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时,我与彩儿如约来到断情谷。所谓断情谷,其实就是一座高崖。
昨夜因想着赴约之事辗转难眠,今日近午时才起身,加上我已没有法术,彩儿驾云时自是增了负担,比平日慢了许多,是以姗姗来迟。
“也不知甪珩走了没?”刚一下云我便疾步朝谷口走去。
“唉,你慢些,急什么啊?”彩儿小跑至我身旁,轻轻搀住我:“这信上并未说明见面的时辰,甪珩兴许还未到呢?”
我瞪了瞪她:“现下可都申时了,你该……”
“我该早些叫你起身的。”我还未说完彩儿便接了我的话,一脸无奈道:“莲美人,从离开绵云山到现在你已经对我说了十几遍了,耳朵都起茧了。”她轻叹了口气:“身为一个孕妇,睡眠何其重要?你得养好身子了宝宝才能健康,该睡到自然醒才是。至于赴约,你来迟了甪珩能把你如何?你不妨让他多等等,给他个下马威,看他以后还敢不敢惹你生气,要知道,你也是有脾气的!”
……这,扯到哪里去了?
距离谷口十米远的地方站了个白衣女子,身姿窈窕,黑发及腰,因背对着我们,不能确认是谁。不过这身形到是挺熟悉。心内一惊,大致明白了什么。
“王妃,你可让我好等。”刚靠近女子,她已缓缓转过身,声音清冷。
果然是她。我压下心头的不满,轻提嘴角,声音亦是平静无波:“孟小姐,别来无恙。”
孟嫡雪的鼻头微红,脸色稍显苍白,显然是在这崖上站了许久被冻的,虽穿了件白色大氅,却还是一副弱不禁风的样。
“离开南孓哥哥。”孟嫡雪并未多做客套,直接点明来意。
天空飘起小雪,崖口的冷风令人打颤。我将风帽戴上,紧了紧身上的火红狐裘,轻轻呼出一口白气。“你有何资格对我说这句话?”
“就凭我是未来的瑾王妃!”她的眼里满是自信,语气略有嚣张。
彩儿静静站在我身旁,一脸不屑的看着孟嫡雪,开口想说什么,被我止住。
我轻笑道:“哦?瑾王妃?你么?”
仅仅三个问句便让孟嫡雪恼了,纵使再清冷高贵,终究是个女孩儿。
“你明知南孓哥哥已经不爱你了,为何还要多做纠缠,潇洒放手不是更好么?“她掩下眼里的怒气,恢复常态,此话说得极轻极是平静。
我面色一肃,好笑地看着她:“若是他当真不爱我,你又何必跑到这断情谷来私见我,还让我离开他?你这是,害怕因为我,而得不到他。事实上你心里也明白,他从来只将你当作妹妹。”说这番话,只不过是为了激怒她。
她的脸色极是苍白,不知是被冻的,还是被我的话气的。
“不见棺材不落泪!”她轻蔑一笑,眼里皆是讽刺:“此次我来不过是想给你一次自己离开的机会,既然你不愿,就莫要后悔。一会儿南孓哥哥会和你说清楚,告诉你,他究竟爱谁!”
她的表情是我从未见过的阴冷,一脸傲慢和肯定,与平日那仿似仙子般的高贵模样反差甚大。人,果然还是有另一面的。甪珩,我倒要看看,你会选择谁。
还未反击她的话,周边便冒出十几个黑衣人,手持刀剑,满身杀意,不由分说便和彩儿开战。
愣神间,一把冷剑堪堪擦过我的脖颈。我冷笑道:“不曾想堂堂孟小姐竟是如此小人!“幸好躲得快。
她冷哼一声:“对于敌人,方法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要赢你!”说着便开始朝我使剑。
那些个黑衣人定和孟嫡雪是一派的,与彩儿缠斗只是为了引开彩儿。我皱眉一一躲过她的攻击,一边想着应对之策。此刻我已没有法术,空手搏斗倒是可以,只我已有了身子,用力过猛只会伤到孩子,便只守不攻。
“早听闻你有武功,倒是有两手,只是你这番只守不攻,怕是要吃亏的。”她的笑容变得邪魅,眼含冷意。
“呃……”转眼间她的剑端已刺入我的右臂,不深,却也叫人痛的不行。
还好冬日穿的衣服较厚,看不出我有孕,若是让她知晓我已有了甪珩的骨肉,这一剑怕是要在腹上。
我使力后退,手臂便脱离了剑刃,火红狐裘的颜色仿似更艳了。“不是说南孓会和我说清楚么?你这般迫不及待地想要杀了我却是为何?‘’强忍痛意,唇角轻扯。不想再受伤,必先转移她的注意。
她盯着染血的剑端满意一笑,丝毫不掩饰眼里的狠厉:“谁说我要杀你了?只不过是多日没碰剑想练练手罢了,如今你到真像一个活靶子。”尾音一落便又提剑朝我而来。
是了,她既已笃定甪珩会选择她便不会莽撞杀我,此番便是想让我对甪珩彻底死心,顶多在我身上戳几剑解解气罢了。
思及此,我站立不动,左臂硬生生接了她这一剑。痛意随之传来,鲜血浸了衣裳。也好,对称了。
她一惊,许是未料到我不闪躲,利落将剑拔出:“你为何不躲?”
“呲……”我倒抽了一口凉气。这女人可真狠哪,拔剑的力道可谓强劲。半晌我才缓过劲来,勉强笑笑:“你不是已经说了不会杀我么,那我也无须躲了。”
她皱眉,面露疑惑,声音依旧清冷:“不疼么?”
疼!疼死了!“还好,比起这疼痛,我更想知道一件事。”我可真会装啊。
她挑了挑眉,戏谑之意流露:“何事?‘’
谁能想到京城第一美人加才女,会有如此冷邪之面,往日的温婉乖巧,不过都是假象。唉,枉我活了一万多年,竞是栽在了一十六岁的女孩手上,女人心,海底针哪。
我将腰间的‘泪滴’拿出,手指无意碰到契儿给我的琉璃球,眼睛一亮。面不改色轻轻敲了敲球身,举起手中‘泪滴’道:“此物你从何处得来?”
她的眼底似有什么快速闪过,不及捕捉便已消失不见。“自然是南孓哥哥送与我的。他说这是你给他的,觉着我很配这坠子便给了我,用这坠子约你出来也是他的主意。”
依孟嫡雪的性子,纵使再爱甪珩,骨子里的高傲也绝不允许自己收下别的女人送给心上人的东西,话里又多次提及甪珩的主意,分明是想要让我难过,挑拨离间。如此漏洞百出的一句话,究竟是有意还是无意?
唯今之计,便只有拖延时间,等契儿相救。
“呵!没想到,没想到他竟会这样对我……”我故作伤心的抚上胸口,不小心牵动臂上的伤,疼得泪水直打转。可心口却分明涌上一丝痛意,不知这泪水是因伤口的疼痛还是因为心中的难过。
万一,孟嫡雪并未骗我呢?
“不论你相信与否,这就是事实。”她再未有动手的意思,握着长剑,冷眼觑着我,仿佛要将我此刻的狼狈都记在心里。
雪不知不觉间已停了下来,我静静看着山的另一端,不知这未知的结局会是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