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那艺赏怎么办?”听了从学校回来的爸爸的建议后,风象坐立难安。看了坐在沙发上面露难色的妈妈一眼后,觉得没有希望从妈妈那里得到安慰,便继续缠着爸爸追问。“我不想出国,也不想把艺赏一个人丢在这里!所以有没有不出国的选择?”
风和一脸严肃,这与往日的慈祥一点都不同,让人敬畏的神情最终还是让风象妥协的问了句是否还有选择。他没有叹气,直接拿出一张申请表递给了风象,语调都是强硬的不可违抗。“学校那边我已经帮你办了转校申请,你不再是A中的学生了。从今天开始认真学习英语,背单词。还有那个尹艺赏,我听你们的同学说了,其实是个古怪的女生,你的手机就是被她摔烂的吧?”
那张空白的申请表着实令风象崩溃,可是爸爸的一席话同样令他震惊。不是这样的,事实绝对不是表面上看的这样。
“儿子,天涯何处无芳草。更何况你尚且年轻,人生还有很多的选择。你要知道,走错一步就要花很多步挽回,甚至永远挽回不了。”此时的风和忽然又开始苦口婆心的开导儿子,“你确定留在这里对那个尹艺赏不是伤害么,你确定她还希望见到你么?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是你让她陷入了窘境。”
十六七岁的年纪总是这样,空有想法,却主宰不了现实。明明知道或许父母说的不一定对,也很清楚的知道自己想要的是怎样的一个结局,却因为手中没有任何取胜的筹码,隐忍的吞了口气还是闭嘴了。
风象紧绷的情绪在听到爸爸的一番话后彻底软了筋骨,他垂头不语,只是恨自己没有那个心,那颗想要陪着艺赏一起面对质疑的心。说到底,他也害怕,也怕看见很多他不愿意看见的东西。可是,是不是躲远一点就能解决呢?
“儿子,爸爸说得对。人家女孩子不一定待见你了,与其回学校增添误会和烦恼,还不如留学在外。几年后你仍可回来,到时候时间会带走那些不堪的曾经的。”终于,连妈妈也站在了爸爸那边,劝说着风象。
不堪?风象难过,却无法发泄。那些明明就是和艺赏度过最愉快的时光,突然之间就变得“不堪”了。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想到一些后果居然连再回去的勇气都没有了。至于艺赏,真的还能再次心平气和的见到么?
“嗯,我先上楼了。”风象点点头,手里捏着那张申请表,背影落寞沉痛的消失在了楼梯拐角。
风和虽也痛心,也知如不是发生这样的事,也绝不会逼自己的儿子到这样的地步。可是放任他们这么下去,恐怕会耽误两个孩子的前途。最为重要的是,他已经取消了和曹先生之间的合作,拒绝给他提供帮助,因为他公司的漏洞现在已经越来越大了。
想要自保,必须摒弃糟粕。
傍晚的空气潮湿粘稠,惹得人浑身不舒服。地板上也渗着密密的水,望着黑压压的天空,陆景滕嗅到了即将来临的暴风雨的气息。
“快要下雨了。”他喃喃地对着窗外说着,然后意识到自己还留在尹艺赏的家,便转身对着顾维珍和尹艺赏说,“今天我就先回家,明天我再来看艺赏。”
顾维珍听到陆景滕这么说的时候,眼睛下意识的看向了窗外,有些担心的问道:“你骑自行车中途下起雨来,可是不安全的。索性等雨过了再回家,睡这里也行。”
压抑的乌云厚重的压了下来,让人越发的喘不过气来。在陆景滕听到这样的好心建议时,也有些紧张的窒息。他虽性格冷静,可也毕竟是个大男生,骨子里也有着害羞的因子。陆景滕忍不住尴尬的笑了笑,摆摆手,看向了一边始终沉默的尹艺赏。
“我想我还是……”话未落,惊雷就炸响了,随之一道闪电划开天际,仿佛就是在陆景滕身后闪过。那电光石火般的场面,让他脸上的表情更加明显深刻了。
玻璃上不一会儿传来了雨点敲打的声响,有丝无奈也有丝顺其自然的庆幸。陆景滕暗自苦笑,这会是真的想走也走不了了。
顾维珍听着雷声还是不免吓了一跳,忙过去安抚着也受到惊吓的尹艺赏,拍拍她的背说:“没事,珍姨在这,你同学也在这。让他陪着你,我去给你们烧晚饭吃。”
是的,这种感觉让人感动的想哭。尹艺赏抬手拽住了顾维珍的衣袖,像个受了很大委屈的孩子一般,低声说道,“珍姨,我想你陪我。”母亲的怀抱已经成了奢望,可珍姨却实实在在的存在于她的身边,给她安抚。尹艺赏知道,她的贪婪又在作祟了。
“唉……”珍姨叹了口气,起身的动作又收回,坐在了她的旁边,搂着她轻搓她的脊背道,“孩子,没事。事情都会过去的,都会过去的。”
陆景滕见状,掏出手机给他姐姐打了个电话,告知她今晚怕是回不了家了。又在姐姐试图八卦之前及时将电话挂了,卷起衣袖对顾维珍说,“我去煮吧,厨房的东西能随便动吧?”
顾维珍有些意外,这个看似不羁的男孩居然还有如此一面,也难怪艺赏对他如此信任依赖。不过说来也有些好奇,为什么这个男生会那么及时的出现在艺赏身边,细想着他对她付出的一切,就算是喜欢,似乎也过度了。
“嗯,那麻烦你了,厨房的东西随便动,没关系。”顾维珍说着也觉得抱歉,“下次我再下厨给你们做好吃的。”
对此,陆景滕象征性的一笑,表示不用如此介意,随后就进入了厨房,摆弄着里面的餐具就像是在自家一般的娴熟。
雨夹杂着风,第一次的春雷与春雨,居然带着这样肆虐的势头,让人畏惧。这时的尹艺赏忽而想到,清明节就要到了。
情绪低落时,想什么都觉得了无生趣。尹艺赏的脑海中空白一片,她不愿去回想,一想起便是控制不住的泪水。但是,她越发的产生了心结。而这个心结一次比一次来得大,一次比一次系得紧,像是要把她的心脏彻底四分五裂。
“珍姨,我能问你你一个问题么。”
“嗯?”
“我,到底是谁?”
外面的世界风雨交加,刮起的风带着模糊的雨点遮蔽了前方的视线。光亮渐渐的被压入了沉重的黑暗中,像是掩了厚重的土,覆盖住了穿透力极强的发光体。
话,卡在喉咙里,亦如掉入深海的太阳。
“珍姨,我是不是有病?”
那惨白的面容却仍旧透着一股清新的美,夺人心魄。眼睛大而心思沉重,显得情感复杂。她看不出她是谁,但是她知道究竟有谁。
“你没有病,得病的是这个不被人理解的世界。”
“珍姨,不要骗我。我知道,很早以前就知道自己哪里不对劲了,只是我不懂,真的不懂。我很害怕,自己有天会再也想不起自己是谁。你说,尹艺赏会消失么?”
心,跳得很快。谎言,总是在说出口之前就表露在了脸上。它明目张胆的告诉对方心里藏着一个秘密,而这个秘密就是她说出的话会成真。
“珍姨会照顾你的,不要乱想,好么?”
尹艺赏垂目不再言其他,果然她是个特殊的存在体,所有人都看得见她的病态,只有她自己守着这破败的躯体苟活着。
但,或许哪一天醒来,她看见镜子里的人便不再是尹艺赏。
她与她,近在眼前,咫尺天涯。
陆景滕吸着侵入鼻孔中的湿气,洗了一遍又一遍的手。本该温润的双手,现在手心却浸满着汗,难受烦躁。
望着蜷缩在沙发上精疲力尽的尹艺赏,陆景滕知道那件事不能再等了。哪怕用强制手段,他也要让她出来,告知一切。这事,现在必须借助徐奕卿的力量,不过他查的也该差不多了。
烧热的平底锅冒着油烟,倒入切好的蔬菜,发出了呲呲的响声。
隔天,学校里的一切一如平常。但二班的教室里,大家纷纷看着风象和尹艺赏空着的座位,众说纷纭。但万变不离其宗,都说尹艺赏和风象早恋,怕是被校方处分了。
叽叽喳喳的吵闹声令若宛歌怎么样也安心不下来学习,她联系不上风象,也不敢联系尹艺赏。这两个人好似蒸发了一般,对于昨天发生的事情,所有人都不明真相。
“安泽,艺赏和风象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我真的很担心。”课间,若宛歌找到盛安泽进行心里排解。走廊上,她看着事不关己的同学们嬉笑自如,越发的觉得自己不可饶恕了。
盛安泽捕捉到了她眼底的内疚与不安,只是有些事情做错了再内疚不安也是无济于事了。他不忍心告诉若宛歌,这事错得有些离谱。女生的想法很细腻,也很计较,他并非是想责怪她小女生特有的情结,可是如此她只会加重负担。
“宛歌,任何人的命运都是掌握在自己的手里。你确实是做了件多余的事情,你在生气的同时有没有想过艺赏她可能正在承受着一件很沉重的事情。不是每个人都如看上去的那么轻松,就像你现在很后悔,却无能为力。”
“是,我很后悔,我后悔我当时为什么没有大声的骂尹艺赏,骂她是个笨蛋!”若宛歌喊着跑开,她期待着盛安泽的安慰,可得到的却是更刺痛的打击。对,他说得对。不是每个人都像看上去的那么轻松,是因为这样才害得他们如此误会重重么?
边上的同学听到喊声有些诧异的望了过来,但没有什么收获。盛安泽轻叹了口气,视线抛向天际。一碧如洗的天空,纤尘不染,这个尹艺赏就像是这般的天。如此透亮,只因前一晚来势凶猛的暴风雨。
瓦亮的玻璃窗前,房东先生狠狠的拧着眉头,愁云满面的看着解除合约的文件。一种不甘心与羞耻感油然而生,他曹云东怎会落得如此地步?!究竟是谁造成了资金上的漏洞,他一定要查出来,必须查出来!
而一边,Joy的小腹也更加隆起,她躺在高级公寓的床上,打着暧昧的电话,笑说,“从此以后,都是咫尺天涯的人了,哪还会有瓜葛。再说,曹总可是个……哈哈哈,无用的男人我怎么可能会爱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