。
江湖侠客拿钱,这不是救济也不是做小白脸,这是理所当然的。少年这样想,那书里的豪侠身后定有有财富的土豪。
傍上土豪的感觉不错。
哪怕那是个女土豪,少年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妥。
连城的夜晚比小镇热闹,早晨却显得人烟稀少。
少年赶着马车,从街道而过,一路朝着北门而去。此时天色刚亮,北门的卫士刚打开城门,着装整齐的兵士手握长枪,注视着来往的人群。
城外有农夫早早抬着菜篮子,要进城做些买卖。排着队从城外进来。少年排着队,等卫兵的检查,要出北门,去更远的地方。
少年无聊地等着,下了车牵马。突然感到一阵凌厉的杀意和寒气,似被野兽盯上。这感觉就跟昨晚那瘦黑影燃烧血气一般。
少年警惕,手上摸上刀柄,眼睛四处而视。到处都是寻常的人物,好似没有异样。
忽然,少年注意到北门街道一个早餐摊上,陈旧的木桌子上坐着一个带斗笠的少年。
这少年魁梧粗壮,比一般成人还要结实的肌肉,唯独脸上有几分稚嫩,依稀能辨别出这人年岁不大。
戴斗笠的少年冲着牵马的少年微微一笑。
那一刻,两人杀意如实,北门寒气忽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