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整片刻后我们沿着溶洞向上爬去。
洞中怪石嶙峋，间或有汹涌的暗流哗哗而过。水质清甜，毫无异味，大抵是山雪融化而成。
我用手捧着喝了几大口，又抹了抹灰土满布的面容，真是前所未有的畅快淋漓。
其余人也喝水的喝水，洁面的洁面。最后甚至有人不顾严寒直接跳入半人高的水中。
邵洮已经洗干净伤口重新用干爽的锦缎包好。
我一直合不拢嘴地傻笑着，还有什么比劫后余生更令人愉快的呢？
地势逐渐升高，一行人走走停停，大约用了两个时辰才看到太阳的光线照射进来，在不远处的洞口晕成大大的光环。
嗷嗷的虎啸忽然响起，我定睛一瞧，哈，这是虎群组团出游来了吗？
赖三低声咒骂起来，我发现他这人情绪一激动就爱冒几句脏话。
我不由笑了：“噢，它们长的可真漂亮，对么？”
他看看老虎又看看我，目瞪口呆，大概以为我被吓傻了。
“它们不知我们从哪里冒出来的，一时不敢攻击呢。而且看着分明还有几只幼虎，我们不小心闯入人家一大家子的地盘了。”我笑嘻嘻地说。
“姒儿这次倒没吓得哭鼻子，”邵洮边护着我们向洞外移边揶揄道。
“有你们在有什么怕的，你知道武松打虎么，哦，你们不知道……不过一人对付一只应该绰绰有余吧。”
邵洮笑看了我一眼：“你呀，真是开心坏了。”
他又交代赖三：“把她们两个放到树上。”
每次他都身先士卒，把我托付给别人。
我晃着两条腿坐在一株柏树高高的树杈上，饶有兴致地看着下方人与虎的斗智斗勇。
赖三的刀法最好，肯定是做饭的时候练出来的，虽然难以将虎一刀致命，却也将它伤得体无完肤，很快就失血过多，扑腾着倒下了。
还有一个人爬到旁边的树上专门用箭射虎的眼睛，百发百中，虎疼得没防备的时候被与之相斗的人诛杀。
小七灵敏地忽上忽下地跳来跳去，总在让虎以为快扑到他的时候及时躲开，逮住个机会一矮身把在头顶越过的老虎开膛破肚。
“好！”我大喊一声，呱唧呱唧鼓了几下掌。小七杀虎的方法与武松何其相似。
他抹了抹溅到脸上的血，抬头看到我，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
绿绮哀怨地看着我：“姑娘那么怕虫子，却不怕虎？”
“是啊，人类可是从原始社会就对虫蛇的恐惧最深，可能那时候穿的少又在野外生存，吃过这方面的亏吧。”
绿绮：“我也不怕虎，它们好可怜，都快被杀死了。”
原来她在哀怨这个，她心疼这些虎，所以怨我见虎被杀死太开心。
“它们不死，你男人可就被吃掉了。你选哪个？”
“也不一定吧，打昏它们行不行？”
“喏，”我指指来到树下的木世俭，“你老公可是受伤了哦。”
“啊？在哪里在哪里？我怎么下去？”
……
这些虎让这伙人饱餐了一顿，为了照顾不吃虎肉的绿绮和我，赖三照旧展示了一番他的捉兔神功，我们也得以吃饱喝足。
绿绮对杀了这么多虎感到非常伤心，我抵制虎肉也未必不是因为也无法对这点全然不在意。
所以女人很难成大事，她们往往被一些细枝末节所影响，妇人之仁后因小失大。
……
我身上盖着邵洮的棉袍，把自己缩成虾米状。
背后是邵洮温热的胸膛，身底是人家老虎保存的干草。洞外的冷风被邵洮挡住多半，朦胧的月光照在地面上，泛着莹润的光泽。
“傍晚下山太危险，”邵洮对着我耳语，“只好委屈姒儿睡这里。”
“不委屈，今天我很高兴呢。”
“嗯，”他像哄小孩子入睡般拍着我的背，“明日把虎皮剥了我们再走，以后可以给姒儿制成毯子。
“你决定就好。”我打了个哈欠。
“睡吧。”他掖了掖我背上的袍角。
“唔。”我含混地应了声。
唉，邵洮啊，你为什么对我这么体贴？这种带着责任感的照顾什么时候能变成男人对女人的感情呢？
……
俗话说上山容易下山难，在熟悉地形的情况下我们仍是用了一天才到山脚。
这是栖梧山东部的衢州。
城门处有布衣农人来来去去，城内市肆热热闹闹。
我们径自去寻衢州府尹何黎，众人见礼后在堂内紫檀木椅上落座。
邵洮坐于主位，这位何府尹坐在紧邻他的下手。
这是一个胖乎乎的中年男子，圆圆的眼睛和球状的身形让他看起来有些憨态可掬。
此刻他正眉飞色舞地与邵洮说着话：“昨夜就来了捷报，南大营增援的那二十万到底还不算太草包，如今成洛已退回芦州。新皇登基之日亦不远矣。”
“成事之后圣上如何？”邵洮问道。
“这个……”何黎向门口瞄了瞄，压低声音道，“圣上大发雷霆，在清心殿骂了三天，才……写下退位诏书。”
写下？这句话有水分吧？不过我比较关心曾经害得罗姒依差点自尽的那个慕容愢怎么样了。
“那大殿呢？”邵洮像与我心有灵犀一样问道。
“大殿染病……殁了。”
大家心照不宣地没有接着问。
然后邵洮再度开口：“不知嫂子在家否，我这里有两个女眷……”
“哦，在，在，”何黎连声应道，叫进来一个婢女，“去请夫人，让她即刻前来。”
他又招呼一个小厮走过来：“客房洒扫好没有？”
“已经好了。”这小厮低眉顺目答道。
他遂对着邵洮道：“各位今日就下榻我府中吧，明日再去沐幽不迟。”
他的说辞很合我意，这些天真是累得够呛，现在十分怀念柔软的床铺，实在不愿意赶路了。
我冲邵洮拱拱手作拜托状，他的眼中蕴满笑意：“如此，我们便叨扰了。”
……
何黎的夫人安排了沐浴更衣之事。我和绿绮这些天第一次暖和和地洗了个热水澡，又穿上早就备好的衣裙。
这是我第一次穿上女装，环佩叮咚，令我走路都小心翼翼起来。
“姑娘穿女装可真好看，”绿绮整理好我的衣带，歪着头赞叹道，“假以时日定是个倾国倾城的大美人。”
我噗嗤一声笑了：“是么，我怎么觉得自己像是跟在你这个大家闺秀后面的小丫头？”
作者有话说：
收藏一直木有涨……
作者已经哭晕在厕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