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尉迟不却。”任风吟埋首在他胸前,低低地唤了声他的名字。
尉迟不却应了一声,只见她仰起头,眨了眨眼睛道:“谢谢你。”
一瞬之间,任风吟只觉自己前段时间的别扭都太过任性了些。可尉迟不却却丝毫不怪罪于她,反而为了让她开心,竟……任风吟想着,不禁低下了头,低声道:“那个,我们以后不要再提这些事情了,是我不好,拿二十年前的事情胡乱闹脾气。”
“杀父之仇,怎会是胡乱闹脾气?”尉迟不却摸摸她的脸,在她脸上吻了一下,笑道。
“反正,反正,就是我不好。”任风吟嘀咕了一声,突然像是想起什么一样,拉过尉迟不却的手放在她的腹部,抿了抿嘴笑道:“对了,还有一件事……”
“恩?”尉迟不却正疑惑,任风吟已然踮起脚靠近他的耳边,低声说下了一句话。
“此话当真?”尉迟不却听见任风吟所说,不由惊喜道。
“恩。”任风吟点了点头,笑意跃然脸上。
新年盛宴,整个飞虎王宫的都是喜气洋洋的样子。见到尉迟不畏身边穿着华服的女人,任风吟有些好奇地拉了拉尉迟不却的袖子,低声问道:“那位是?”
“哦,那是皇兄的贵妃,因皇后早逝,皇兄未曾再立后,所以她算是后宫之首。平素她身体不好,经常卧病,我在宫内这么久,都不见她参加过除新年之外宴会,你自然更是没见过她。”尉迟不却见她好奇,便轻声替她解释道。
盯着那贵妃娘娘看了许久,任风吟总觉得哪里不对,直到她站起身来与尉迟琬敬酒,任风吟才猛地一个激灵,想了起来。
“虞依恭祝皇奶奶新年快乐,身体健康,万事如意。”
这声音,与任风杭那日在树林里遇到的女子如出一辙!任风吟听见这声音时,拿着筷子的手不由一抖,本是夹得好好的排骨,竟是哐当一声砸到了另一盘菜的盘子边缘。尉迟不却听见声音顺势看向她,不料尉迟琬与那虞依也听见了声音,看了过来。
“风吟可是身体不适?”尉迟琬想来疼爱她这个孙媳妇,此刻急忙询问道。
任风吟又瞟了几眼虞依,这才看向尉迟琬笑道:“皇奶奶费心,是风吟不小心失礼了,并非身体不适。”
尉迟琬见她如此说,点了点头,不再多做追问。倒是虞依看了她好几眼,任风吟也毫不犹豫地回看过去,四目相对之时,任风吟发现,她与那女子只是声音相像,面容虽有些相似,可是那左眼下标志性的泪痣,虞依没有。她心下不禁思量起来,一时入神,竟连尉迟不畏叫了她好些声都没有听见。直到尉迟不却轻咳了一声,拉了拉她的袖子,她才反应过来。连声应道:“皇兄唤臣妾何事?”
“自从弟妹远游回宫后,朕竟是第一次见到弟妹,早就听闻弟妹有孕的消息,可是朕事务繁多,一直没顾得上去看望弟妹,失礼之处,朕自罚一杯。”尉迟不畏说着将手中的酒一仰而尽,他又给自己斟了一杯酒,对着尉迟不却与任风吟道:“这接下来一杯,便是敬不却与弟妹的。”
“谢皇兄。”尉迟不却端起酒杯,笑道:“只是吟儿有孕在身不宜饮酒,她的这杯,臣弟代她饮下便好。”他说着,饮尽一杯,又给自己满上了一杯。
“哈哈哈哈哈。”尉迟不畏听见尉迟不却这话,突然大笑起来道:“清平王潇洒一生,何曾为女人挡过酒?!弟妹果然是天姿国色,将朕这弟弟是迷得神魂颠倒吶!”
“皇帝,今儿个是太高兴,喝上头了吧。”尉迟琬缓缓地开口,她斜眼瞅着尉迟不畏,又看了看尉迟不却与任风吟,慢条斯理地道:“哀家也有些乏了,今日便到这了吧。”
太皇太后开口,即便是皇帝也得听从,尉迟不畏见老太太有些薄怒,只能下令道:“散了吧。”
宴席戛然而止,止影见尉迟不却与任风吟一起出来,赶紧带着小厮走过去,任风吟等止影替自己披上斗篷后,接过止影手里尉迟不却的斗篷,替他披在了身上。尉迟不却笑笑,伸手将她的双手塞进了袖口之中,说是这样会更暖和些。止影见他们恩爱如此,便默默走在了他们身后,低声笑说,已经在宫殿里给王爷和王妃备上暖炉,赶紧回去暖和着守夜去。
任风吟与尉迟不却一路无话,直到快到他们所住的宫殿门口了,尉迟不却才开口道:“我们搬出王宫去住吧。”
“啊?”任风吟听见他这话先是惊讶,尔后则是有些难以置信道:“怎么会突然想到要出去住?”
“很久以前父皇还在的时候便给我建了王府。不过以前喜欢赖在王宫里,是因为即便有了王府,也没人搭理,而且就我一个人住,也没个家的感觉,索性就一直不出去。”尉迟不却说着俯身看向任风吟,笑道:“如今不同了。”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皇兄今日是有意针对他们夫妻二人。尉迟不却心中其实对尉迟不畏存着许多愧疚,昔日兄弟友爱,共同筹划,他听凭皇兄指令,指挥将士,攻下一座座城池,也曾相约要将这大好河山共同拥入怀中。可如今,他却背弃誓言。可,为了吟儿,即便是对君王不忠不义,对长兄不友不恭,他也绝无悔意。
“嘁,格莉亚她们不是人啊。”任风吟嘴上闹着小脾气,心里却已经乐得忍不住笑意。尉迟不却听见她这么说,一本正经地点了点头道:“说的也是,那本王就只带她们过去住好了。”
“喂!”任风吟嘟了嘟嘴,道:“你欺负人。”
“本王就是欺负你。”尉迟不却说着已然将她打横抱起,任风吟惊呼了一声,拍着他的肩道:“你疯了,快放我下来,现在我重死了!”
“好像你以前很轻似的。”尉迟不却抱着她,眼光却看着她的腹部,不由笑道:“这两个孩子倒是有些重,本王瞧着,真是比以前要吃力一些。”任风吟听见他这话急忙捂住了他的嘴,道:“说了是秘密的,你怎么可以说出来!”
“怕什么,本王的王妃一胎二子,这是天大的喜事,有何不可说?再说了,这不也没别人嘛!”尉迟不却大声笑道,抬脚踹开她房间的门,径直走进内室,抱着她坐在了榻上。这才长吁了一口气道:“真是累坏本王了。”
“说了叫你不许说的。”任风吟有些不满地鼓起嘴巴,她总觉得一胎二子是太大的喜事,若是高兴过早,还嚷嚷得全世界都知道,会折了肚子里孩子的福气。因此初次得知消息时便叮嘱屋里人莫要到处宣扬,哪怕连王爷都先别说。结果她终是没忍住,告诉了他这个好消息,谁知,他这就开始嚷嚷了。
尉迟不却也想得到她在担心什么,伸手搂过她,下巴蹭了蹭她的脸道:“好了好了,别鼓着嘴了。本王以后不说便是了。”他伸手抚了抚她的腹部,叹道:“我知道你这一次比第一次还要紧张肚子里的孩子,想要他们平安降生,避免再受波折,因此才这番迷信。”
任风吟低着头,并不多言,只是往尉迟不却怀里缩了缩,像只小猫一样呜咽了几声。
“本王又何尝不是如此?”尉迟不却抚着她的肚子,低声说着:“本王宁愿折寿数年,也只求本王的孩子们能够平安降生成长。”
任风吟听见这话气得伸出手,“啪”的一下打到他脸上,又使劲捏了几下,才道:“不许乱说!老是乱说话,讨厌死了!”
尉迟不却顺势抓住她的手,一本正经地看着她,道:“任风吟,从认识那天起,你便对着本王又咬又打无数次,这些帐,本王还未跟你算呢!说说,本王该怎么罚你!”任风吟见他如此严肃,不由往后缩了缩,小声道:“你真要罚我?”
尉迟不却拽着她的手将她拥入怀中,用她这辈子听见过的最温柔的声音说:“本王当然要罚你,罚你这辈子都不许离开本王,不许再与本王置气,不许再因为小事伤心,不许……”尉迟不却梗了一会,终是说出了他心底最没有勇气面对的一件事:“不许,再想着东方无傲。”